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少爷,到底是什么回事啊?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又冒出来了个姓齐的啊!”
刚一进门,那常掌柜便带着浓重的怨气对李墙抱怨道。
山崎虽然没有表态,但是脸上的神情也绝称不上好看。 然而李墙却只是淡淡地回道:“两位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么?”话音未落,山崎便赶忙开口解释道:“明少爷您误会了,常掌柜只是有些心急,并没有别的意思,是吧,常掌柜?”
“啊?啊!是啊是啊,明少爷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只是被那个姓齐的混蛋给气糊涂了,真没有别的意思。”
“算了,那个齐公子,别说是你们,就连我也头疼得很,愣头青一个,端的是油盐不进,不瞒你们说,这几天我为什么要故意躲着你们啊?还不是因为我原本打算先好好跟他聊聊,然后再给你们交个实底嘛!可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小子竟然直接让我吃了好几次的闭门羹,你们让我怎么办?”
“这……”此话一出,就连山崎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而一旁的常掌柜则犹豫了半晌,才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地说道,“事已至此,明少爷,那在下就说句犯忌的话,既然那姓齐的这么棘手,那何不干脆……” 说着,那常掌柜便用手比刀,一脸凶狠地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此话一出,李墙便眯了眯眼,却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山崎,“山崎小姐,你的意思呢?”
然而山崎的回应倒是圆滑得很,“如果能够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的话,小女子倒是不介意使上一些手段的,反之可就要慎重了,毕竟咱们的目的是解决事情,而不是制造麻烦的,您说呢,明少爷?”
“这话我赞同,毕竟咱们目标还是一致的,那就是尽快让港口恢复通航,不过在我看来,或许用不着那么麻烦。”
“此话怎讲?”
山崎听了眼睛立刻就是一亮,赶忙追问道。
“那齐公子现在手里最大的倚仗就是那个代理人的身份,倘若要是能够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身份是伪造的话,那恐怕就无疑于釜底抽薪,到时候那小子即便有一百张嘴,恐怕也没咒可念了!”“对啊!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听李墙这么一说,那常掌柜才后知后觉地说道,但紧接着却又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地说道,“可是,具体要怎么做呢?据我所知那小子可不是个善茬,否则也不会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澳府当局乖乖配合了。”
“正因如此,我们才要设下一个让他百口莫辩的局来。”
说着,李墙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抗议书,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人的签名手印。
“这是……” “为了这事,这段时间我可没闲着,下去走了一圈做了个调查,这不问不要紧,调查过后我才知道,姓齐的这小子算是彻底热了众怒了,原本这事还有澳府当局和轮船公司在前面遮遮掩掩,被他这一闹倒好,几乎所有的矛头都只想了他,不光是那些被困在港口无法出港的船家,就连那些在码头上讨生活的码头工人都把他给恨得咬牙切齿,更别提那些被他三天两头的突击检查搞得不胜其烦的商户了。你们说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贩个私,走个单帮什么的,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话音未落,那常掌柜立刻就忍不住附和道:“可不是嘛!再说就算是要缉私,怎么也能轮不到他呀!他算哪颗葱啊?”
然而就在这时,山崎便发话了,“常掌柜,你也用不着这么激动,先让明少爷把话说完嘛!”
“是是是,不好意思啊明少爷,刚刚是在下失态了,您说,您说……” 李墙也没跟他计较,继续说道:“所以我的这个计划很简单,就是利用大家对他的不满情绪,狠狠地给他当头一棒,然后趁着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把他假借代理人身份乱搞一气的罪名坐实,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听到这,那山崎先是跟常掌柜对视了一眼,然后才有些犹豫不决地说道:“计是好计,只不过这事总得有个人站出来牵头,其他人才好跟进行动吧?”
李墙则似乎早就料到山崎会这么说一般,于是便想也不想很是干脆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山崎小姐,这个坏人可以由我来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就是事情结束之后,不要太过为难那个姓齐的小子,毕竟他也是好心,否则也不会心甘情愿地接过这个烫手山芋了不是?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嘛!”
“好吧,既然明少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看在您的面子上,不跟他一般计较也就是了。”
“那我就先替他谢谢山崎小姐了。”
“好说!”
谈好了条件之后,李墙便将自己的计划简单的地对他二人说了一遍。 随即不光是那常掌柜,就连山崎听了之后也忍不住频频点头表示赞同,于是一招釜底抽薪之计的雏形就这样成型了。 …… “齐公子!齐公子!”
这天一早,齐思远刚刚吃罢早饭,就有一个手下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声喊道。
这下齐思远便猛地把脸往下一沉,没好气地说道:“一大清早的瞎喊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塌了呢!”不想那个手下却依旧急声说道:“跟天塌了也差不多了,齐公子,您快看看吧!”
说着便将手里那张报纸递了过去。 齐思远接过报纸一看,整个人顿时就被李墙刊登在头版头条的那篇公开声明给彻底搞蒙了,就连拿着报纸的手也因为愤怒而发起抖来,“明墙这个混蛋,到底想干什么?”
