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
林亦扇怎么都没想到元若澜会把她推开。
她身形有些踉跄,折返上前,又被眼前的触目惊心吓得唇色全无。
撕裂开的血肉,如洗旧发烂的破抹布,脉络血管长长露在外头,冒着汩汩鲜血还有清晰可见的骨头。
双腿至大腿根处全无,到底有多痛,她几乎能想象得到。
对上大师姐的涣散眼神,林亦扇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她掩袖捂嘴,生怕发出丁点儿声音吓到她。
北羽从墨无鸣鞭下抱起大师姐,朝遁跃而走的叠音大喊。
“叠音!”
叠音回头稍愣一瞬,立刻便跃到北羽身前。
近距离看大师姐的伤势,她下针止血的手都在抖。
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没了一半?
她刚刚只是同殷京语躲开凶兽扑袭,怎么就让大师姐遭了池鱼之殃?
若她知道大师姐就在凶兽另一侧,她必定不会往她们那边逃。
“大师姐的……”
叠音脸上煞白,嗓音都有些抖,“三日内若能完整寻回,我可以将其封存延至回到宗门请师父医治。”
未明之言,在场几人都懂。
被凶兽咬吞入腹的双腿,如何能寻回?
北羽五内俱焚,脸色沉郁地看向灵女,“今日之事,我飞霞城北家必会要你加倍偿还。”
等他回了沧澜宗同宗主说清此事,定要将一池春踏平。
墨无鸣收回赤莲玄鞭,将蛤蟆草从头到尾看清才拽回自己身侧。
他虽未言语,但行动十足的偏袒。
林亦扇先还对他避之不及,现在却只能躲在墨无鸣背后,她紧捏着他的腰带,心却乱跳个不停。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要不是大师姐推开她,她现在定和她一样。
*
北羽的威胁,雾犹根本不惧,瞟到一旁主仆二人的动作,心头顿时不喜。
她收回法器,佯装起娴雅姿态,“这位道友,我知你担心元道友,但事出有因,你要怪也怪不到我头上。”
“寻到幽渊,不是你们自己要来的?为何地动?不也是你们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再退一步讲,元道友出事,也是你们自己撕扯掉了凶兽封印,不然我们来时,火熔浆里为何没出现凶兽?”
“至于现下嚒……”说到此节,雾犹倏地冷笑,“也是你们自找的。”
字字如玑,说得像是那么回事,又不全是。
“傲狠最厌……”
眼看灵女又要重提,墨无鸣及时打断:“闭嘴!”
雾犹挑衅道:“怎么?你怕什么?”
“墨师弟,让她说。”事发突然,北羽也觉得怪异,凶兽明明被制服,如何又绝地反扑?
“傲狠最喜歹毒之人,最厌心善之辈和甜腻香气,你们打伤它在前,激怒在后,不过是咎由自取。”
北羽疑云布眼,不是很信任地看向灵女,“甜腻香气?”
一席话如拍湖竿头,惊得叠音手抖,原来竟是她害了大师姐。
是她打开了糖糕匣子。
身后的殷京语不着痕迹地拍了拍叠音肩头,给了个安抚眼神。
雾犹一双亮眸将众人睃了一圈,又似有意似无意地继续拱火,“傲狠明明被你们制服,怎么又突然发狂?为何墨道友又不许我提?”
她笑着又问:“他要护着谁?”
*
话锋一转。
几连问,直指墨无鸣身后人。
林亦扇心里咯噔跳一下,暗窥众人神色,怎么都没想到话能扯到她身上。
“…看着我做什么?跟我没关系。”
大师姐不是她害的,她身上也没有什么甜腻香气。
可北羽、司明的肃冷审视眼神,让她不禁往墨无鸣身后躲了些。
墨无鸣清楚灵女想做什么,她几次三番想取蛤蟆草性命,为的不过是些可笑念头。
他将她看穿,语带讥讽道:“灵女,你不用针对她,我对你无意。”
此话一出,无疑烈火烹油,雾犹心头更恨,但她脸上笑意渐深。
想护她是吧?
她倒要看看他怎么护。
“刚才能制服凶兽可多亏了林姑娘出手,元道友都未能靠近的凶兽,她却能。
还轻而易举的贴上了法器符箓,实在是……不寻常呐。”
话说到这份上。
还有什么不明白?
起初,林亦扇能使用法器符箓的事,北羽、司明几人都默契地未提,因她是墨无鸣的婢女,又救过他们出画轴。
索性对此事避而不谈。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把两件事串在一起,又不免让人怀疑,她是否早就心怀叵测,图谋已久?
又或许连墨无鸣都被她蒙骗?
毕竟那个宅子是林亦扇引他们去的,那幅画也是她事先盖住的。
两次外出历练,她一介凡人都跟了上来。
一切好像跟有预谋一样。
怎么次次都是如此的凑巧?
三言两语,林亦扇就被打成了个用心险恶的祸害。
而更让她不意外,又意外的是叠音。
只听她喃喃自语道:“林姑娘最爱吃糖糕……”
“你不清不楚地乱说什么?我身上没有糖糕,进幽渊之前我就吃完了。”
林亦扇想骂人,她早就知道叠音是个祸害,无事时就无事。
一出事就拉身边人开刀。
“林姑娘,你别急,是与不是,搜一搜不就真相大白?”
久未说话的殷京语也在这时开了口,相比叠音的含糊不清,他说的话却更要命。
林亦扇就两个荷包,一个是装晶石、符箓和妖丹的黄色锻口满纳灯笼纹荷包。
一个是装零嘴果脯的月白色缎蝠纹荷包。
但现在里面装的是四瓶化玉水。
林亦扇想要求助墨无鸣,可根本不管用。
只听北羽道:“墨师弟,得罪了。”
他擅自就做了主。
一把夺下林亦扇腰间的两个荷包。
月白色荷包因常常装果脯蜜饯,早就腌入味了。
一打开,不用看里面有什么就有股扑鼻的果脯香。
“林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说?”
面对北羽的质问,林亦扇觉得是陷害,他们都知道她平时要吃朝食,身上也会带蜜饯,现在却成了背锅的证据。
可她人微言轻,辨了也是白费唇舌。
“我说了不是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当另一个荷包被打开,刚滚落出晶石和符箓就被墨无鸣施法夺回。
“扇儿是我的人,她的事由我一力承担。”
“回到宗门,我自会向宗主请罪。”
林亦扇快要被他气死,急道:“你承担什么?”
“我说了不是我,你乱请什么罪?到底是谁,在场各位心知肚明。
想拿我顶罪,你们就能逃脱干系?做梦!我非把你们龌蹉心思全抖落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