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拍打着方向盘,像是要把这个硬塑料做成的圆圈拍碎了一般。
泄了一通心中的怒气,许晴安搓了搓拍疼的手掌,转头狠狠瞪了一眼歪坐在副驾驶座上仍在“昏迷”不醒的于二傻,心中咒骂着这个灾星。
好不容易把这家伙拖过来搬上面包车,忙出了一身大汗,可这破车居然关键时候动不起来,不仅如此,车灯还闪了几下熄灭了,许晴安气得想骂娘,只能拿方向盘出气。
凉风徐徐和阴风惨惨的区别一般人是分别不出来的,四周黑咕隆咚,只能借着月光看个朦胧,路旁的树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黑影,像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厉鬼正对自己虎视眈眈。
心中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恐惧是来自于后面的追兵,许晴安重新打开车门下去,脚底又传来了冰冷和疼痛的感觉,终于忍不住流了几滴委屈的眼泪,很快又收拾起心情,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
此时,原本热闹无比的婚宴厅在新娘子逃跑之后就沉静下来了,一开始还有人小声的议论着什么,但半个小时后,就连议论声都不再出现,婚宴现场变得比殡仪馆还要安静。
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安静,偶尔会有一两声“咕咕”怪叫响起,这是肚子饿的信号,那些鸣冤的肚子一点也不给主人面子,主人臊得满脸通红,它们还此起彼伏的叫唤,怎么止也止不住。
满桌子的菜都冷了,其中一些甚至开始结冻,天气并不算凉,但这里的气氛却冷到了极点。
一个手臂上有纹身的光头汉子走进婚宴厅,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是安生帮有名的打手光头强,他的到来关系到宾客们是否能够进餐。民以食为天,这样看来他就是“天使”,不过光头强自己肯定猜不到此时的他在众人眼里会有如此地位。
快步走到婚礼台旁一个西装笔挺、满脸戾色的青年身边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青年突然抬手一耳光打在光头脸上,紧紧咬着牙齿说道:“继续找,所有大路小路都要找,找不到你就……”
威胁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清脆的耳光声已经表明了一切。
这青年便是今天的新郎王安福,新娘子跑了就已经够丢脸,要是找不回来,那丢的不仅是脸,还有人。
光头强被扇得脑袋一偏,眼中的怒火一闪而逝,转头又快步离开了婚宴厅。王安福盯着他的背影,摸出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掏出打火机,却因为气得抖的双手半天擦不着火,用力的把打火机狠狠砸了出去,一次性打火机“嘭”的一声炸成碎片,坐在那个方向的宾客噤若寒蝉。
“吃饭!”主宾桌的一个老人突然暴喝一声,吓得同桌的人差点滑到桌子底下。
老人是新郎王安福的父亲、谷昌市安生帮的帮主王安生。
得到了王安生的许可,婚宴厅的人如释重负,极快的拿起筷子向前探去,没有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叮当音,倒像是军营或监狱的食堂,这一刻,餐桌如战场。
王安福没有转头看向父亲,仍盯着大门,眼中闪着怒火,右手将没有点着的香烟揉成一团掷在地上,这时他哪里还有胃口吃饭,心中想的是等许晴安回来后要如何报复她。
老帮主到五十多岁才有了这么个儿子,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父亲不是普通人,对自己又宠到了极点,王安福从小就骄横跋扈,虽然坐不上帮主的位子,却把那些帮众当成了自己的使唤小弟,没有人服他,却也不敢得罪了这位少爷,光头强敢怒不敢言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王安福名声很烂,兴致一来,朝瞧不起他的女人嘴里撒尿、把言语得罪他的女人牙齿一颗颗敲下来之类的事都做过,殴打、侮虐更是家常便饭,只是太过残忍的事情没有传出去,否则许晴安不见得真敢逃跑。
在他看来,愿意娶她就是给了天大的面子,结果她一点面子不给的在婚礼当天逃跑,这让极少被人拒绝的公子哥如何不怒?
