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您就是冼董事长,失敬失敬。”
听了顾民章的介绍之后,李墙立刻躬身见礼。 不想那冼冠生却摆了摆手,“什么董事长不董事长的,我听不惯,你啊,就跟其他人一样,叫我冼老吧!”
正说着,一个粗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啊!我想起来了,我说你小子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你应该就是小闵跟我提过一嘴的明科长吧?”
“您老说的应该是大通物流公司的闵经理吧?”
“不错!如此说来,我家的轮船公司还真没少受你的照顾啊!”
那人似笑非笑地说道,显然是话里有话。 这下李墙便更加吃惊了,“您家的?”
“贤侄,这位就是有着‘船运大王’之称的卢作孚,卢船王啊!”
顾民章适时介绍道。 然而话音未落,那卢作孚便忍不住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诶诶诶,可别这么说啊!我呢,充其量也就在上海滩这一片吃得开,那比得上你顾船王,家大业大,一出手就是一家战斗机啊!”
此话一出,众人便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可就在这时,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响,紧接着便传来了女人的尖叫…… …… “啪!”
特工总部76号,李士群的办公室里,周佛海坐在李士群的位子上狠狠地将一份调查报告甩到了他的脸上,怒不可遏地质问道:“堂堂一个救国军的司令官,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转变者,竟然就这样当着那么多军政要员和工商代表的面被人开枪打死,而且至今还未抓到行凶之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新政府和汪主席的脸都快被你们给丢尽了!”
“周……周先生息怒,卑职……卑职已经封锁了现场,还加派人手全城搜捕,不……不仅如此,卑职还枪决了在押的三名抗日分子,以示报复!”
“报复?”
周佛海听了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连个凶手都没有抓到,你就知道是谁干的了?还报复,你报复谁啊?”
“这个……” 就在那李士群被周佛海给训得满头是汗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谁啊?”
李士群的语气尽管有些不耐烦,却不由得在心中暗喜。 然而话音未落,王天风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属下王天风有要事禀报!”
李士群听了先是请示一般地看了一眼周佛海,见他点头这才轻咳了一声说道:“咳咳,进来吧!”
话音未落,王天风便推门走了进来,随即便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周佛海,于是连忙打了一个立正恭声道:“卑职王天风,见过周长官!”
周佛海则摆了摆手,“你刚刚说有要事禀报,是什么事啊?”
“哦,是这样的,今天俞家轮船公司的开业典礼,卑职由于学院里的教务繁忙,所以就派了卑职的侍卫马河图代替我出席,再后来我就听说那边发生了枪击案。原本卑职还想找他问问当时的情况,可是直到现在,却依旧没有看到他的人影,卑职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才立刻赶过来向李主任报告了。”
听到这,周佛海立刻转头看向了李士群,“这个马河图是什么人?”
“回周先生的话,这个马河图原来是青帮首领季云卿手下的一个小头目,季老遇害之后便才投奔到卑职门下的。”
“季云卿的手下?也就是说,即便他在撒谎,我们也无从查证了?”
周佛海一针见血地说道。 “这个……卑职失察,还请周先生恕罪!”
然而周佛海却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好一句‘失察’,知不知道你这一个失察给新政府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卑职……卑职……” “够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听好了!第一,立刻对外宣称,那两个人是因为赌钱跟那个马河图起了争执,最终才导致其开枪杀人的;第二,即刻对整个76号内部所有人员进行一次彻底的背景调查,从你自己开始;第三,秘密调查那个马河图的背景以及社会关系,所有跟他有关的人都要查,务必查出幕后指使。”
“另外……”说到这,周佛海给了李士群一个眼神。 后者则立刻会意,主动接过了话茬对王天风说道,“王处长,不是我不相信你,可谁让那个马河图是你的侍卫呢?所以在这件事水落石出之前就只好先委屈你了!来人!”
话音未落,吴世宝便立刻带人冲了进来。 “带王处长下去录一份口供,客气一点!”
“是!”
吴世宝赶忙应了一声,随即便走到王天风面前说道,“王处长,请吧!”
……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李墙刚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好你个陈老大,竟敢堂而皇之地到这来找我,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李墙看着那个大摇大摆地跑到政府办公厅来找自己的陈恭澍,没好气地说道。 不想那陈恭澍竟然比他的火气还大,直接掏出了一份刚刚发行的报纸摔到了他的面前,几乎是用质问的口吻说道:“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这是不是你的‘杰作’?”
低头一看,上面的头版头条赫然便是昨天在开业典礼上发生的那起枪杀案。 “我倒是想!一口气干掉两个如此重量级的叛徒,要真是我干的,那我岂不就要直升少将了?”
“真的不是你?”
陈恭澍依旧有些将信将疑。 “当然不是了。”
“那会是谁呢?”
陈恭澍揉了揉脑袋,眉头紧锁地自语道。 “我说陈老大,你这一大清早地跑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问我这个吧?”
