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听着前面的话直皱眉，听到后面眉头才稍松，但紧绷的面色仍旧没有缓解。
“若是一直没有你能看得上眼的呢？”
她沉声问道。
他们之所以不让楚虞远嫁，就是怕她成亲后脱离了楚家掌控，悄无声息地搬了家找地方藏起来他们也不知道。
但若张妈妈愿意在她成亲当日就把东西交出来，那楚虞嫁到哪里其实都无所谓，唯一可惜的是她陪嫁的那几十万两银子。
楚老夫人之前也是不愿这几十万两银子旁落的，但如今事情已经闹成了这样，张妈妈为了保护楚虞，是绝不可能在这笔银子上松口的。既然如此，不如各退一步，他们让楚虞带着银子出嫁，张妈妈在楚虞成亲后立刻把当票和密令交出来。
但前提是她说话算话，不以此为借口拖延时间，不在楚虞成亲后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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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反悔了也没关系，就算楚虞远嫁了，他们不便动手，但真要撕破脸的话，杀一个内宅女子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做不到，只看他们愿不愿意冒险而已。
张妈妈若说话算数，他们自然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她若不认账，那也别怪楚家翻脸无情。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张妈妈提出这个条件究竟是真心，还是为了拖延时间。
张妈妈就知道她会这么问，说道：“你们若真是为了小姐好，不做手脚，就不必担心这个。我比你们更盼着小姐早日成亲，嫁个好人家，不会为了跟你们作对就耽误她的婚事。”
“若是你们找的人家我真的看不上，我会想办法自己去找。三年……不，最多五年，我一定会给小姐找个好亲事。若是做不到，就算小姐到时候没成亲，我也把东西给你们，你们那时再来逼死我们主仆也不迟。”
于张妈妈而言，让楚虞幸福地过下半辈子比什么都重要，她根本没必要强留那当票和密令。
楚家三五年内若让楚虞好好出嫁，到时皆大欢喜，谁都不必承担风险。
若是他们现在就要逼问他们，别说当票密令了，怕是连那几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到。
有顾氏派人行凶在前，老夫人估摸着那装银票的匣子现在已经被张妈妈交给春笙或是别的什么人了。只要这屋子里有任何异动，那边就会立刻把银票烧掉。他们留不住，也决不会便宜了楚家。
老夫人缓缓吐出一口气，道：“第二个条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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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说第一个条件她答应了。
在她看来，三五年的时间楚家等得起，而楚虞或者说张妈妈等不起。
楚虞如今已经十五了，再过三年就是十八，过五年就二十了。若是那时还不成亲，就拖成老姑娘了，更不好嫁。
张妈妈一心为了楚虞考虑，自然不愿意她耽搁，一定会努力让她在这之前成亲。
所以如她所说，只要楚家诚心诚意给楚虞找一门好亲事，这亲事又符合她提出的要求，入得了她的眼，她一定会答应的，那这个条件自然也是可以答应的，只要第二个条件合理，这件事就可以说定了。
张妈妈微微点了点头，道：“第二个条件，杀了二夫人。”
楚老夫人一怔，有些愕然又觉得意料之中。
顾氏做出这样的事，张妈妈即便不在意自己的伤，也会担心她将来会不会用同样的手段去对付楚虞。
她不怕自己受伤也不怕自己承担风险，但她绝不会让楚虞也去承担这种风险，尤其是在她亲身体会了凌迟的感觉之后。
老夫人沉吟片刻，拇指在拐杖上摩挲半晌，道：“她好歹是二房的主母，就这么杀了不大妥当。你若担心，今后我将她拘在祠堂里，再不许她出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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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扯了扯嘴角，因受伤而干涩的嘴唇裂开，渗出血来，看着几分诡异。
“拘在祠堂，然后给她机会再对我和小姐出手吗？当初大少爷可就是禁足期间跑出来绑架了我家小姐的。”
两个人一旦结了仇，除非想办法化解，不然仇恨只会越来越深。
当初魏氏，顾氏，楚昊，楚枫，哪个没禁过足？禁足之后他们有改变吗？有反省自己吗？
没有！
禁足的时间越长，他们反而越迁怒让自己禁足的人，觉得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顾氏被关起来，起初可能会老实些日子，但时日长了只会对楚虞和张妈妈越来越恨，恨到等不及三五年，就故技重施直接逼问他们。一旦让她找到机会，楚虞和张妈妈就危险了。
所以张妈妈现在可以说跟她是不死不休，在这方面决不会让步的。
老夫人其实在她说出第二个条件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试探着问了一句，见她态度坚决，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站起了身：“你好好养伤吧，我先走了。”
没有反对直接离开，就是第二个条件也答应了，甚至都没怎么犹豫，比第一个条件答应的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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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也没再说话，看着她向门外走去，直到帘子放下再看不到她的背影，强撑的一口气才松下，急促地喘息起来，口中发出压抑的痛呼。
她受伤到现在也还没到一天，刚才说那么多话全靠意志强撑着。
门外，老夫人缓步向院门走去，快出水云轩时回头向正房看了一眼，看到窗扇缝隙中露出半张白皙的小脸，神情怯怯带着悲戚，眼眶红红显然哭过，见她看过去被吓了一跳，忙将窗户关上了。
老夫人收回视线，叹了口气。
若是当初对这个孩子好一些，哪怕只是多关注一些，让她稍微有些主见，知道依靠家族，而不是全心全意依靠一个仆妇，现在的事情是不是会不一样？
但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如果……
老夫人出了水云轩，路过邬丹身边时脚步微顿，看了他一眼。
说起来这四丫头也真是好运，有叶氏留给她的张妈妈，现在又有了这么个小子……
她再次叹气，抬脚走了出去。
楚虞房中，确定老夫人离开后，春笙捧着手中木匣问道：“小姐，银票要收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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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虞随意扫了一眼，点点头：“收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