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亦扇从未觉得夜晚如此难熬漫长,她无力地蜷缩在草地上,看着晃动的火苗,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夜风中,她夹着双腿,闭眼就想起洞府里的那一晚。
为了元阳灵力,她不厌其烦的坐于墨无鸣的腰腹之上。
那种快速直接吸取他人灵力的感觉冲刷着她的神魂。
以前从没体会过,对于这种事脑中处于空白,她自然就想不了什么。
如今这状态,林亦扇满脑子都是掠夺他人灵力的恣意。
她松开些衣襟,想要散掉身上的热意,可毫无作用,脸颊依然烫得不得了。
与白天的燥热相比,夜里就是烈火焚身般的烧灼,从尾巴骨蔓延开,直至她后背,再到全身。
时不时的哼唧,扰得边上打坐的幽吟皱眉,他倏地睁眼,看向对面的林亦扇。
“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林亦扇咬着牙,又闷哼一声。
她吃了幻化丹,三个月内都是大胡子壮汉,声音也同男子一般的低沉粗哑。
偶尔一声的粗声哼唧落在幽吟耳朵里,就同什么牲畜害了瘟一般,他听得烦,瞧她脸红如枣,又问:“你是不是花毒发作?”
躺着的林亦扇扭动了两下腰,“……嗯。”
“去湖里再泡一泡,硬压下去。”
幽吟早就把体内花毒瘴气散干净,自不懂她现在的心如火烧,他起身过去拽她手腕,才挨着,林亦扇就同被什么烫着一般往后缩。
“你别碰我。”
“啧。”幽吟半眯眼眸,无情的嘴又吐出两个字,“麻烦。”
“……”
要是以往,林亦扇肯定要暗瞪他一眼,但现在她根本就不敢多看白耗子一眼。
这花毒实在是猛烈,刚刚轻轻一触就让她想扑向眼前人。
羞耻念头一出,林亦扇顿觉头皮发麻。
“你别管我,我等会就好了。”
话说的正常,但她却忍不住一哆嗦,林亦扇怕自己丧失理智做出什么惊天泣鬼的骇事。
于是翻过身背对白耗子,心中又开始念起各种法术口诀。
可法术口诀就算倒背如流,那种烧着骨头缝的灼热都让她忽视不了。
她一遍遍身受着这份难熬,月白色的中衣都汗透,黏在身上,愈发不舒服。
幽吟见她背对着他,他也懒得热脸相贴,于是绕过火堆继续打坐。
波光粼粼的湖边,唯有篝火照亮。
木柴烧着空心处,偶尔发出“噼啪”弹响。
林亦扇也如这火堆,在夜色里烧着,烧着,渐渐烧得失了神志……
*
湖泊彼岸。
墨无鸣一行人寻到此处落脚,不等升起火堆,司明便道:
“对岸有火堆,那边应该有人。”
话音一落,几人便朝湖对岸看去,只见豆苗般大点的火苗正燃烧着夜幕。
墨无鸣因白日经过湖泊没遇到危险,所以才带灵力耗尽的同门飞到此处过夜。
他也没想到对岸有人,也不知是不是白日那两个余桃之癖。
殷京语厮杀妖兽几日,今夜无论如何都没精力换着守夜,于是提议,“要不去对岸和他们结伴,也省得我们人少再遇到什么妖兽吃亏。”
北羽附和,“殷师弟说的对,墨师弟,你意下如何?”
话虽然是问他,但北羽、司明、殷京语都是赞同神色,墨无鸣也只得少数服从多数。
不过,一直安静如水的桃儿姑娘却开了口。
“几位道友,若我们贸然过去,那边的修士要是歹毒之辈,再动起手来岂不吃亏?”
“桃儿姑娘言之有礼。”
司明的倒戈转变,让北羽、殷京语侧目,墨无鸣也是多看了她一眼。
“既如此,那便在此生火歇脚。”
北羽实在累极,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犹豫不决上,定下主意便原地调息。
殷京语也觉说的不无道理,加上瞧出司明待这桃儿姑娘不一般,于是便没再多言。
被称为桃儿姑娘的女子是一散修,白日里,墨无鸣在溪边寻到北羽、司明、殷京语三人,刚要出手相助,突然从另一处冒出一女子。
她飞身到司明身后,刚好帮他挡了妖兽的偷袭。
等墨无鸣飞身出手,经过一番边撤边退的战术,几人才逃出那怪树林。
两处火堆升起。
除了墨无鸣,四人都在打坐调息。
他守着夜色,时刻注意四处动静。
而紧闭双眼的“桃儿姑娘”却根本就没调息运气,只假模假式摆了个花架子姿势。
心中绞尽脑汁想如何下手,这黑袍散修真是他的克星。
次次搅合他的好事。
白日里,他好不容易熬到三人体竭力尽,刚飞出下黑手就瞧见另一处的“克星”。
于是他生生收了取人性命的狠招,一改杀人招式成救人。
好在他提前吃了幻化丹,不然计谋肯定被识破。
*
冷月当空,缠绕的几颗繁星,恰似绕心旧愁。
墨无鸣也只在夜里放纵自己想起些人和事。
一别几月,也不知蛤蟆草到了何处。
走的时候,她只拿了些他的丹药和符箓,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她可曾后悔同一妖邪厮混出逃?
墨无鸣原先是气她恼她恨她怨她,随着时日久远,那份深藏于心反复折磨他的怨念倒成了愁绪。
愁什么呢?
当然是为她而忧,为她而愁。
扇儿只是一介凡人,她想要在修真界立足谈何容易?
更何况她还走错了路,需得要日日担惊受怕,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要是那妖邪觉得她无用,直接了结了她的性命,她连呼一声冤屈的地方都没有。
墨无鸣轻转尾指上的幽兰戒,抿紧成线的唇将他的心思也关得密不透风。
任谁都猜不透。
扇儿……
他的扇儿。
骤然一直未定的道号,突然便有了。
墨无鸣自取道号,口中轻念几遍,最后化为一句轻叹。
流萤,流萤。
流萤剑君。
二字甚佳,意境也正好。
他眸光微转,看向那摸不到边际的天地,和不知何时才能与她相逢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