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喧天,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混杂着抚掌大笑声。
脸颊上的火辣感,跟过敏一般。
林亦扇跟着墨无鸣走出人群,将热闹抛在身后。
瞧他又装哑巴,只顾着往前走,走了近两条街,她才忍不住开口,“你东西都买完了吗?”
“嗯。”
男人的闷沉嗓音,让人捉摸不透,她又没说他什么,他怎么跟被鬼打了似的?
林亦扇追上去,拽他袖袍,“那现在我们去哪?”
墨无鸣被她扯得慢了脚步,好在先前的异样感消散,能蹦出两个完整字眼。
“回去。”
“噢…”
林亦扇将最后两颗糖葫芦吃了,随手丢掉签棍,不过路过成衣铺子的时候,又想起自己要跑路的事。
往北走天寒地冻,她就两身厚衣服和一件斗篷,完全不够。
于是将主意绕在墨无鸣头上,像从小缠磨她哥一样的粘人,“公子,我们去里面逛逛吧。”
眼前人仰着张能羞镜台的脸,蹙着弯月眉,明艳地让人不敢多看,她性子虽霸道了些,但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在秘境里修炼的日子,前尘往事都已模糊,能记起的反而是她的狡黠好笑。
连她冒坏水的样子都觉得生动。
墨无鸣将眼移向成衣铺子里的花色,到底是应了“坏水”。
毕竟她是他的身边人,手腕空空,珠钗也无,清寡地实在说不过去。
“许你挑一身衣裳,再添一两样首饰。”
“……”
听了这话,林亦扇差点被口水呛着,她只想多一件斗篷,他怎么还给她买首饰?
一时也想不清原因,先买了再说。
“多谢,公子。”
嘴上欢欢喜喜地谢过,脚下步伐也更轻快。
林亦扇选了一套稍微厚点的衣裳,不过厚也厚不到哪去,这边基本没有冬天,只着重选了件厚实的双层斗篷。
怕出逃的时候太打眼,选的也是看起来不怎么贵重又耐脏防水的料子。
“不必省灵石,选些清亮料子,你不是不喜这种暗色吗?”
墨无鸣瞧她选的都是深色,指了指另一件鲛纱一口钟,“这件更衬你。”
林亦扇早就瞧见了,也知道衬她,可太薄了,就一层薄纱。
“还是这件银灰斗篷吧,我平时爱蹦跳,这个也不容易脏。”
见她执意要,墨无鸣也没再劝,付了灵石又带她去隔壁首饰铺子。
首饰分两类。
法器类和普通装点类。
为了安全,林亦扇挑的九节镯和宝晶耳铛都是防御型的初级法器。
不过选了耳铛就有些后悔,这耳针可比她耳洞粗两倍。
戴肯定是戴不上的。
要强行戴,非流血不可。
可挑簪子之类的,她也不会挽发髻啊。
两件首饰就花了近百块中品灵石,不免让买串糖葫芦都要挑大的林亦扇感叹,“人与人的差距呀。”
以前她对法器类不甚了解,知道贵,但是只有一个模糊概念。
现在想起元若澜、北羽还有司明身上的穿戴,腰间挂的各式灵宝、法器,头上也是不重样的发冠。
那些又要值多少灵石?
看来无论在哪,财富悬殊、阶级差距都很明显呐。
墨无鸣听出她的叹息是为什么,神色淡淡道:“扇儿,切勿贪心,慎攀比。”
他的大道理,林亦扇可听不进去。
有人的地方就有对比,有了对比差距,她就要追上去。
“我要不贪心,你觉得我还活着吗?我要不贪心,我就不会在修真界。”
墨无鸣知道说服不了她,也知道她一直都是这样,什么都想要,眼睛里都是渴望。
那些仁义礼信的道理,他其实也听够了。
所以只虚虚提了一句,便放纵不管,“走罢,我们该回去了。”
*
回到江浮峰,接下来几天,墨无鸣每晚都在打坐修炼。
白日里偶尔被天眇子叫去洞府帮忙。
打得什么鬼主意,林亦扇早猜了八百回了。
她也认为自己猜准了,毕竟以前可从不让墨无鸣进洞搭手做事,现在使唤地这般勤。
为了那般?
还不是为了见不得人的心思。
她抱着碗吃荀草配鱼肉沙拉,又贼兮兮地压低了声,“公子,天眇子虽是你师父,但可别什么都信,我总觉得他不对劲。”
“从第一次见到他,我的直觉就告诉我,他身上有古怪。”
墨无鸣淡笑:“你是在记恨他扇你一掌风的事吧?”
被揭穿,林亦扇也没否认,又吃了一勺养颜圣品,同他分析起细节,“通过表象看本质,我不过是一凡人,他却直接对我动手。
往小了说,仗势欺人。”
“往深了说,他漠视凡人,随意出手,侧面反应他就是个不拿人命当回事的人。
而且他杀妖猎妖的手段,说难听点,真的相当残忍可怕。”
扒皮剖心,抽筋剔骨,烫皮活取髓脑,反正她就没瞧见天眇子给过人家痛快赴死的机会。
全是各种跟慢动作一般的血腥折磨。
墨无鸣吃完自己碗里的荀草拌鱼,又看着她严肃道:“扇儿,做人要知礼,不可在背后妄议他人。”
林亦扇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要谁才认识他,定要被墨无鸣的斯文有礼做态给骗了。
她每次吐槽的时候他从不打断,等她吐槽完,他才马后炮。
既满足了他个人的吐槽欲,又装了一把好人。
可恶,又被他演了一把。
“你过去点,别挨着不知礼的我坐。”她不满地嘟囔,成功得到一记墨无鸣的手壳敲。
*
元血丹一天未炼制成功,天眇子就一日不敢松懈,想到修为猛涨的徒弟,又莫名生出些肝火气。
索性神海传音把人叫过来,「无鸣,来洞府一趟。」
墨无鸣又被叫走,林亦扇已经见怪不怪。
不过还有几天他就要出发去极北之渊,以后她跟他就山高水远,互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