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多日,云翳未散。
净祟玉莲台上侵染的血丝使尽各种法子都清除不掉。
为了把法宝上沾染的血气清除,元守承便让人把墨无鸣寻了过来。
墨无鸣进了院落,入屋就瞧见坐在窗边打坐的元守承,他上前一礼,“宗主。”
“坐。”
元守承眼皮未掀,只请他坐,等听到衣袂交叠声后才问:“你那婢女从被打入净祟玉莲台后可有什么奇遇?又或者吃了什么不该吃之物?”
墨无鸣略思忖一会才开口:“除了跟着我们一行历练了两次,中途并无什么异常。”
“要说吃了什么不该吃的,除了些炼体灵果别的倒也没什么。”
话是这样说,理也是这个理,毕竟她是凡人,就算要吃有什么奇效之物身体也承受不住。
这头说不通,那也寻不到清除的法子,事情反倒棘手难办起来。
墨无鸣见元守承眉心一筹莫展,也没主动搭腔,坐着有样学样闭口不言。
估摸着时候,再坐一阵便准备告辞。
只不等他请辞,元守承又道:“你平日无事便多来衡玉阁,你师姐也能早日清醒。”
到时候对外说起二人的婚事也是患难见真情,总不好是他以势压人。
墨无鸣眉间轻不可察地皱起,并不想来。
蛤蟆草身体还未恢复,没个人看护总归不大妥当。
未等到他即刻答话,元守承心下有些不快,“怎么?不愿意?”
墨无鸣神色淡淡,随意寻了个由头,“师姐尚在恢复中,我时时来又不通药理恐惹人非议,也有损师姐清誉。”
“你倒是讲规矩,顾虑到不少。”元守承睁眼扫向他,又想起一事,“你剑君字号可取了?”
墨无鸣没避开他的打量眼神,反客气一笑,“师父近日事多,我也并未来得向他提及。”
“此事本是你师父的分内事,他既然不得闲,我便帮你想了两个。”
说着就取出纸笔写下秉文、明赫四字。
“济济多士,秉文之德,又或者明明在下,赫赫在上,都有秉直公正责任杰出之意。”
“你选一选,觉得中意便可用作字号,总不好还连名带姓地叫你。”
墨无鸣不知元守承又打什么醉拳,总之是不拒不受,敷衍着应付。
天眇子虽不待见他,但若真应下元守承取的字号,只怕是授人以柄,也给了天眇子发作的由头。
*
洞内雨落声声。
两盆灵草里也都蓄起了水洼。
林亦扇觉得自己睡在什么露天帐篷里,到处都是“啪嗒啪嗒”的雨落声响。
刚睁眼她就觉得有些看不清楚,猜是时间不早了,洞内昏暗的缘故,又揉了揉眼。
可不知怎么回事,她还是觉得雾蒙蒙的。
转着眼睛四处瞧了下,没见着墨无鸣的身影,也不知她这样睡了多久。
刚想起床,胸前又是一阵刺痛。
怎么回事?
她做梦梦见挖心挖坑的怪物,怎么醒了还这般疼?
林亦扇倒吸一口凉气,忍着疼痛慢慢地坐起身,想着睡觉前的事,她当时吃了饭就困得不得了,怎么睡一觉起来心口处就这般疼?
她不放心地扯开衣襟一看,并没有伤口,又道是心理作用。
可这心理作用实在太强了。
等林亦扇从床榻里侧移到床沿处,额间已经渗出一层薄汗,疼,实在是太疼了。
而等她掀开床幔,心里的不安全部化成了惊惧。
为什么玉石床上摆着的荀草没了颜色?
林亦扇再次揉眼,可不管她重复多少次,看到的盆栽都是褪去颜色的那种。
洞内光线本就不好,加上连日下雨,天也阴沉沉地,怕是受了影响,她趿拉着鞋便跑出山洞,只是入目的黑白灰让她心凉。
完了,她眼睛真的出问题了。
她不过就是睡了一觉,怎么会成这样?
墨无鸣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正当分不清现状时,脑中突然想起白耗子说过的话。
“你都不好奇,为什么你一介凡人可以跟着进沧澜宗吗?”
林亦扇一直都认为是她厚脸皮跟着蹭入宗门,事情无论站在哪个角度也都是如此,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处于疑团里的感觉,着实让人难受。
估算着时日,林亦扇回洞内拿起雨伞便往山下走。
上次没来得及知道的答案,她这次一定要弄清楚。
到了山下黑礁石边,上次被拣起没来得及烤的白贝正好省了时间。
想是时间到了,吃了白贝那种熟悉的眩晕感就带着林亦扇见到了“白耗子”。
“咦,上次没来得及同你说时间,你竟然也能准时到。”
幽吟观她神色不太好,语调里莫名多了些期待。
林亦扇藏了一肚子疑问,见着她便直问:“你上次跟我说什么凡人为什么可以跟着进沧澜宗,是什么原因?”
“不记得了,我有说过这事吗?”幽吟晃着四条白尾巴,语气有些讨打。
林亦扇攥了攥拳头,咬着牙,“你说过。”
“好了,不逗你了。”
幽吟轻笑一声,心情好得不得了,“你不觉得你入沧澜宗未免过于顺理成章了些吗?”
“你又不是修士,凭什么能留在沧澜宗?”
“论身份,沧澜宗弟子可都是修真界说得上名号世家出身的人,他们都没带婢女伺候,你的主子又怎么能带?总不可能是谁弱谁就有特殊吧?”
“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
林亦扇的确不懂沧澜宗这些微末规矩,听了这话也察觉出不对,是她把男主身份看得想当然了。
“你主子的师父是谁?”
“天眇子。”
幽吟又是一声怪笑,和她猜得大差不差,“快走吧小可怜,再不走你可就没命走了。”
对上这凡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又很淡定的说出事实。
“天眇子修的可是无情道,他杀妻弑子的事迹可是震响人妖两界。”
“你觉得,得他真传的徒弟又是什么样呢?”
林亦扇想说不可能,因为墨无鸣次次都救她出危难,她不可能听白耗子几句话就自己吓自己。
可事实也摆在眼前,沧澜宗就天眇子名下只收了一位弟子。
她强行镇定,“他就算修的是无情道,需要断情杀戮的人是妻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幽吟看她嘴硬,好笑地跳到她肩上,“你与他可不是主仆,我虽不清楚你同他的过往,但他能带你入宗门,那就待你非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