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七星派被迫割让了门派驻地,给补天教。
那是门派的损失,并未对他们造成切肤之痛。
而此刻,徐行逼迫他们交出手中掠夺杀神教的资源,那便是直接从他们手上抢钱。
性质大大不同。
杀神教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
他们此次掠夺的杀神教资源,足够让他们修为突破一个层次,培养出另一元婴传人。
“欺人太甚?”
“罗掌门就是这般管教手底下的修士?”
一旁等待的蓝瀑道君,当即开口嘲讽了起来。
“七星派与我补天教,乃是兄弟之宗,若七星派不懂得管理弟子,我补天教乐意代劳。”
一瞬间,补天教的众道君站在了一起,居高临下,迫视七星派众修。
有了徐行“追赃”的表态,作为教众,他们当然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你们……”
七星派众修气的浑身颤抖,想要指责,又怕惹了祸事。
“算了,花财保平安。”
罗掌门摇头一叹,传音劝说起了七星派修士,让他们交出之前抢夺杀神教的资源。
七星派众修心中戚戚然,无奈只能从命,将腰间系的纳物袋一个个扔了出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此番,他们强抢补天教的战利品,本就不占理。
如今补天教势强,他们只能认这个亏。
少倾。
补天教众人面前,便多了上千纳物袋,悬浮在空中。
“有了徐教主,看来,复兴飞羽仙宫,指日可待了……”
蓝瀑道君等人心中此刻生出了这个想法。
如今的补天教,只要接替了七星派的门派驻地,得到了正道各派的承认,那便是又一尊正道上教。
和飞羽仙宫相比,仅逊色一筹罢了。
……
……
半个月后。
关于补天教“鸠占鹊巢”取代七星派的消息,从北荒传到了整个东凰州,各派皆惊。
在徐行成就元神圣君后,各大道宗就已预料到,补天教和七星派会在北荒一战,决定谁是正道魁首。
北荒正道势力的资源,只能供养一个元神级势力。
但他们没有料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七星派败亡的这么快。
仅一百多年,存活不知道多少万年,一直未死的昴日圣君,便身死道消。
尽管补天教申明,昴日圣君陨落是遭到天欲圣君的暗算,但各大道宗又非蠢货,怎会轻易相信补天教的一面之辞。
七星派败亡,获利最大的便是补天教,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相反,阴风门在其中,只是解决了杀神教这个心腹之患,并未获得太多利益。
“徐行此子阴诈,不可小觑,速派使者与补天教建交,承认其对北荒的统治之权!”
“徐行身有仙运,不到千载,便已成就元神,逼死昴日圣君,万载后,或有证仙成道之机……”
“南华派左丘老祖身死,没有左丘老祖在,南华派与补天教的建交已至冰点,这是我派的好时机……”
各大上教内部,关于补天教的商讨不断,众修各执一词,但无一例外,对与补天教建立邦交的事,一致同意。
修士个人,会恩怨分明,但到了道宗这一级别,只要执旗一致,些许“小恶”并不重要。
“不止要建立邦交,本座认为,要与之建立世交!”
“补天教新兴,道统存续之年,会比我等更为久远!”
各派元神圣君从洞天走出,对后辈弟子吩咐道。
正道上教之中,正常邦交关系只是最低一档,最高一档则是建立两派世交。
一如飞羽仙宫与南华派,两派互有姻亲,宗主夫人皆是联姻之人。
对此。
各大上教高层并无异议,遵守了元神圣君的指示,派遣使者前往补天教,追求与补天教建立世交关系,守望相助。
一个新兴的元神势力,在其他老牌势力眼中,是香饽饽。
势力新兴,只要不作死,传承数万年、十数万年,都是可能的。
建立世交关系,后世他们教派衰弱之时,正值盛年的补天教便能为之援手,传承道统。
……
……
东凰州,忘川海之畔。
飞羽仙宫本部。
和其他上教派遣使者与补天教建交不同,飞羽仙宫此刻一片愁云惨淡,各大世家道君相聚飞仙殿内,面面相觑。
“倘若没有道分两脉,师徒一脉的道君……也不会出走飞羽仙宫,前往补天教……”
“迟世叔这决策,做错了。”
一个胸口处绣着“龚”字的白袍道君扫了一眼殿内的众修,面露不满之色,开口抱怨道。
尽管补天教和飞羽仙宫一北一南,相距甚远,补天教的兴盛不会威胁到飞羽仙宫的安危。
但……补天教壮大,似乎就是在说他们这些世家的无能,打他们的脸面。
补天教,没有带走飞羽仙宫一丝一毫的资源、灵地,却此刻仍旧跻身为了十大上教之一。
这不是打脸,这是什么?