“会不会是因为之前咱们给他吃了好几次的闭门羹,所以才……” “那又怎样?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齐思远几乎是咬着牙说道,随即又转头问了一句,“今天轮到查哪艘船了?”
话音未落,立刻就有手下回道:“穗羊号。”
齐思远听了点了点头,随即便二话不说直接下令道:“那还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去港口码头?”
“是!”
然而就在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码头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眼,前一天还畅通无阻的码头早就已经聚集了一大帮码头工人,将整个码头围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正高举着标语抗议示威呢! 齐思远见状便暗道了一声“不好”,然而一个“撤”字还没说出口,人群中就有人把他给认了出来。 “就是他!就是这小子害的我们这么多天开不了工!”
此话一出,愤怒的人群便几乎在瞬间就把齐思远一行人给团团围了起来,如刀一般犀利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说到底,那齐思远终究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顿时就有些傻了眼,整个人都仿佛淹没在了愤怒的工人们的口诛笔伐之中。 就在他整个人都快要崩溃的时候,李墙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姓齐的!亏你还有脸到这来,知不知道我们被你骗的有多惨啊?”
一句话,便让那齐思远猛地回过神来,随即便赶忙强装镇定地回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欺骗你们了?”
“还说没有?我问你,你真的是来接替杨小姐处理货物丢失事件的代理人吗?”
“那是当然!再说我不是已经给你看了信物,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了吗?为什么还要反咬我一口,诬陷我是骗子?”
“我有没有诬陷你,在场的各位自有评判,没错,你身上是带着信物,可我怎么知道你这信物是不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
“你!简直就是在强词夺理!”
“怎么,难道我连质疑一下都不行吗?还是说,你自知理亏,根本就没办法证明呢?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又为何不敢直面别人的质疑呢?大伙说对不对?”
此话一出,立刻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应和。 “就是就是!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质疑吗?”
“我就说怎么看这小子都不顺眼呢!果然有问题!”
“要我说这小子一看就是心术不正,就应该报官好好查查他的底细。”
“对对对,报官报官!”
…… “你们……你们这些混蛋!不要听这个姓明的胡说八道,我真的是……” 然而话音未落,一队巡警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齐思远见状立刻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兴奋地说道:“警官,你们来的正好,快……” 不想话没说完,为首的那个警官便对手下使了个眼色,随即那两个手下便二话不说直接一拥而上,将齐思远给架了起来。 “齐先生,我奉命前来请你到总督办公室走一趟,有几个问题需要你说明一下,还请你配合。”
说完便大手一挥,“带走!”
很快,一伙人便被带去了港督办公室。 然而让那齐思远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根本连港督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一股脑地丢进了隔壁的看守所,搞得自己精心准备了一路的说辞根本就无处发挥。 他哪里知道,此时的港督办公室里,一场分赃大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我不管你们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反正我就只有一句话,无论如何,当局和轮船公司的声誉都不能有半点损失!”
一身正装的葡萄牙人港督桑托斯操着一口地道的里斯本口音,态度坚决地表态道。
话音未落,就在那桑托斯的贴身翻译官还在那里措辞的时候,吴方智便已然悄悄地将他刚刚的话准确地翻译给了李墙。 于是不等那翻译官开口,李墙便也开口表态道:“港督大人放心,在下已经跟伊藤商会达成了一个解决方案,如果顺利的话,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而且是绝对不会进一步影响当局和轮船公司的声誉的。”“哦?是吗?什么方案?拿出来给我看看!”
桑托斯用极其生硬的中国话说道。
听到这,一旁的山崎赶忙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书面方案拿了出来递到了桑托斯的面前,“方案在此,港督大人请过目。”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个方案之后,桑托斯便陷入了沉默,良久才皱着眉头缓缓开口说道:“这个方案其他的地方尚可,只是这赔偿金额方面……” 然而不等那桑托斯把话说完,山崎便立刻接口说道:“港督大人放心,这上面的赔偿金额说白了只是给外人看的,做做样子罢了,而且小女子不才,也愿意为港督大人分忧,分担一半的赔偿金。”
“这个这个这个……不太好吧?”
那桑托斯尽管嘴上说着不好,但脸上却毫不掩饰地挂着欣慰的笑容,“山崎小姐如此替本督着想,本督也不能让你们伊藤商会白白吃这个亏,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出来好了,只要是在我职权范围以内的,一切全都好商量。”
山崎听了立刻诚惶诚恐地回道:“小女子别无它求,只求港督大人能够大发慈悲,将收到的保证金分三成给我们伊藤商会,就已经很满足了。”
此话一出,桑托斯便不由得一愣,“保证金?什么保证金?”
话音未落,李墙便赶忙起身解释道:“是这样的港督大人,尽管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重新开放港口,但是港区里那么多的船,个个都想第一时间启航离港,这种情况,一旦禁令解除,那还不乱了套了?您说是吧?”
“嗯,还是明先生考虑的周到,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所以,在下就想到了这个办法,但凡要率先离港的船只,都必须缴纳一笔保证金,而且越靠前的位置价格就越高,这样一来,就能有效地避免他们一窝蜂似的争相出港的混乱局面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