“妈-的,等抓回来,以前玩过的花样不重新玩个遍老子就不姓王!操!既然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不客气!”这样想着,王安福大步走到了门外,因为婚礼台上那个硕大的“囍”字是如此的刺眼。
…………
拉开车门,再次揪着于二傻的衣领准备将他从副驾驶座上提下车,没想到提到一半手上突然没力气了,领子从手中滑出去,于烨下半身还在车子里,上半身栽到了外面,脑袋“咚”的砸在一块石头上。
许晴安惊得手慌脚乱,连忙把于烨拉下来躺在地上,光线太暗,只好伸手去摸,额角上鼓起了一个大包,还隐隐有些烫手,吓得她急忙缩手,如触电一般。
幸好那颗石子扁平,若是有棱有角,脑门上恐怕要多个小窟窿。
心中生出了愧疚,另有一些无奈。傻子先前被玻璃划出来的口子没消,现在又鼓起了一个牛角;自己刚刚才把人家撞醒,这一下不会又把他摔傻吧?如果真的又傻回去,那就正应了星爷的经典台词——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
来路的尽头忽然闪出两点亮光,仿佛一只巨型野兽的双眼——对她来说那确实是野兽无疑。
转身想跑,又猛然想起地上这位今晚已经两次遭罪的于二傻,实在不愿他再多一劫,仍旧拉着他衣领,快步退进了路边的树林里。
小路虽是土路,但已被压得十分结实,没有留下什么拖痕。
安生帮少爷结婚,自然是要浩浩荡荡热热闹闹的,好车不少,为今晚寻找落跑新娘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开过来的是一辆黑色的suv,跑这路崎岖不平的小路最适合不过。
车灯隔着老远就照到了面包车的屁-股,陡然加轰鸣着冲过来,直到面前才急刹而止,在地上拖出了几道黄灰。
从车上一共下来五个人,其中两人拿着手电筒,先是围着面包车朝着里面一通照,接着又绕到车前面,看到了地上的血迹。
“明哥,难道那女人受了伤?”司机小马拿着电筒在地上乱照,对另外一个拿电筒的人说道。
明哥不算高大威猛,但为人有几分小聪明,马屁拍得好,在安生帮也算是个小头目,同车的四人都是他手下马仔,原本分到这条偏僻的小路时还一肚子怨气,毕竟不能调头,回去是个麻烦事,没想到真追上了被开走的面包车。
能把许晴安给架回去,无论算不算功劳,至少不会像光头强一样被扇一耳光。
“大概是撞到什么人了,她自己应该不至于受伤,听说刚学的驾照,在这种路上肯定不敢开快车,嗯……挡风玻璃是别人撞坏的,光头强说她没穿鞋子,估计走不远,我们分头搜,找到之后……大家过过手瘾是可以的,但不要伤到人。”
明哥有条有理的分析完,很快指配好了任务。谁都知道许晴安惹火了王永福,她这辈子估计也就到头了,但无论怎么处理都是王安福的事,他们在这里伤了人回去不好交待。
五人中有一人沿路往前走,另外四人进入树林分别往四个方向找去,没有手电的三个人虽然有些怨言,但事关安生帮的脸面,也不得不尽心尽力。
树林很静,无论谁现了什么,只要叫一声就能立即唤来同伴。
…………
许晴安比明哥等人早几分钟进林,但为了拉于二傻只能倒着走,度慢了许多。
知道追兵已来,又怕又累又紧张,不时的洒落几滴眼泪,偶尔有树枝刮破婚纱出“刺啦”的轻响便会将她吓得浑身酸软,但抓着于烨衣领的手却始终不肯松开,小小的身躯佝偻着,毅然决然的向林子深处退去,此时哪里还会顾及脚底传来的刺痛。
后面似乎有脚步声传来,听不太真切,或许是太紧张出现了幻听也不一定,无论如何,那声音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许晴安停顿了一下,所剩不多的力气就这样从身体里逃走了。
这里正好是一片空地。
没过多久,前面果然有一束光晃着往这边移来,许晴安看了看地上的于二傻,叹口气,弯腰把他摆成了蜷缩的姿势,一撩裙摆罩了上去,宽大的婚纱裙子罩住于烨完全不成问题。
“在这里,兄弟们!”手电筒隔着老远就照到了洁白的婚纱,其实上就算没有电筒,婚纱在林子里也是极为显眼的。
找到许晴安的就是司机小马,一个身材瘦小的黄毛,不过声音倒是挺大,一声吆喝把其余四人都叫了过来。
“跑啊!有本事再跑啊!嘿,惹了安生帮,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两个选择,一是乖乖跟哥哥们回去;二呢,哥哥们在这里就把你给办了,毁尸灭迹,回去和福少说一声没找到,完事。”明哥淫笑着一步一颠的走过来,指挥几个小弟把许晴安围在当中,福少是安生帮帮众对王安福的称呼。
许晴安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轻轻咬了咬嘴唇,沉着得令她自己都有些惊讶,现在已经无路可逃,就算能逃她也不愿意动,毕竟裙子下面还藏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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