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渊不分日夜。
全靠时而稀薄,时而浓积的怨念阴气分辨。
怕雾犹又出幺蛾子。
一路上,司明、殷京语都在看顾她。
而北羽同叠音则照看受伤昏迷的大师姐。
到了最后一处悬崖,叠音其实想下去寻林亦扇嘴里说的化玉水。
可大师姐的伤耽误不得,她也不得不放弃。
终归是她少了些机缘运道。
元若澜从被凶兽嘴里救出以后就一直陷入昏迷,眼下因颠簸,暂时包扎好的伤处又渗出血花。
北羽抱着她,只觉得她浑身冰冷,气若游丝。
想到要离开一池春到传送处,还有两段路要走,只怕人受不住耽误,中途就没了。
他回头看了下最后面的墨无鸣,想了想便同他神海传音。
「墨师弟。」
须臾间,那端就有了回音:「何事?」
「大师姐伤势严重,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不醒,加上伤处隐有黑血,我观定是有毒,若不及时医治,只怕活不过这两日。」
墨无鸣淡淡蹙额:「所以,你的意思?」
「传言灵女一族乃是上界之人,先前我们能返回寻你也是因她给的缕缕液,一滴便能恢复体内灵力,她用起来也不见吝奢,想必定见惯了奇草灵果,烦请墨师弟再略施小计,为大师姐寻些灵药。」
这事无法拒绝,也只能墨无鸣去做。
谁让灵女就瞧上了他?
墨无鸣应下便没多耽搁,几个大跨步追上前头的人,“灵女,借一步说话。”
虽是借一步。
也只是走在司明、殷京语之后。
蛤蟆草之前。
沧澜宗弟子服皆是一般,但雾犹总能从他身上看出些不寻常。
墨无鸣并不像其余几人那般腰缠名贵法器配各式玉勾织锦香囊,腰间独有一只猫儿戏鱼的荷包,髻上单缠一条墨色锦带,尾指戴一枚墨色兰纹储物戒。
侧颜清俊内敛,浓眉高鼻,虽长了一双眼尾微斜的凤眼却不显一丝轻佻,反让他多了漫不经心的疏离和清冷。
尤其是当他笑时,整个人又多了勾人的俊邪气度。
对,就是勾人。
像一坛放在墙角边尘封多年的佳酿,拭掉外面蒙上的一层灰,再揭开层层密封才能品尝到它的醉人、醇香、浓烈。
雾犹原是不想再理他,可听见他的清润嗓音,再看到他人,她又被迷得神魂颠倒。
一场默认似的“簪花拉客”手段,被迫上演。
林亦扇走在最后头,边走边啃果子解渴,瞧见两人又走在一起,只把耳朵竖起听。
她一直不明白灵女为何对墨无鸣那般着迷,更加想不到在别人眼里他有多少溢美词汇。
反正她觉得他就是烧石灰。
不去碰到没什么,一碰到再沾点水,那就是又烫又有毒。
想起这茬,不免又挂心起来。
墨无鸣总爱教训人,打她也从不手软,这次她的妖丹暴露,虽没直接摆在明面上,详细问她如何会法力的事。
但肯定有后手,也不知他会怎么做。
要不等离开极北地就趁乱跑了吧?
雾犹被他叫住,却半天没等着他说话,因受他冷淡多次,故而也语气淡漠,“墨道友,你找我何事?
若无事,我便走回前头。”
墨无鸣故作不知她盯着他打量的眼神,神色自若道:“灵女族中可有人能医治元师姐?”
就知道是有目的,雾犹暗自笑了声,“自然是有。”
她剔他一眼,“不过,我为何要帮你?”
墨无鸣转着尾指幽兰戒,实不想再做这等出卖色相的事。
“灵女先前说要还我一份厚礼,便以此为礼罢。”
“这份礼可不是你想换就换。”雾犹有些怄他的直白,“我欠的是你,又不是她,你若换份别的礼,又合我心意,我自己全都依了你。”
话都说得这般露骨,就差直说你从了我吧。
林亦扇在后头听得想笑,墨无鸣长得不怎么样,桃花是一朵比一朵好。
先是流以,后是灵女。
都是被他的假道学真本事迷得找不着门。
不过书里的男男女女相遇时总有些不寻常,那日的雪如何骤,那日的天如何晴。
一眼便入了心,记在以后每日每夜的魂牵梦萦里。
她同他怎么相见的呢?
隔着道屏风,他凛声叫她出去。
连面都没见着。
没有才子佳人的相逢际会,也没有英雄美人的风流佳话。
唯有主子训斥奴婢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