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均廷听出语气不对,眉心紧了紧。
这个女人,刚才急着不停地找他。
现在他回电了,她又要晚点再说?
“你没跟子博去看电影?”
唐予沫再次停住脚步,因为一瘸一拐的身影朝自己走近,相隔不到十米。
正好又有张盈盈的电话进来。
她吸口气,清清嗓子:“先挂了,晚点再说。”
宋均廷的心情,被破坏了。
他转而打给江子博。
江子博刚回办公室换下工作服,准备下班。
沫沫没答应他,他索性多巡视了一趟病房。
“奇怪,我约沫沫看电影,你怎么知道?”
宋均廷被问得皱眉:“她正好有事跟我咨询,顺便提了一句。”
江子博对他极其信任,完全没多想。
“她没答应。瞧我现在沦落到什么地步了?约女孩子看场电影都难。”
“我早说过,唐予沫不适合你,勉强没好处。”
江子博笑起来。
有句老话,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性情再温和,终究也是男人,天生喜欢挑战和冒险,有强烈的胜负欲。
唐予沫让他越挫越勇,越看越喜欢,下决心非追到不可。
“子纯又跑去打扰你了。我这个妹妹啊,你们这么合得来,认真考虑一下怎样?”
两个男人的通话,谁都没有得到想到的答案。
阴暗潮湿的小巷子,地面坑洼里的泥水未干。
唐大勇一脚踩在泥水里,溅湿了鞋子裤腿,看上去更狼狈。
唐予沫定定地站着,脸色无比的冷。
“什么时候又开始的?”
唐大勇不敢再上前。
唐予沫克制不住加重语气:“我问你,什么时候又开始赌的!”
“就……没有,就今天。”
“不准给我说谎!”
唐予沫用尽力气忍耐着,每个字压在嗓子眼。
唐大勇只好如实回答:“过年前。”
“说具体点!”
“骑电动车摔倒那次……”
那次送外卖路上摔倒,手腕受了伤。
风里来雨里去,钱没赚到几个,电动车撞坏了不说,自己还弄得一身伤。
他觉得晦气,不想再干了。
姑婆心疼地给他擦药,女儿给他一笔修车的钱,那一刻的感动也很真实。
但是正因为手里头有了钱,又凑巧遇到之前的朋友,被拉去玩了几把。
赌瘾被勾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输得精光,得想办法找钱。
宋均廷那张被撕碎的名片,一直收在外套口袋里,所以他跑去了正廷律师事务所……
唐予沫盯着他,眸子里冒着一簇簇小火焰。
“所以,你把我给钱全拿去赌了?”
唐大勇没吭声,完全不敢透露跟宋均廷借钱的事。
唐予沫闭了闭眼睛,心脏被一只大手抓住似的,绝望疼痛。
“唐大勇,你已经无可救药!”
什么嘉信集团,什么被人栽赃蹲了十年冤狱,她不想再管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巷子,唐予沫独自在街边游荡了许久。
直到张盈盈再打电话来,说已经把今晚的现场资料发到她邮箱,一个小时要看到报道出炉。
她才稍微提起一点精神。
就近找到一家网吧,手机连接网络,导出邮箱文件。
唐予沫就在网吧的电脑里,赶出一篇报道。
张盈盈火速审核完毕,还算满意,发布到南网平台。
十点多。
唐予沫给宋均廷发了条微信。
【嘉信的事,不牢再费心了。】
宋均廷很快回复了一个问号。
唐予沫输入:【不需要了。】
【原因?】
【没原因。】
失望透顶,心死了。
宋均廷隔了几分钟,打电话找她。
“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在哪里?”
唐予沫望望漆黑的夜空,一颗心被夜色还沉。
“说话,唐予沫。”
“我……我现在想见你,可以吗?”
她给他发了个定位。
宋均廷来了,比预想中要快。
黑色轿车靠边停下。
他快步冲下车,拉起蹲在路边的小身影。
唐予沫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双眼无神。
看清楚是他,眼睛才浮现出光亮,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谢谢你来了。”
声音含糊,宋均廷没太听清楚。
他愣了一下,自然搂住她的腰,低头问:“怎么了?”
唐予沫汲取着熟悉的男性气息,莫名安心了些。
她才发现,原来喜欢一个人,伤心难过的时候,如此希望有他的陪伴。
还好,他来了。
宋均廷感觉怀抱里的轻颤,紧抿着嘴唇,一时没再发问。
等她不再颤动,冷静了,才探究性地抬起她的脸。
唐予沫望着他英俊的脸庞,眸子湿漉漉的。
“看到你,就没事了。”
她情不自禁说出心声。
这种全然信任的言语,让宋均廷冷漠的心脏,悄然触动了一下。
夜色清冷的街头,两人相拥对视着。
唐予沫踮起脚尖,送上一个吻。
“均廷,谢谢你,真心的。”
曾经的禁忌早已打破,她大大方方叫他的名字,吻他的嘴唇。
宋均廷注视她,眉心紧拧着。
他需要听到完整的前因后果。
把她带进车里,没有立即发动引擎。
“说完再走,嘉信的资料为什么不需要了?”
如果不需要,她便没理由再听从他。
他得另外找机会,稳住对她的掌控。
唐予沫垂眸,十根手指头紧紧交织着。
“唐大勇的赌瘾无可救药。有关他的事,我以后不想过问。”
简单两句话,无限心酸。
宋均廷转头。
车窗外,暗淡的灯光映在她脸上。
苍白柔弱,但神色异常坚定。
“今晚需要我陪你?”他问。
唐予沫震动了一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事实上,情绪冷静一点,她被自己的感情吓到。
从来都是自己扛下所有的喜怒哀乐。
如今决定放下唐大勇的事,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渴望这个男人的陪伴。
看到他车子出现的时刻,心里被满满的感动充斥,几乎瞬间抚慰了难过。
对宋均廷,似乎不只是简单的心动。
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比心动投入了更多。
是爱吗?
唐予沫低头沉默了许久。
“麻烦……送我回家。”
宋均廷挑眉:“你确定不想做点别的?”
唐予沫咬着唇瓣,挣扎。
别的,就是去希顿酒店或他的住处,做点让人忘我的事,然后在他的怀抱里,安睡到天明。
她真的想念他温暖的怀抱和体温。
可是,有个声音在拉扯地呐喊。
就此放开抵挡的屏障,这颗心真的不会受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