日本人?
此话一出,在座的众人便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毕竟这种事情,有个陈耀祖就已经个够众人头疼的了,万一要是让日本人也过来掺和一脚,那这笔买卖则可很有可能就彻底泡汤了。 “日本人的主要精力不是主要放在了英国人的身上么?好端端地怎么跑到澳门附近的海域去了?”林世良头疼不已地说道。
董建昌也是一脸的凝重,“别的我倒是不担心,就怕日本人彻底封锁海域,那咱们这笔买卖恐怕真就做不成了。”“是啊是啊……”其他人听了董建昌的话后都纷纷赞同地点头说道。 而就在众人皆有些一筹莫展之际,李墙便突然开口主动请缨道:“要不……我带两个人先过去打探一下具体的情况,怎么样?”
“嗯,这倒不是为一个办法!”
董建昌听了沉吟道,随即才又转头看向了林世良等人,“你们说呢?”
“仔细打探一下倒也无妨,总比在这里胡乱猜测要好的多了。”
林世良第一个表示赞同地说道。
“既如此,阿墙兄弟,就麻烦你带人走上一遭了,我们等你的消息。”“嗯。”
打定主意之后,李墙便立刻开始了准备,然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除了董建昌的刘副官以外,还有一个人主动找到了自己表示愿意跟着自己一同前往,那便是这一路上几乎都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吴方智。 尽管有些意外,但李墙却并没有拒绝,毕竟说到底这个人也是能够入得了孔祥熙的眼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于是在经过了一个晚上的准备之后,李墙便只带上了海棠,刘副官以及那个吴方智,一行人便轻装简从地从桂林出发了。 由于尚处董建昌的势力范围之内,故而前半段的路程倒也还算顺利,可就在一行人顺利抵达梧州,准备乘船顺江南下的时候,便不出意外地遭到了伪军的拦截检查。 将客船拦下之后,一伙打着清乡检问所旗号的家伙便跳上传来,逐一对所有人开始了检问。 而所谓的“检问”实际上就是对过路的旅客敲诈勒索而已,甚至还明码标价,大人小孩一律按人头收五块买路钱。 别看这五块听上去好像也并不算多,但仅仅从梧州出来到云安这短短的半天的路程,就被拦下了不下十次,稍有怠慢轻则拳打脚踢,重则直接被丢到江里,任其自生死灭,简直嚣张蛮横到了极点,等船到了云安的时候,此前在梧州上船的旅客基本上全都因为负担不起买路钱提前下船了。 然而即便无需为买路钱而发愁,但李墙一行四人却也还是在云安下了船,毕竟如果继续乘船的话,就要绕道肇庆了。 可好巧不巧,就在一行人下了船之后没走多远,就又遇到了一处看上去十分特别的检问所。 之所以称之特别,是因为这个检问所不但路障岗亭等设施完备,甚至还有日本士兵守卫,其重要程度便可见一斑。 可即便如此,那些负责盘查询问的伪军却依旧胆大包天地公然向过路人敲诈勒索,碰到识相肯多塞几块钱的,便只是简单检查一下,也就直接放行了,可要是碰到那些“不懂事”的,那就不仅是盘查细问了,甚至还要多方为难,搞不好还会直接被按上一个反日的罪名扣押带走。 不过此等行径虽然极度令人所不齿,但却让众人全都暗自松了口气,毕竟对于那批药品来说,只要是能用钱搞定的事,那都不叫事。 就这样一行人便在孔方兄的神威之下,一路通过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的检问所,终于赶在天黑之前顺利地抵达了江门。 行分南北枕江开,海外商船逐队来。威风凛凛英雄树,巍巍荡荡古炮台。 这便是江门最真实的写照,尽管在日本侵略者的铁蹄蹂躏之下断壁残垣随处可见,可那依旧矗立在江边,伤痕累累的建筑和古炮台却依旧顽强不屈地进行着无声的抗诉。 而李墙之所以要把这次澳门之行的第一站设在这里,也是经过了一番仔细考量的。 天黑之后,李墙便独自一人离开了下榻的旅店,径直来到了一家开在江边的酒馆,要了一壶老酒,便坐在窗边自斟自饮起来。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低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小兄弟,这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大约三十出头的中年人,脸上还微微泛着一些醉意,显然已经喝了不少。 李墙自然不会跟一个喝多了的人一般计较,于是便并未答话,继续自顾自地喝着。 不想那人却索性端着酒杯径直走到了李墙的对面坐了下来,继续说道:“老哥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只喝酒不吃菜的,难道你就不觉得太过单调乏味了么?”
然而话音未落,李墙便轻描淡写地反问了一句,“还有什么比这的江景更适合佐酒助兴的么?”
此话一出,那人便是一愣,随即才恍然地回道:“好一个以景佐酒,想不到小兄弟年纪轻轻这喝酒的境界就如此之高,在下佩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庞伦。没请教?”
“明墙。”
“原来是明老弟,正所谓相逢即是缘,难得遇到一个会喝酒的人,不介意的话,就一块儿喝上几杯,如何?”
李墙听了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既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反对。 于是那庞伦便厚着脸皮坐了过来,确认安全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明主任,卑职奉周先生之命在此恭候多时了。”
没错,这个庞伦就是此前劳文池所说前来接应李墙回香港的人。 然而他口中的周先生却并不是周佛海,而是他的弟弟,担任广州市长的周化人。 李墙则依旧端着酒杯望着江面淡淡地问道:“听说澳门的港口这几天突然关闭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据说是某人在省港澳轮船公司托运的三十几箱的家当莫名其妙地丢失了。”
“托运货物丢失?那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啊?用得着把整个港口都关闭吗?这也太大题小做了吧?”