“迟世叔没有做错!”
殿左的一个阮家道君开口,他冷哼一声道:“自从徐行起势后,重台等人,一直心思师徒一脉辉煌,若继续留他们在宗门,假以时日,必是大患!”
“迟世叔与徐行契定‘道分两脉’,看似昏头,给补天教壮大契机,可事实上,这是为我宗割肉疗伤!”
众修听此,暗暗点头。
假若没有徐行这尊新晋元神圣君的出现,假以时日,飞羽仙宫便能将师徒一脉的道君潜移默化成为世家道君。
但问题的关键是,有了徐行这一尊出身于师徒一脉的新晋圣君,这一切都不同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又有世家道君开口道。
“暂且不论迟世叔是否做错与否,眼下,各大上教派遣使者与补天教建交,似有孤立我派之嫌……”
“如之奈何?”
龚家道君问道。
他扫视全场,发现目光所触的世家道君,各个低下了脑袋,默不作声。
殿内氛围,瞬间冷寂了不少。
“还是请教两位世叔,询问他们的意见……”
半刻钟后,海家道君无奈摇头,说出了这一办法。
如果将补天教比作从汤谷冉冉升起的骄阳,那么,此刻的飞羽仙宫便是沉入虞渊的暮日。
没有师徒一脉的造血,飞羽仙宫便是瘸腿的巨人,看似强大,但实则已近衰亡。
“飞羽仙宫的好日子,不多了……”
各大世家的道君,在心中哀叹道。
哀叹之余,他们也开始思考如何让家族提前脱离飞羽仙宫这即将沉覆的巨舟了。
在他们心中,家族大于门派。
……
……
另一边。
琅嬛洞天深处的一间洞府。
精舍内的玉榻上,一个白眉白袍的少年盘膝而坐,紧闭的双眸似乎暗藏仙光,刺目鄙人。
其脖颈下挂着一个五色玉璧,烨然生华,与双眸蕴藏的神光交相辉映。
就在这时,一道符信透过洞府悬浮在这白眉少年面前。
白眉少年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的神光消失,只剩黑黝黝的孔洞,极为骇人。
“昴日圣君身死,补天教壮大,为北荒上教……”
“徐行,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白眉少年神识一扫符信,张嘴吐出一道剑光,将这符信碎为齑粉,然后缓缓说了这么一句话。
要是徐行在这里,定会一眼认出,此人正是与他仙基境界时便相识的阮家天骄阮白眉。
“我自毁双眼,便是告诫我自己,忌争!”
“这一世我不如你,但一千年后,两千年后,万载后,谁强谁弱还说不定……”
“阮白眉嘴角生出冷笑。
慧极必伤。
天骄,往往命不长。
更何况徐行这种天骄之中的妖孽。
“我只需按部就班,炼化体内太白仙光,飞升上界。”
阮白眉摩挲了一下胸前的五色玉璧,暗忖道。
这五色玉璧,是飞羽仙宫真正的至宝,论价值,还要远胜过那一柄器汐羽剑。
七千年前,清净道君在秘境中获得记载成仙隐秘的道藏,将之带回仙宫,这才引发飞羽仙宫后面诸多之变。
而除了带回这道藏之外,清净道君还带回了一件至宝,那便是他手中的五色玉璧。
五色玉璧,无人能开启,直至遇见了他这个太白仙体。
“徐行,君子报仇,千百年都不算晚,你对我施加的一切,我一定要以牙还牙!”