听到这,陈恭澍这才回过神来,甩了甩脑袋说道:“差点忘了正事。”
说着便用手指了指报纸上的另一则报道,李墙这才注意到枪击案报道下面,竟然还有一则特工总部发表的公开声明。 上面不光明确刊登了那三个被愤怒的李士群作为“活人祭”残忍杀害的抗日义士的名字,还印着三人死后的照片。让人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余延智,是我的第五行动大队大队长,一周前被捕;而这个朱承我则是我区电讯总督察徐寿新的化名,三天前失联;至于这个周锡良,我不认识,但是我希望你能帮忙调查一下他的真实身份,如此英烈,就这样默默地死去实在是太可惜了。”
“没问题,这件事交给我就好,还有别的事吗?”
“我需要枪,大量的驳壳枪,以及足够的子弹。”
“你要那么多枪干嘛?”
“当然是打鬼子,杀汉奸了!陈明楚一死,上海站的危机也就暂时解除了,所以我必须趁着这段时间多杀几个鬼子汉奸,替我的弟兄们报仇!”
“你……” 李墙刚要说什么,便被陈恭澍直接抬手给打断了,“我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劝我了,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这个……” 见李墙还是一脸为难,那陈恭澍便忍不住哼了一声,随即转身就要离开,然而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李墙给叫了回来。 “等一下,老陈!实话跟你说吧,这件事对我来说问题不在于能不能弄到枪和子弹,而是运输,这段时间特高课已经全面接管了吴淞口海关,即便是能够搞到那些枪支和弹药,也运不进来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早说啊!”
此话一出,李墙便不由得一愣,“怎么,你有办法?”
“那是当然!”
说着,陈恭澍便冲着李墙招了招手,然后才对他耳语了起来…… 是夜,周公馆。 “老爷,明先生他们到了。”
管家轻轻地敲了敲书房的房门,恭敬地说道。 很快,周佛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叫他们进来吧!”
话音未落,明楼和李墙两人便一先一后地推门走了进来。 “你就是明强?”
周佛海先是打量了李墙一眼,然后才开口问道。 李墙则连忙打了一个立正,恭声说道:“卑职明强,见过周先生。”
“不卑不亢,有点你大哥的影子了。”
周佛海很是赞赏地说道,“说吧,你们这么晚跑来见我,有什么事吗?”
话音未落,李墙便在明楼鼓励的眼神下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才开口说道:“是这样的,周先生。今天下午,卑职接到了一封香港来信,信上说,重庆的唐四公子有意脱离蒋政府,前来投奔,希望我方能派人到香港接洽。”
“你说什么?”
周佛海不停还好,听李墙这么一说便再也坐不住了,竟然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喜过望地确认道,“唐四公子?唐生明?”
“是的。”
“信呢?”
“在这里,请您过目!”
李墙连忙掏出了那封信恭敬地递了过去。 “不错,这的确是唐四公子的笔迹,好!很好!真是太好了!”
周佛海看了信上的内容之后,便忍不住一连说了三个“好”,“这样,你们两个现在就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跟我回南京,去见汪主席!”
“是!”
两人齐齐地应了一声,可紧接着,明楼却有意无意地提醒道,“可是周先生,您忘了,现在整个上海正在全城戒严……” “那又怎么了?不过是抓捕一个小小的抗日分子罢了,怎么能跟这件事相提并论呢?放心,我一会就跟76号打个招呼,明早七点,咱们准时出发!”
…… “阿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最近这几天我的身边突然多了十几双眼睛,应该都是你的人吧?”
回去的路上,明楼突然冷不防地问道。 李墙也没有隐瞒,索性点头承认道:“是!”
“怎么,有人想对我不利?”
“嗯!”
“那这次南京之行,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动手时机了。”
明楼淡定地说道,就好像这件事跟他无关似的。 “没错!大哥放心,有我在,那帮家伙是绝对不会得逞的。”
不想明楼却摇了摇头,“不,等到了南京,你只需要专注你自己的任务就好,用不着在我的事情上分心。”
“可是大哥……” “放心,我虽然已经很久都没有出手了,但业务倒也没退化得那么严重,想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李墙和明楼便早早地来到了上海火车站,几乎没有遭到任何阻拦便登上了李士群专门为三人准备的只有一节车厢的豪华专列,风驰电掣地向着南京的方向驶去。 “怎么样?这样的专列,你们还是头一次坐吧?”
列车上,心情显然很是不错的周佛海对两人说道。 明楼则笑了笑,“说到底,我们还是沾了周先生的光,也真难为了李主任,竟然专门做了这样的安排。”
“你啊,还是跟当初给我做顾问的时候一样,说话办事滴水不漏,那李士群可没少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啊!你真就一点都不记恨他?”
“气愤是有的,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
明楼如实回道。 “说得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放心,他那个特工总部风光不了几天了。”
说着,周佛海又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李墙,“阿墙啊,不瞒你说,那个陈弟荣一死,无形中就为华东剿总的设立扫清了障碍,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想一个月之内就应该能够正式开始组建了。可是这总务科的科长一职,却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人员,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卑职明白!周先生放心,只要您开口,卑职一定服从安排。”
不想那周佛海听了却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啊,先别把话说得那么早,这总务可不是那么好干的啊!说白了就是一个伺候人的差事,你能受得了这个苦吗?”
“周先生,实不相瞒,卑职虽然没有干过总务,但在满铁的时候,既做过外派情报员,也当过巡警,还几乎把所有底层岗位全都干了个遍,从来都没被人挑出过半点毛病,我想这剿总机关里面的人,怎么也比日本人好伺候吧?您就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