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名单送出去，咱们都能缓一口气歇一歇了。”
“是啊，也不用整日给詹事府的人赔笑脸了。”
这倒不是说他们可以不在意詹事府了，而是不用像之前那样频频往那边跑，挤着笑脸四处讨好了。但若平日跟詹事府的人碰上，难免还是要低人一头，小心赔笑。
一人揉了揉自己满是肥肉的脸，道：“我最近可不想再往詹事府那边跑了，这几日笑的我脸都僵了。”
“谁不是呢。若是给廖詹事赔笑也就罢了，偏偏还是被一堆小鬼为难，连守门的小吏都敢给我甩脸色，整日斜着眼看我，真是憋屈。”
程金掸了掸袖子，轻笑一声：“别瞧不起这些小吏，若不是他们，咱们这次说不定都要完蛋。”
若非小吏贪财，平日又难以从别处捞到什么油水，怎会那么轻易被他们买通，肯给廖詹事传话？
若不是小吏捧着金子去传话，楚家的名字又怎能重新回到名单上？
几人想想也是，纷纷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程金走在他们前面，道：“知道你们这些日子都累了，但也警醒着些，可别像老周那样糊涂，以为不在老夫人和大老爷眼皮底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咱们这回是运气好，最后事情好歹是办成了，若是不成……咱们可就跟老周一个下场了。”
虽然没有亲自回林安，但他们都知道周管事回去后会是怎样的结局，只要想一想，几人就不寒而栗。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程金不再吓唬他们，摆手道，“接下来就照常做生意，照常盯着隆昌典当行就行，别的咱们暂时都不用管了。”
几人点点头散去了，各自找地方享受起这难得清闲的时光。
………………
三日后，深夜，大门紧闭的隆昌典当行后院忽然亮起点点火光。
那火光起初很小，之后忽然窜高，映照出院中拿着火把的人影。
霍宗衍举着火把，咧嘴笑看着眼前火势，满脸兴奋。
董掌柜一脸无奈地站在一旁，叹气道：“东家，这好歹是咱自己的产业，您放火就算了，还放的这么高兴吗？”
虽说烧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那也是亏了啊。
霍宗衍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在夜色火光下显得有些瘆人。
“我这还是头一次放火呢，有意思！”
他笑嘻嘻说道。
董掌柜翻了个白眼，出声提醒：“差不多了，您赶紧喊人吧。水龙局的人要是来晚了，这火可就要烧大了，那咱们损失的可就不止这点儿钱了。”
霍宗衍闻言这才收敛了笑意，用火把将自己的衣袍也点燃一角，又飞快扑灭，然后仰起头张大嘴，高声呼喊：“救命啊！走水啦！走、水、啦！”
………………
隆昌典当行火光四起时，位于青州山阳县一处宅院里，几个男人正聚在一起，言谈间提及的也是京城事。
他们有的已经年迈，有的三四十岁，有的身着锦衣，有的破衣烂衫，看上去毫无相似之处，但言语间对京城的人和事却都很熟悉。
坐在下首的一个矮胖男人端着茶杯，不停拨着杯盖，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时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他声音略显尖利，说话时调子拉的很长，像在唱曲儿。
“这么多年，姓秦的可算有动静了，也不枉费咱们盯了这么久。”
“是啊，看来咱们的公主殿下有消息了。”
另一人笑着接道，嗓音沙哑像喉咙里被人塞了一把沙。
坐在他们对面挺直着脊背一看便是习武之人的男子皱眉道：“可咱们只打听到他离京的消息，并没有查到别的什么，路上也未能一直跟住他，探听到他的目的地。如何就能确定是有公主的消息了呢？”
嗓音沙哑的男人笑道：“这么多年，你见秦安那老东西出过几次京城？又有哪次像这回一样时间这么长，行踪还如此隐秘，生怕被人知道了似的？更何况他离京前还去过隆昌典当行，在他走后，霍家那小子又三番五次地去秦家找他。”
“他们忽然有这么大的动静，要说跟公主无关，我是不信的。”
这些年他们虽然不知道公主的下落，更不知道传国玉玺被公主藏到了哪里，但出于对公主和秦安的了解，他们多少还是有些猜测的，其中重点怀疑的对象就有隆昌典当行以及他们背后的东家霍家。
但霍家的人脉盘根错节，不止官场上，民间也到处都是他们的手眼。若是随意查探，想要的消息能不能查到不一定，但必然会打草惊蛇，届时再想查探便是难上加难。
所以这么多年，他们都只是暗中盯着霍家和秦安，并没有太靠近。
但无论是秦安还是霍家，这十几年来都没什么动静，以至于他们一直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但如今……
“姜老，要不要派人再仔细查一查？”
那矮胖男人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者，开口询问。
老者穿着一身道袍，一直半阖着眼坐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似的，直到此时才微微抬了抬眼皮，道：“不必，好不容易才等到消息，若是惊扰了他们就不好了。”
“看秦安现在的样子，显然是不打算把公主的下落告诉咱们的。若是打草惊蛇，他只怕会将公主藏的更深，到时候咱们怕是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可是咱们都等了十几年了，万一这次再错过，不知又要等多久。”
嗓音沙哑的男人握拳道。
老者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徐徐道：“正因为已经等了十几年了，不能再错过，才更要小心谨慎。”
“放心吧，秦安对公主的关心只比咱们多，不比咱们少。既然他已经联系到了公主，这次必然不会像十几年前那般再失去公主的行踪。”
“咱们只需牢牢盯着他和霍家的动向，就一定能找到公主。”
他如此安抚了一番，在场几人才压下迫切的心情，不再提探查隆昌典当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