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乍然响起一道雷声,掩盖了墨无鸣的喊声。
林亦扇猛地被惊醒,吓得心脏怦怦乱跳。
怎么突然打雷了。
怕被雷劈,她扯了下他衣摆,“无鸣,好像要下雨了,你飞快点。”
“……”
她当是骑马还是骑驴?说快就快。
墨无鸣没说话,只又飞低了些。
夜风有些凉,又起了雾瘴,也不知道他怎么能分清方向的。
瞌睡虫被吹走,林亦扇又问起下午的事,“无鸣,为什么我说是你的书童就被赶走啊?”
墨无鸣锁眉:“你同谁讲?”
“藏书阁的管事。”
“以后不许同别人说你是我的书童。”
“为什么啊?”她不想当人尽皆知的贴身婢女,书童还稍微好点。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许就是不许。”墨无鸣语调有些冷,没同她说书童是夜里亵玩不会弄出孽障的玩物。
旁人都避之不及的名头,她却往头上揽。
“你守好婢女的本分,其他歪心思暂且止住。”
“……”
林亦扇哪里会听他的话,该有的心思从不停歇,拿出用手帕包着的花蜜,捻了一小撮,慢慢吃起来。
她也不吝啬,又捻了一小撮伸到他面前。
“你吃吗?”
甜蜜香味扑鼻,墨无鸣瞥了眼,原来吃的是这个花。
听不到他说话,以为他觉得自己使坏,她又柔声解释:“这次不是苦的,是甜的。”
他盯了好一会她的手指,细腻无痕,柔弱无骨。
相比他满是练剑磨出厚茧的双手。
她反倒像个小娘子。
“不吃嚒?”
在她再次询问下,墨无鸣鬼使神差地低头含掉她捻着的小撮花蜜。
细细品嚼,初时并未觉出甜味,只是丰盈汁水,过后就是甜沁沁的蜜糖味,混着花香。
让他想起儿时同阿爷在街市吃过的冰雪冷元子。
感觉指尖一热,被软舌卷了一下。
知道是他吃了,林亦扇熟练地抽出他的汗巾子揩手,揩完一团又塞回去。
“是不是很甜?我把那一沿墙探出头的花蜜都勾着摘了。
里头的摘不着,不然还能吃好几天。”
想到洞府里只有几条鱼干,她就觉得吃腻了。
天天叉鱼,烤鱼,撬蚌壳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听出她语气里的遗憾,恨不能摘完人家一树花蜜,墨无鸣倏而淡笑。
“你个偷儿。”
“嘁…”
林亦扇满不在乎,侧靠在他后背避风,又捻了一撮花蜜吃,“你是偷儿的同伙。”
“让你说我,不给你吃了。”
“……”说他小气,她才是最小气。
墨无鸣将将咽下嘴里的甜,只觉得别处也是甜滋滋的。
修真界的花蜜吸收天地灵气而长,吃起来就是比凡间的香甜。
她收好手帕,趁墨无鸣心情好又让他教自己剑法。
“不是只刮鱼鳞吗?”他故意逗她。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听话不听音,一柄好剑可不能埋没了。”
林亦扇很懂循循善诱,一点点提要求,“你随便教我几招防身,最好是一招毙命的那种。”
“……”
她连别人身都近不了,还一招毙命。
墨无鸣被她的狂妄弄得哭笑不得,到底是依了她,“我先教你几招入门。
你练熟了我再教你别的。”
“行吧,那就先学入门。”
听她口气似还有些勉强,墨无鸣一时也没奈何,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成这般刁钻性子的。
说话间,很快就到了江浮峰。
只是刚落地,洞府内的天眇子就跑了出来,一声爆炸声响,紧接着就是一阵黑烟窜出。
滚滚黑烟,熏得人什么都看不清楚。
林亦扇及时捂住口鼻还是被呛得咳嗽连连。
这天眇子在做什么?
炼丹还是做炸药?
等黑烟散了些,墨无鸣才问:“师父,你没事吧?”
