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宓心情悲伤,她又没有处理过丧事,所以尹诗云的后事都是墨闻帮她处理的。
墨闻找了专业的团队,为尹诗云操办后事,尹宓只是守在灵堂,默默陪着尹诗云。
尹家亲戚一个没有出席,就此和尹宓切断关系,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在意,原本就和他们感情淡泊。
出席尹诗云葬礼的人除了几个好朋友,也就身边几个人。
倒是给尹宓省了很多麻烦。
墓地是尹诗云还活着的时候,曾经为别人选的,但是没有人知道她是为谁准备的,现在成了她自己的栖息地。
这些天尹宓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个字,除了处理丧事的人需要答案,她才低着头默默说几个字。
她坐在墓碑旁,看着远方发呆。
宋冠昌准备走的时候,蹲在她面前,轻声安慰:“宓宓,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回去吧。”
发呆的尹宓就像没有听见似的,她屏蔽了一切事物。
邱珊轻轻走过来,蹲在一旁拉着她的手:“亲爱的,你这样憋着会憋坏的,跟我们说句话好不好?”
墨闻站在一旁盯着尹宓。
“宓宓,”徐飞瑶也走过来劝,“先回家吧。等会要下雨了。”
这时尹宓抬头看向天空,乌云没有那么密集,空气湿度很大,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们都走吧。”她抽回被邱珊捉着的手,终于说了一句话。
“走吧。”邱珊看了一眼宋冠昌,又看了看尹宓,然后一起走了。
后来只剩下墨闻和陈蕊,他俩一直看着尹宓,也没有劝说。
“你先走吧。”站了很久墨闻轻声对陈蕊说。
陈蕊点头,看了眼尹宓,没有和她说话,转身轻轻走了。
墨闻低头看向尹宓,她手腕上戴着他送的那款手链,烈日照在晶亮的钻石上,闪着耀眼的光芒,就像她一样。
他觉得尹宓不会被打垮。
他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听见尹宓开口说话了,又顿足在原地,安静地凝视着她。
尹宓像是在自言自语:“小时候,我妈总是很忙,我想见她,想跟她说女孩子的秘密,可是没有机会。后来我就想等我结婚那天,一定要在婚礼上把这些事全部告诉她,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抱着我后悔,然后为我哭。”
墨闻听了心里酸酸的,轻轻走到她身边蹲下,做个安静的倾听者。
尹宓笑了:“我想在婚礼上指责她,让她帮我带孩子,然后我去工作赚钱照顾她。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
墨闻抿了抿嘴,笑了。
“可是——”尹宓忽然低头流泪,哽咽着说,“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她就已经离开我了。”
墨闻没有抬手帮忙擦眼泪,他说:“你现在说阿姨也能听见。你就靠在她身边呢,她可以听见。”
“真的吗?”尹宓终于扭头看向他,自从那天墨闻离开她家以后,她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他。
说完她又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你的话不能相信。”
墨闻垂下眼睑,这时候他不会和她嬉闹,只是默默陪着她。
过了会,尹宓又开始自言自语:“我现在真的成孤儿了。妈没了,钱也没了,等q先生回来房子也没了。”
“我一无所有——”说到这里墨闻忽然伸手牵着她的手,她看了他一眼,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炙热的太阳烤着他的头顶,手心有微微出汗,尹宓抽走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你一直都很坚强。”他抬头望着她,“从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发现你非常坚强,当时你在……”
尹宓摇头打断他的话,又看向远方淡淡地说:“不要再说了。墨闻,你走吧。我妈没了,我也不需要钱付医药费,我们的p友关系可以彻底结束了。”
“p友关系?”墨闻惊讶地重复一遍。
“嗯,”尹宓慢慢转头看向他,刺眼的阳光让她蹙起了眉:“在我妈面前把话说清楚,以后不要再纠缠。”
这突如其来的决裂是墨闻没有想到的,尹诗云忽然病情恶化,他这个主治医生的心情不比家属差。
他也曾想过,尹宓会因为这件事责怪他,可以理解。
“尹宓,”他又伸出手,把她的手从膝盖上拿到手心里放着,漆黑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她,“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你需要振作起来。”
尹宓同意:“好。”
这是她第一次向他温顺地点头,墨闻点了点头,扶着她站起来:“太阳越来越大了,我们先回家。”
站起来以后,尹宓再次抽走手,看了看尹诗云,转身默默走了。
她没有和墨闻打招呼,也没有说和他一起回去。
墨闻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那一刻忽然看出她的背影那么无助和孤独,他心里忽然滋生一种心疼。
然后默默跟了上去。
靠在他车里,尹宓依然像前几天一样沉默寡言,双眼空洞地盯着窗外,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墨闻时不时看她几眼,走了一段后,他说:“到家后先吃点东西,然后回房好好睡一觉,你已经……”
“知道了。”尹宓打断他的话,好像经过这几天她忽然长大了,即使心情不好也不会大喊大叫。
墨闻发现她变了,这种改变他并不乐意见到:“尹宓,如果心里还是不舒服,就要说出来。”
“说给你听吗?”尹宓沮丧地问,又冷漠地说,“我不想跟你说。”
“……”墨闻把话咽了。
到了楼下,墨闻跟着她下车,她停下脚步,微微转身,没有正面看他:“不要跟着我了。”
“我送你上去。”墨闻没有碰她,举步往前走。
“墨闻!”尹宓忽然严肃地叫着他的名字,站在他身后说,“谢谢你帮我处理我妈的后事,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墨闻转身看着她:“我们……”
“你走吧。”尹宓轻轻瞥他一眼,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电梯就在一楼,尹宓很快阻断了两人的视线。墨闻看着电梯门,站了一会才离开的。
门关上的那一刻,尹宓的眼泪再次流下。这次哭并不是因为尹诗云,而是为了墨闻,算是为那段不明关系祭奠吧。
她对墨闻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讨厌里掺杂着喜欢,喜欢里又混进了痛恨,痛恨里似乎还有不舍。
五味杂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