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管家夫妇下楼来时,于烨已经抽完了两支烟,厨房里烟雾弥漫,刚学抽烟的人抽的都是“放屁烟”,吸进去的没有吐出来的多,烟也不容易散去。
廖管家拎着一个手提箱,应该是搬进来的时候用的,之后就一直留着,管家婆提着一个用床单结出来的布兜,里面放了些衣物。
无需担心这婆娘收走了不属于她的东西,值钱的早就换成钱存到了银行里,况且就算把这里搬空了于烨也不在乎,东西都不是他的,他也没有什么归属感。
夫妇俩的表情都不太自然,看起来有些可怜,不过大半夜被逐出来总比白天要好些,至少不会在外人面前再丢一次脸,再说于烨还想睡个好觉。
要是让他们留下来,再进卧室的或许就不是锅,而是真正的凶器了。
走过去替他们打开了门,于烨楞在原地。
门口的楼梯上坐着一个扎马尾的少女,旁边还放着一个大大的背包,听到身后有动静,她猛然转过来,马尾甩得老高,眼眶红通通的,略肿,眼里有一些泪水、脸上有一些泪痕。
“呃……许晴安?”他看了一会才认出来,脱去了婚纱,抹去了浓浓的新娘妆,她变成了一个清纯漂亮的小姑娘。
…………
那天晚上回到家,许晴安现那个人果然回来了,开门进去后正好看见他搂着一个女人在沙上亲热,电视开着,却没人去看。
听到门响,他连头都懒得回过来,抱怨着这么晚才回来,说着女孩子怎么能不检点、不洁身自爱的话,手却伸进了怀中女人的衣服里,也不知道那些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那女人约三十岁,浓妆艳抹,很配合的呢喃着自己如何的坏、如何的肮脏下流,声音很媚,成功的让男人血脉贲张、蠢蠢欲动起来。
许晴安回到自己房间里,关好了门,可那些恶心的话语仍传了进来,她脱下婚纱,无力的靠着门坐在地上,脑子里乱乱的,没一会就听到外面的两人去洗鸳鸯浴了。
男人叫许东林,她的父亲。
母亲在生下她之后没多久就跑了,再也没有回来,稍大时问起,许东林说是因为她幼时不乖,老哭,很烦人,母亲受不了才离开的。
为此,许晴安背负了很多年的内疚,自卑、自闭,没有任何朋友。
直到上初中后,知道这世上所有的婴儿都爱哭,这才走出了心中的阴影,隐隐约约明白了母亲的离去是因为许东林在外面有女人,对这个被称为父亲的生物也怨恨起来。
孤僻、早熟,提前到来的逆反期也因为深埋心底的怨恨而变得异常激烈,小区里常常充斥着刺耳的尖叫。
于是就连许东林也消失了,桌子上留下了一张银行卡,里面存了几千块钱,一走就是两个月。
此后,便是每隔一、两个月才见得到一面,每次回来时都会带着不同的女人,每次离开后卡里都会多出一笔钱。
这几年过得是好是坏?许晴安自己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拥有着令同龄人极为羡慕的自由。
可他连自己身上生了那么大的事,差一点就结婚了都不知道……
那边的鸳鸯戏水已经结束,许晴安也进去洗,惊心动魄的一个晚上,她出了不少汗,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然而刚才那两人戏水过久,才刚开始洗头,热水就没了。
水越来越冷,最后身体竟颤抖起来,水与火不容,可从莲蓬头里出来的冷水却成了导火索。
激烈的争吵、电视机里交替的光线、怒吼、湿淋淋的头、冷言冷语、那女人脸上得意的笑容以及浴袍下故意露出来的身体……
拿出大背包,用力的收拾着行李,恨不得把自己也装进去,摔门而出,留下的只有那件本应属于她的浴袍。
他仍旧连头都懒得回过来。
在同学家里睡了几个晚上,为太多事担心,睡得不好,做稀奇古怪的梦,梦里各式各样的妖魔鬼怪都要来害自己,每天晚上都要醒过来好多次,每次都是一身的汗。
今晚本来也是住同家学的,可被噩梦惊醒后起来喝水时,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了楼下盯梢的人。
那个人她认识,开主婚车的。
于是,那个大色狼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他好像已经是最后的希望。
不再犹豫,许晴安穿好衣服背起背包就要走,惊动了同学和她的家人,不想连累他们,也不想多解释什么,毅然的离开,乘出租车驶向城南。
二傻的家是知道的,许东林是个小商人,好几年前就和她说过于家二傻的事,那栋小别墅并不是什么秘密,太多的人知道。
等到了别墅,这才真正的为难起来。
凌晨三点半敲门?然后呢?在这里住下?以什么名目?被拒绝了怎么办?答应了又怎么办?
