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夏承认自己是刻意示弱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了解秦尧之,她肯定,这个人一定是自己——很奇异的,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她就能读懂秦尧之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甚至是没有表情,她知道他会做出的选择,知道他的感受。
不是她善察人心,换了人就不行,她只能看懂秦尧之。
毫无疑问,秦尧之冷漠,强大,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五年前就为她所知,那就是……他总是会对她心软。
几番交锋,她印证了这一点。
可是订婚仪式被毁以来,秦尧之太过游刃有余了,让她悬着的一颗心久放不下。
她没有秦尧之聪明,不知道他下一步棋会下在哪里,哪一步又跟自己有关。
她只能给他加一把火。
这一把火不知道烧到了哪里,总之,陆北似有所感,一改过去这些年散漫的作风,一天二十个小时住在了路远总部。
他是一个天才,接纳公司事务事倍功半,再加上不逊于陆谦之的狠厉手腕,他迅速在路远集团站稳了脚跟。
有关陆家公子被父亲棒打鸳鸯后,终于清醒,抛弃“平民”女友,决定洗心革面继承家产的相关流言,一时甚嚣尘上。
他们热衷于喟叹路远集团的隐私,却又叹服于陆北展现出来的天份,每一个惊叹,都成为了一个悬挂在顾夏头上的、小小的钟表。
钟表在进行着倒计时,日夜无休。
她得做些什么分分心,全然属于她自己的,也只有眼前的工作。
凌源汽车的项目之所以需要出差,是因为他们有一条装配线在离湖市三百多公里的一个工业小城里,他们需要过去取景。
人不生地不熟,还要带团队去,顾夏要提前准备的事情也很多。
这关头,朱凯递来了橄榄枝。
朱凯打来电话的时候说要提供帮助的时候,顾夏还有几分莫名。
非亲非故,无事献殷勤。
朱凯能得秦尧之青眼,一个人张罗起美术沙龙这么大的局,自然格外懂得察言观色。
光是顾夏沉默的两秒钟,他已然将她的心理摸得透透的。
朱凯熟稔地打趣,“妹子,合作过,又一起喝过酒,我们就是朋友了,朋友有困难,我肯定要帮忙。”
“可是……”这么论真的是合理的吗?
“别可是了,咱们目的地一样,我要去那参加一个展会,安排一个和一堆人对我来说什么差别,就给哥哥一个面子,交给我。”
逐渐熟络起来之后,顾夏觉得这位美术沙龙的朱总祖籍可能是在热情好客的东北……
众人订的是上午的飞机,到了地方之后,朱凯不光大手一挥帮跟顾夏一起出差的几个工作人员都安排好了住宿,更是亲自将一张房卡交到顾夏手中。
看着手中写了房号的房卡,顾夏觉得奇怪,“这是行政套房吧,您实在……太客气了。”
毕竟看到这个差旅报销单,李总可能会劈头盖脸地骂人。
朱凯大手一挥,“哎,小姑娘出门在外的,住得好一点是应该的,不能委屈自己啊,你说对不对?”
说罢,还冲她挤了挤眼睛,“那我就走了,你今天早点结束工作,早点回去休息啊。”
顾夏:“?”
就有点莫名其妙。
工业城市风沙也大,一天的采风下来,顾夏回到酒店的时候,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灰。
她将衣服脱在床上,汲着拖鞋就进了浴室。
水流冲刷,热气逐渐蒸腾,整间浴室都雾蒙蒙的。刚打上沐浴露,顾夏忽然隐约听见电子门锁“滴答”的声音。
心中一跳,手反应得很快,她立刻关上淋浴,侧耳细听。
确实有人进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浴巾,将自己卷上,蹑手蹑脚地靠近浴室的门,想着自己是一个人,她并没有锁门,顾夏也没敢动。
这个时候再锁,等同于告诉这个入侵者,我就在这儿,快来。
几秒的安静,来人似乎在门口站着观察了一会儿,随即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这个人似乎是以为套房无人,行动大胆了些,顾夏听见这人的脚步声来来回回走了两趟。
又停下——
她的心也跟着又提了起来,手机和衣服都在床上,只要他留心一看,就会知道,套房里有个女人,没有出去。
索性那人没发现,下一秒,电视声响了起来。
如此大胆,看来也不是第一次潜入酒店偷东西了。
顾夏环顾四周,形似武器的棍棒类不提,根本没什么派的上用场的,最后,她的视线落在身旁的一处。
时间就这么在煎熬中度过,可能是三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
那人又关了电视,径直朝浴室走了过来,敲了敲门。
“还不出来?”
隔着门板,声音有些失真,只听得出来是个男人。
他早就知道她在这里了!他想做什么?
顾夏低头看了看自己起伏的胸线,心一横。
门开了,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仅裹着一条短小的浴巾站在他面前,浴巾本也遮不住什么,大片雪白的胸脯和修长双腿直晃人眼。
门外的男人愣了一下,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几乎就在这一瞬间,快得都来不及看清彼此的面容,一瓶沐浴液呲了他满脸——专朝眼睛呲。
下一秒,女人挥舞着剃须刀就猛地朝着他的下体招呼。
男人忙不迭地眯着眼迅速后退,怒喝一声:“顾夏,你又在发什么疯!”
顾夏一愣。
可是来不及了,沐浴液倾倒,脚下一滑,她猛地往前扑腾,将对面的男人扑了个正着。
男人一手牢牢地攥着她“持刀”的手腕,防止自己被没收作案工具,根本没有力量维持平衡,被顾夏一推,以一个略显狼狈的姿势,仰面栽倒。
顾夏扑进他的怀里,膝盖正好跪在男人的双腿间。
跪得很实。
她咬唇抬头,对上一张满是沐浴液的、吃痛的、滑稽的脸。
“顾、夏。”
男人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感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