“无事,只是炼丹失败。”
天眇子面色不太好,炼元血丹要用的水凝露怎如此难出?
材料也所剩无几,他手一施展,“无鸣,这是宗门下午送来的灵石和辟谷丹,以及四套宗门弟子服。”
“为师要出门一趟,留你独守江浮峰,如有要事就用桃枝铃通知为师。”
“……”
林亦扇十分郁闷,她不是人吗?
不过他走了也好,走了她就可以去他洞府。
墨无鸣接过宗门物资,肃着脸应声,“是,师父。”
说完话,天眇子就施法离去。
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修真界不分什么日夜。
半夜三更,林亦扇被迫学了三招剑法,她没法同他比精神力,简单洗漱一下就上床睡觉。
好在青玉床宽敞,她睡她的觉。
他练他的功。
墨无鸣教完她剑法就即刻打坐修炼。
他感觉每耗空一次灵力,内里就充盈许多。
相比只吸纳灵气,施展出来丹田才会变得更加醇厚深邃。
悟出关窍,墨无鸣就不再只是一个堆累状态,每当体内灵气充盈,他就施法散尽。
周而复始,不到一个月,修为提升到练气五层。
这日,他又施法散灵力。
林亦扇是完全受不了,这段时间她感觉自己就是在火山和冰山之间来回。
以前他周身一会冷一会热也只是小范围。
现在完全是整个山洞都跟着他的变化而变化。
半天冷得似寒冬,半天热得似高温三伏天。
她也不睡了,一脚蹬开被子,恨了一眼罪魁祸首就去了洞外。
拿出花柄短剑一通比划。
迎着一轮月,立于山顶想象自己是女侠,剑舞得越来越熟练,就是感觉没什么杀伤力。
一只雀儿,鸟儿都戳不到。
“墨小气不会真的随便教她的吧?”
想到这种可能,林亦扇又有些气馁,天眇子用剑杀妖她看到过,每挥动一下都是带杀意的剑气。
青莲剑划过的空气都是铮铮作响。
“哎哟——”
因为只有月亮照明和不专心,林亦扇没注意石坑,一个踉跄扑得摔倒在地。
短剑摔到几米远。
掌心擦破皮的疼痛,让她倒吸口气,好半天都没爬起来。
树梢上的人没想到大半夜能看到这种好笑事,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是谁?谁在笑?”林亦扇立刻爬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大晚上不会闹鬼吧?
“是我。”
一明艳似火的妙龄女子从树上飞下,稳稳落在林亦扇面前,她一双清亮杏眸里都是笑。
“你是谁的弟子?怎么如此蠢笨?”
“…天眇子。”
被误认是弟子,林亦扇心里有些窃喜,但听她说自己蠢笨,又有些恼她。
“你是谁?怎么这么晚在这?”
“哦,我嚒?我是新入门的弟子。”幽吟娇笑一声,随便找了个借口。
她横越西海,从江海口进苍梧山,本准备休息一会,恰看到她耍剑。
这一看差点笑破肚皮。
“你师父教你的剑法是自创的吧?杀鸡估计都杀不死。”
“……”
林亦扇有些尴尬,瞧瞧别人只是入门弟子就能飞来飞去。
她真是拉胯垫底。
“我才练,不太熟,多练练就好了。”为了自尊心,她又给自己找补。
担心墨无鸣出来揭穿她,林亦扇又催促,“你快走吧,你不是江浮峰的人,不能在这久呆。”
幽吟第一次来苍梧山,根本不清楚内部情况,看这丫头笨头笨脑的,故意套话。
“可夜色太黑,我有些分不清方向,想等白日再走。”
等白天走?那不就知道她撒谎了吗?
林亦扇有些后悔刚刚的虚荣,“你往东飞,半个时辰就是浮玉峰。
一个时辰就是苍梧峰,再远的我也不知道了。”
“哦,多谢。”
轻易就套出主峰位置,幽吟笑着掏出一块灵石给她当谢礼。
“走了,小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