将压痛肩膀的背包放下,坐在楼梯上委屈的流眼泪,随后,门居然开了,接着便是令她惊讶的画面。
于烨开的门,却不是替她开的,他楞了一会走出来,身后跟着一对中年夫妇,许晴安认出了廖管家,看到了管家手里的行李。
廖管家的目光同样惊讶,看了看她和地上的背包,没有多说什么,那高大的女人倒是不客气,狠狠瞪了几眼、白了几眼,廖管家还想去开车,被她一把拉住,骂骂咧咧的拖走了。
眼泪在起身时就已经擦干,呆呆的看着管家夫妇离去的背影,旁边突然响起了他的声音:“有事?”
转头过去,他已经回到门口,提着她的背包:“进来说吧。”
他好色、他无耻,他眼睛不老实、他摸自己大腿……但是,他有节制,没有乱来。
她无助、她委屈、她担惊受怕、她束手无策……于是,她沉默着,低头走进别墅。
…………
“这么说,这几天一直都有人跟着你,但是没有动手……奇怪。”听完了她的讲述,于烨轻皱眉头,坐在沙上抽烟。
对方既然会跟着许晴安,那么她来到这里,那些人自然也跟到这里了,无论是否能查到他的身份,至少自己的住处已经被安生帮知晓。
他不知道自己送许晴安回家已经被马强等人看到,对于许晴安把对方带到这里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需要保护,自己能保护她,这就够了。
至于身份问题,能避免被对方知道的自然会避免,既然避免不了,以他的性格,也就无所谓的不再去考虑。
许晴安不喜欢烟味,但这时不好说出来:“他们说不定会冲进来,你……不怕?”
“不怕。”于烨把烟头摁熄,站起来走向厨房:“饿了,弄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知道就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冲进来就冲进来,不过是些普通人而已。
“我……随便好了。”许晴安也站起来跟着走去,这个男人有点强势,没问要不要吃,而是直接问想吃什么,难道他能看出来自己有点饿了?
随后,又意识到“不怕”这两个字已经是第二次从他嘴里听到,第一次时,他脱下鞋子给自己穿,走得满脚都是血。
可是这次不同,不怕应该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好再强调一下:“可他们说不定有枪。”
“枪?”他果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什么是枪?”
“呃……”许晴安楞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种白痴问题,只好更白痴的回答道:“就是那种一扣板机就会射出子弹来的武器。”
“哦,弩吗?”于烨转过头去走进厨房,四处翻找食材。
“对对对,很像弩,但是小得多,手巴掌那么大,而且子弹的度很快、威力很大。”
“臂弩也很小,弩矢的度也很快,不过巴掌大的话就没什么威力了。”
“可……可是枪不一样呀!是靠火药来打的,不是弦。”
“哦,你画给我看看。”
许晴安坐下来,找出纸和笔,笨拙的画了个长方形当枪管,又画了个长方形当枪把,一条弧线是板机护圈,另一条弧线是板机,然后便停了笔。
本身就没有太多了解,也不擅长画画,这把枪画出了四岁小男孩的水准。
“嗯,怎么点火?”
“是火药……哦。”抬起头来,现他问的不是手枪,而是身前的煤气灶。
许晴安过去打着了火,于烨走过来看了一眼那张画,回头看着许晴安有些窘迫的脸:“这就是枪?”
“呃……这个嘛……手枪的形状大概是这样子的,不过是黑色,也有些是银色的,机关枪什么的就要长得多,后面还有枪托。”说着拿起笔,在枪管下面又加了个长方形表示弹匣,枪屁股后画加了个小得不成比例的枪托,没办法,手枪画得太大,没地方了。
“你说的那个……什么弹有多快?”于烨回到灶边,找出一口锅放在架子上,倒上了油。
“子弹,很快,眼睛看不见的。”
“苍蝇也很快,比苍蝇快?”
“快得多。”
“比火箭快吗?”
“……你知道火箭不知道枪?”
“嗯,买了几本书,上面有火箭,没有枪。”
“……”
听着她叨叨絮絮的讲着枪的厉害,于烨打了两个鸡蛋,拍了点葱花,随意的弄了个蛋炒饭分成两盘,仍拿出那种辣辣的腐乳,许晴安帮忙关了火,二人面对面坐着吃起来。
腐乳爽口,蛋炒饭极香,东西简单,许晴安却吃得意犹未尽,吃完后她主动的去洗了盘子和锅,于烨也没有和她客气,坐在餐桌旁抽着烟看画,想象着枪的样子。
等她回到客厅,于烨问道:“想睡沙还是睡床?”八壹中文網
“沙!”许晴安几乎是喊出来的,仿佛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睡沙。
于烨好奇的看着她,想了一会,明白过来她慌张的原因,微微一笑:“想睡沙还是空床?”
“……空床。”
带着她上楼,指示了卫生间的位置,锁好窗子拉上窗帘,再把别墅的所有的窗子都检查了一遍,于烨回到客厅,把一根金属杆子放在门后当作警示器,躺倒在沙上。
修炼时要放空脑袋,大脑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睡眠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此时已经凌晨三点四十,接下来的时间他打算继续修炼,希望那些个安生帮的人别来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