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会自杀了。
这一消息无比隐蔽,却最终还是通过各种途径递到钟夜耳中。
他垂眸思索,“韩会早就在去监狱路上,怎么还有机会自杀?”
此事本是他一人操作,但林兮崇早就被扯进来,也算多一个人商量。
林兮崇对钟夜另一身份做的事情一知半解。
“韩会是被送去秦城,那儿关押严密,警卫众多,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自杀的样子。”
钟夜轻轻点着自己太阳穴,感觉不通。
林兮崇补充道,“对外声明是心肌梗塞,意外死亡。”
钟夜笑出声来,“这个可能性更小。”
林兮崇也点头,人虽死了,但死后未必没有麻烦,“不如问问你那副官有没有途径调查真相?”
他与唐晓言打过照面,林兮崇是聪明人,知道不该问的事不应问,也算心照不宣。
钟夜摇头,“我本以为那磁盘随着他的入狱会被存档销毁,谁想到人莫名其妙的死了。”
“那这事自然不能让那边知道,徒生事端。”
林兮崇疑惑,“难道入档时不知这是什么东西?死了还会有什么不一样?”
钟夜一笑,“他活着,那里面的东西,别人知道也当不知道,他死了,证明他彻底没有用处。”
“那里面的东西会往哪条路走,就看天意了。”
林兮崇也意识到其中危机,“你是不是很危险?”
钟夜沉吟一会,“是也不是,先看看再说。”
钟夜轻描淡写,让林兮崇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于是把这事掀过,“钟别在钟氏做的不错,出去经历一番还是有用。”
钟夜早就接到汇报,并不诧异,他想起另一件事,盯着林兮崇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林兮崇被他看的发毛,“做什么?”
钟夜慢条斯理把文件合上,“说起来,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以后想怎么办?”
林兮崇心口一紧,知晓这一天还是来临。
“我当年将艾米送到国外发展白梨亭时也想过,但那时觉得你若也出去,别人必不相信,会露出破绽,因此是耽误了你。”
“现下趁我还在钟氏,多给你打算打算,也是应当。”
林兮崇早就有预感,但真正面对这一天时,喉头仍是有些干涩。
“真的就——没有转圜余地?”
钟夜靠在椅背上,慢慢打量这间办公室,“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夕崇,我向来很看重你。”
林兮崇抬眼,将眼眶中的热意逼下。
“若是你不在钟氏,我也就不再替下一任祖宗做牛做马。”
“应当自己出去试试吧,或者回家种地也未可知。”
钟夜也笑,“我本来还想给你分钟氏的股份,但一想以后钟氏发展未定,你在钟氏,反而是限制你的能力。”
“海阔凭鱼跃,这些年多谢你了。”
林兮崇骤然转身,压下心内起伏的情绪,“废话这么多。”
他与钟夜,青年相识。
钟夜在南音去世后进入钟氏,那时他孤高料峭,四周群狼环伺,林兮崇却莫名觉得这个青年值得追随。
而后是艰难的开创期,每一个项目的收服、每一个股东的维护、直到最后钟夜稳稳坐上董事长之位,这一路多么艰苦,林兮崇目睹在心。
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钟夜却从来亲力亲为,每一份成就都是自己的汗水和鲜血。
但一朝散尽,不留痕迹。
连林兮崇都会觉得心内淤堵,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的钟夜,却能如此云淡风轻?
钟夜把工作处理完毕,照常去医院看望展眉。
秋风从窗户透进来,卷起窗帘,在地面留下舞动的影子。
钟夜已经能接手一大半护工的工作,赶上时就会帮忙照顾一下展眉。
医生建议她尽量少用空调,保持对自然环境的感知。
但展眉体温偏低,在这样的天气里就显得寒冷无比。
点滴顺着静脉而下,那液体流过的区域,更是一片冰凉。
钟夜严格遵循医生的嘱托,拿来一个热水袋捂在展眉手心,又想捂上点滴管。
但在经过咨询后得知,高温会让点滴液变性。
于是他用手捂上点滴管。
人体温度适宜,又不会影响点滴液药性,是最合适的选择。
钟夜一边捂着点滴,一边注视展眉面容,只觉得时光绵长清澈,做这样的小事也充满意义。
展眉的睫毛突然颤了颤。
钟夜不以为意,他出现这样的幻觉多次,早已习惯。
片刻后,她的眼睛睁开,视线摇摇晃晃,汇聚在钟夜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