“加倍奉还!”
阮白眉攥紧袖角,抿紧嘴唇,暗暗发誓道。
……
……
飞羽仙宫之外。
与徐行有过交际的上教,内部也迎来一片哗然。
道德宗内,高层任命与徐行在凡间有过旧情的苏学士为使,前往北荒,签订邦契。
云剑宗内,曾经作为使者的巫子婷也得到高层授命,与将破剑尊之境的随南升一同出使补天教,寻求突破之机。
冥泉教内,南玲得到门派旨令,打算前往补天教,和补天教商议共同对付飞羽仙宫这个死敌。
当然,除了打算愿意与补天教建立邦交的门派之外,还有上教于魔道游说,打算趁徐行羽翼未丰之时,铲除这个祸患。
这其中,便以豢龙山庄为代表。
……
……
各大上教,以及其余道宗的反应,徐行已有预料。
到了元神这一境界,一举一动,都会影响东凰州修仙界变化。
对于愿意与补天教交好的势力,徐行自是来者不拒。
但于豢龙山庄……
徐行也没到非要与其互为仇敌的地步。
在消化完七星派的门派遗产后,徐行便马不停蹄,带着左丘瑛这个教主夫人,以及门派的几尊道君,拜山豢龙山庄。
对于豢龙山庄针对补天教的原因,徐行知道的一清二楚,不外乎是因为补天教覆灭了杀神教,杀死了豢龙山庄七小姐李瑶的联姻人选。
这仇恨,徐行不认为不能化解。
倘若豢龙山庄真欲和补天教成为死敌,便不会大张旗鼓的搞出要联手魔道上教围杀补天教这等沸沸扬扬的传言了。
对付一个上教,哪有大声密谋的道理。
久经世事的徐行,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豢龙山庄在逼补天教做出决策,要么赔礼道歉,要么互为死敌。
对此,徐行选择了前者。
这倒不是他习惯了卑躬屈膝,而是此时补天教刚刚继承七星派,还不宜再起兵戈。
再者,攻伐七星派、杀神教,补天教能获得好处。
但对付豢龙山庄?
补天教一丁点好处也捞不到,而且会将其它愿意和补天教建交的上教势力吓跑。
一个只想侵略,不扎根发展的教派,是没有前途的。
今日补天教能为一点仇隙去侵略豢龙山庄,那么改日,补天教亦能以此为由,去侵略别宗。
修士,大部分人志在修仙飞升,而不是打打杀杀。
……
……
和徐行预料的一样。
在他和左丘瑛联袂赶至豢龙山庄,呈上拜帖后,豢龙山庄当即大开山门、重礼迎接,而不是开启阵法,严阵以待。
“徐教主亲临,晚辈可是有些惶恐了……”
少倾,豢龙山庄庄主携夫人和诸多弟子走出山门,对徐行拱手一礼后,笑道。
“郑庄主客气了,你我都是一教一派之尊,地位平等。”
“无须以境界论高低。”
徐行微微一笑,回道。
“听家师说,徐教主春秋正茂,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豢龙山庄庄主赞叹道。
听此。
徐行目光微闪了几下,随口道:“只是天欲圣君恭维而已,徐某只是中人之姿。”
修仙界众人皆知,豢龙山庄庄主郑崖海曾是阴风门的首座。
但徐行没想到,其入赘豢龙山庄后,竟和阴风门的关系,还如以往一样密切。
“徐教主谦虚了。”
庄主夫人抿唇一笑道。
“还请徐教主入内,我山庄已经备好灵宴,就等徐教主和徐夫人大驾光临了……”
她又补了一句。
闻言,徐行和左丘瑛互视一眼,点了点头,抬步踏入山门,与豢龙山庄庄主夫妇并行。
不久后。
众人入座。
“家师曾言,对月前那一战,仍存憾事,那便是没有亲眼看到昴日圣君身死……”
“尽管是他下手,可……”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郑崖海沉吟一声,举杯看向徐行,说道。
这句话说的很是寻常,似乎只是在问当时那一战的细节。
但这话落入补天教众修的耳中,便不怎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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