“明主任,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据卑职所知,那些箱子里装的可不是普通的家当,而是满满当当的珠宝首饰和名贵衣物,但凡拿出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原来是这样,难怪……”李墙听了先是恍然地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却又忍不住问道,“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那些箱子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丢了东西竟然还惊动了澳门当局?”
“这个……卑职就不清楚了。”
李墙也不纠结,“算了,管他是谁呢,都与我们无关,我只关心港口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放。”
“这可就不好说了,短则几日,但是半个月也不是不可能的。”
“半个月?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然而那庞伦听了倒有些不解地问道:“明主任,恕卑职直言,就算澳门的港口一时间无法通航,我们也可以走陆路返回香港啊!”
“陆路?那我带回来的那两千多箱货怎么办?你能保证在不引起那个陈耀祖注意的前提下顺利通关吗?”
“这个……卑职……”那庞伦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墙为什么会带那么多的货回来,顿时就有些傻眼,毕竟带着这么多货上路实在是太过招摇了,就算那陈耀祖的反应再怎么迟钝,也绝不会毫无察觉的。 “既然没办法保证,那就只有等待澳门港口重新开放,从水路进港这一条路了。所以就只能辛苦你连夜启程,先一步去打探一下具体的情况,我带人随后就到。”
“可是明主任,如果要水路的话也不是非要走澳门不可,走中山县也是一样的呀!”
“不,不一样,别忘了西江口可是有日本人守着,能那么轻易就放我们过去吗?”
听到这,那庞伦便有些汗颜地点了点头,“那好吧,卑职这照您说的去办。”
说着那庞伦就准备起身,不想却被李墙给拦了下来。 “等一下。”
“明主任还有什么吩咐?”
“我还听说,那个姓陈的最近放着正事不做,反而把心思全都放在了给自己过寿的事上了,有这事吗?”
此话一出,那庞伦便很明显地大吃了一惊,但是很快便又恢复了过来点头承认道:“明主任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没错,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好,那你再帮我办一件事。”
说着,李墙便压低了声音对他耳语了起来。
那庞伦不听还好,听了李墙的话后瞳孔便猛地缩了一下,紧接着再看向李墙的眼神中便已然多了些东西。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对李墙的尊敬只是单纯地出于下属对待长官的态度的话,那么现在便已然转变成了由衷的钦佩了。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李墙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磨磨蹭蹭地硬拖了一个上午之后才启程出发,一路顺江而下,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顺风顺水地抵达了澳门內港。 自全面抗战爆发后,随着大批难民不断涌入澳门避祸,使得这里的人口在接下来短短的几年里,从十七万人激增至了大约七十万人。 尽管大批人员的不断涌入给这个小小的葡属殖民地的经济带来了沉重压力,但不可否认的是,曾氏因为大量人员的涌入,才使得澳门社会各界的基本需求也随之上扬。加之难民中还有不少富商巨贾,不仅带来了资金,有些还把企业迁到澳门,在此地安营扎寨开展贸易。 既有销售市场,又不乏资金投入,更重要的是未经战争摧残,因此不少与民众密切相关的行业蓬勃发展起来,澳门的整体经济前进了好几大步。在日本侵略铁蹄踏遍整个东南亚的环境下,俨然一个“世外桃源”的繁荣景象。 然而,当李墙等人通过內港登陆之后所看到的却是一派与传闻中截然不同的景象,整个港区最为气派显眼的建筑并不是传闻中那标志性的挂着葡萄牙国旗的港务办公室,也不是被后世评为“最具建筑艺术建筑物”的红街市,而是一幢用纯白色的大理石砌成的极具现代艺术美感的高大建筑,当然更为显眼的,则是楼前的日本膏药旗,似乎每一次随风摆动都在向世人耀武扬威地炫耀自己的财富和权威一般,不可一世地在楼前高高飘扬。 而更加让李墙在意的,则是那枚挂在门口醒目位置的家徽,赫然竟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伊藤家的家徽! 不用说也知道,这栋建筑一定就是伊藤商会设立在澳门的分会了。 “又是伊藤商会!想不到咱们跟它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呢!”不光是李墙,一旁的海棠自然也认出了那枚家徽,于是便下意识地说道。
李墙却只是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便按计划入住了国际大酒店。 不得不说,尽管名字听起来十分的气派,但实际上比起上海的华懋饭店,南京的中央饭店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之上,甚至与杭州的西泠和香港的皇家酒店相比也有着不小的差距,但即便如此,也已经算是真个澳门装潢最为考究,配套设施最为完善的酒店了。 而之所以会选择入住这里,除了此处地处澳门的中心地段,无论去哪里都比较近便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几乎可以将整个澳门住市区都尽收眼底,甚至能够借助望远镜将港区码头上的情况都看得一清二楚。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一进门,就立刻有一个经理模样的中年人快步迎了上来,恭敬地询问道。
然而话音未落,刘副官便立刻进入了角色,冷声对那人问道:“你是这的经理么?”“是的,小姓徐,是这的大堂经理。”
刘副官听了先是点了点头,随即便语出惊人地我拿到“我问你,你们这最上面的一层一共有多少个房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