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眉和胡蝶总结过一些工作经验。
做人情妇其实蛮悲惨。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担惊受怕、还要和年轻漂亮的竞争者争宠,若是没有足够报酬,实在难以支撑这种消耗巨大的工作。
胡蝶倒不是不赞同,她思考一会,“有没有一种可能,谢轩这么对你,是因为你头一次见他,就让他在有人面前输了个精光。”
展眉躺在胡蝶破旧的出租屋里,很坦然,“不然我怎么引起他的注意呢。”
她如此诚实昭示自己的目的,倒让胡蝶有些忧心。
“你到底想做什么?谢轩不可能帮你上岸,又不见你从他那儿拿钱,那你大好青春,跟着他干劈情操?”
展眉被胡蝶的话逗笑,谢轩对她无可无不可,也已经是一个月没有联系。
“那我就回夜色换下家咯。”
天花板斑驳脱落,掉成奇怪的形状,展眉盯着看一会,叹口气。
谢轩的联系没有规律,展眉毫无预兆的在一个普通下午被他叫去球场,顿时头都大了。
谢轩挥手让身边两个妙龄女子离开,对展眉道,“不错,这身搭配打球肯定很养眼。”
展眉一直温顺听话,低眉顺眼被他冷嘲热讽一番,随即找更衣室换衣服。
球场环境复杂,展眉绕了半天终于看到门牌,释然之余几步冲过去,差点撞到人。
一抬眼,她却像被雷劈了一般定在原地。
是他?
对方看她一眼,眼神深邃宛如万年寒冰,毫无感情,绕开展眉径直离开。
展眉有些疑惑,脑海中的人影突然模糊起来。
记忆中的少年虽然懒洋洋的眉眼间都是傲气,但始终带有少年人的鲜活,面前这人,却一身沉静,眉眼之间凝聚了万年寒冰。
她认错人了?
展眉摇着头换好衣服,往球场中走。
然而,那人竟然在和谢轩说话!
展眉惊住,慢慢踱回谢轩身边,那人一个眼神也没给她,悠悠把话说完。
“——所以绿地值得投资。”
谢轩把头疼的表情做的非常戏剧化,“阿夜,我们时间都不多,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能不能别揪着你那点工作?”
那人这才看一眼展眉,眼中浮现一点恰到好处的了解,“原来如此,那就不多打扰谢总。”
谢轩失笑,指指他的背影,“我发小钟夜,同辈里最大的工作狂,凄惨男士的具象化,死了老婆也失去了表情肌,几乎没有再笑过。”
展眉晃了晃,天旋地转。
地面好像翻过来,露出地幔层灼热的岩浆。
展眉脚踏尖刀,终于能够向前。
她低声道,“死了老婆?”
谢轩并未察觉,拎着球包往场里走,“女朋友?但大家都默认他俩就差一张证,也是我们发小,可惜车祸去世,已经有三年多。”
展眉轻轻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球场标定温度湿度的空气好像变成冰凌,划破她五脏六腑,鲜血淋漓。
谢轩回头,仔仔细细看她,“说起来,你跟他女朋友,倒是长得有些像。”
展眉雪白一张脸,宛如呢喃。
“那是我的荣幸。”
水。
四面八方都是水。
水中有鱼,上古猛兽一般怪异的巨鱼。
展眉和它对视,它双眼浑浊,身上布满泥土,甚至长出了青苔。
它缓缓张开嘴,露出交错纵横的尖利牙齿。
它合上嘴,吐出一串水泡,竟然发出人的声音。
“姐姐——”
展眉猛然睁开眼睛,惊叫被压进喉间,一言不发。
谢轩站在窗边,听到动静回头,上上下下打量她。
“真不会水?那你还往下跳?就为了我一句话?”
展眉轻笑,把卑微态度做到极致。
“我愿意。”
谢轩对她这幅泥人一样任人揉搓的态度很厌烦,但展眉似乎死心塌地,不管他怎么对待都不愿离开。
他有些头疼。
爱钱的女人好打发,要情的女人不好打发。
他真是积威不如往常,连展眉这样的女人也敢跟他谈感情了。
谢轩轻嗤,他只是一时兴起,但没想到她眼界如此浅薄,扒上他就不愿放手。
他勾起一个有些残忍的微笑,是她不识相,怪不得他心狠。
谢轩捏着展眉的下巴,仔仔细细端详她的脸。
他最近才发现,展眉的仪态长相、甚至语调表情,都和南音有五六成相像。
“眉儿,你这样在意我,那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