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慢慢说?何必闹成这般?”
北念云劝了夫君元守承,又朝女儿温柔一笑,神色慈爱的叮咛,“时间不早了,澜儿,你快回丹机峰去罢,你师父定还有话同你讲。”
元若澜将眼望向背对着她的父亲,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结果,索性依了母亲的话。
旋即出了衡玉阁。
等门阖上。
北念云又喝了半盏茶,然后才做起说客,“你这又是何必?明明都是为了若澜好,怎不把话说明白?”
元守承骤然回头,余怒未消,“说明白?如何说得明白?若澜什么脾性,你不知道?”
“唉…我不管了。”
北念云本就没心思管这些俗世纷争,被他一吼也不耐烦起来。
起身去了院中躲清闲,独留元守承一人在衡玉阁。
元守承同妻子北念云是世家联姻,说不上什么感情,但也相敬如宾百余年。
说是夫妻更像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街坊。
他一直都知道妻子对女儿不上心,所以他这个做父亲的才得多为她谋划。
修真界各大宗门间早生龃龉,终有一日会有一场恶战。
不管是谁想要挑起纷争,但决不能是现在。
至少要等若澜的修为到达金丹期以后,她能担宗主之位之时。
到时就算起了祸乱,他这个做父亲的,就算豁出一条性命也必定为她开辟出一条平坦大道。
助她继任沧澜宗宗主之位。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师徒之间亦是如此。
不过偶尔也有例外。
*
从得了新宗门任务以后,墨无鸣都在专心修炼,没修炼的时候也是在准备各类符箓灵药。
在大泽秘境被双头虺蛇追得弹尽粮绝的经历。
促使他对补给药品的执念到达了另一个高度。
用得着,全部买,用不着,也买,可能会用着必须买。
宁多不缺。
宁愿用不着也不能没有。
他是如此,北羽、司明、元若澜、叠音和殷京语亦是如此。
于是离苍梧峰不远的下隽国,迎来了一段时间的药材供不应求。
而浮玉峰的弟子也抢手起来,帮着几人炼制丹药顺手再赚些灵石。
一连过去大半个月。
林亦扇天天刻苦刻苦再刻苦。
她觉得倒计时九十天的那段时间都没现在用功卖力。
墨无鸣在洞内打坐,她便默念口诀,掐手诀。
墨无鸣被叫去天眇子洞府时,她就跑到山下练法术。
等墨无鸣要去山下买药材符纸时,她即使不想去也得笑着跟着去。
为什么?
因为她以前一直都是爱凑热闹的性子,要是现在突然转变肯定会引起怀疑。
林亦扇如今动力满满,也可以熟练地操控花枝短剑变大变小。
还能让灵剑驮一两块石头浮在空中,不过还不能载人,晃晃悠悠地不安全,她怕又把腿摔瘸了。
不过正当她练习瞬移术时,一道清冽男声如晴天雷般炸响。
“扇儿,怎么又挂在歪脖子树上?”
“……”又?这个字眼就很不妙。
他难道看到过几次?
林亦扇心里发慌,但还努力保持镇定,她抱着树干故意没看他,还岔开话题。
“你不是在帮天眇子烧丹炉吗?怎么过来了?”
墨无鸣微眯眼眸,语气平淡道:“临时要去山下一趟。”
“山下?”林亦扇装出欣喜,尽量说话活泼些,“你等等我,我马上下来。”
说着就抱着树干往下梭,人没摔着,就是衣衫有些脏乱。
等她整理好才缓过心虚跟墨无鸣对视,只是瞧他一副审视面孔,又有些发怵。
他到底看到多少?
不会是从头看到尾吧?
她感觉自己做不得亏心事,心理承受能力太弱。
可又不能自曝,于是干脆当没这回事,又笑着催促,“走吧走吧,我们赶紧下山。”
等坐上护羽剑,不用正面面对墨无鸣时,林亦扇才慢慢冷静下来。
不过这份冷静因为他的沉默不语,又添了惴惴不安。
墨无鸣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怎么都不说话?
不会已经发现她跟妖女学法术了吧?
不对不对,他应该什么都没发现,不然以墨无鸣杀妖时候的果断狠辣,他早就教训她了。
可他刚刚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林亦扇又有些不确定,真是练个法术都这么胆战心惊,看来她得赶紧想办法攒钱,然后再同白耗子学些法术就逃跑。
至于跟着墨无鸣身后捡漏捡宝就别想了。
月例都不发的人,怎么可能让她有什么好东西?
苍梧山真的不能呆了,就算这次没发现,但再多来几次,墨无鸣早晚会发现她那些事。
好在还有十来天他就要走了。
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要抓紧时间向幽吟学习法术。
在墨无鸣回沧澜宗之前离开。
不然他问她要赎身钱,她拿不出来也走不成。
心里反复想着计划,很快就到了苍梧山北面的下隽国。
因刚过午饭时间,街市上人不多。
到了药材铺。
墨无鸣跟掌柜到后面库房拿订好的炎极草、飞金兽皮还有画符箓用的凶兽血。
付完尾款七十八块中品灵石,走回前面铺子就发现林亦扇不见了。
他走到柜前问小二,“等在这的人呢?”
小二停下拨算盘,笑道:“噢,小娘子啊,她一盏茶前就跟着人出去了。”
墨无鸣立时皱眉,以为她被拐子带走,忙寻出药材铺。
街市一条路,往左不是,往右亦不是。
拿不定她去了那边,只拿出幽兰戒里的小竹筒,放出里面的应声雄虫。
跟着绕了两个弯,寻到一处围拢人的巷子。
砰砰梆梆的敲锣打鼓声。
阵阵鼓掌吆喝声。
热闹的不得了。
拨开人群一瞧,一眼就看到立在石榴树下的林亦扇,正笑得娇娇俏俏地看人耍把子戏。
等人将锣鼓盘递到她面前要打赏时,又一脸肉痛地给了一块下品灵石。
手里还拿着半串冰糖葫芦。
墨无鸣挤过人群,走到她身后也没察觉,也不知有多入迷。
他笑着叫她,“扇儿。”
“啊?”林亦扇听得正入迷,隐约觉得有人喊她,下意识应了一声。
见她不回头,铜锣打鼓声又实在闹人,墨无鸣只能低头靠近了些,“扇儿...”
刹那,时间仿佛静止。
薄唇擦过一抹柔软雪腮。
带胡子的刺挠感,擦得林亦扇脸颊刺痛。
听到第二声名字她便回头,可巧正好与墨无鸣擦晃而贴。
她一把推开他胸膛,捂着脸埋怨,“哎呀,好扎人啊。”
墨无鸣此时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被她一双桃花眼瞪得红了耳根。
那晚的记忆卷土重来...
他还记得,她哭着说没了他怎么活,又不停地贴抚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