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扇蹙眉纠正:“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什么情郎。”
“还说没什么,我连名字都没提。”
幽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道:“坐罢。”
林亦扇在下手椅上落坐,略整理了下裙摆,又看了眼白耗子。
瞧见对座还有几位护法,她也没立即出声询问。
幽吟将她神色看在眼里,挥袖屏退几位护法,“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斟酌了下用词,林亦扇谨慎开口,“阿恶门内的光晕是什么?”
“时之境。”
知道她脑子简单,幽吟又好心补充,“一花一世界,时之境就是如此。”
“时之境多吗?还有别的入口吗?”
“时之境具体有多少未可知,它在哪,哪就是入口,和那些福地秘境差不多,隐匿随机出现。”
幽吟一眼不错地打量着她,适当地抛出些诱饵,“阿恶门内的那个时之境,也不是一直都有。”
“……”
还没把话绕到打开阿恶门之上,林亦扇的心就凉了半截。
时之境随机出现。
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
也是,要不是随机多变,她也不可能是落到凡间的密林里。
为此,林亦扇又在心头暗骂了几句祸害。
骂了一长串,仍不死心,又问:“阿恶门什么时候会打开一次?”
“没个定数,但百年之内是绝不会被打开。”
他拿起桌上折扇扇了扇,扇起的都是热风,又把折扇丢回桌上,磕倒茶盏,淌了一桌子的茶水。
幽吟也没管,又转眼瞧她,“怎么?你问这些做什么?”
林亦扇没暴露要回家的事,只面露难色装忐忑不安,“我不小心把人踢了进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害了他的性命,我有些担心。”
幽吟轻笑一声,语带讥诮,“啧啧。”
“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言,都把人踢了进去还想着丢不丢性命。”
林亦扇自知理亏:“……”
但要问她是否真的担心大胡子有什么危险,那全是随口胡诌的话。
她不是菩萨。
一个对她持剑相向的人,就是她的敌人。
“进了时之境的人死不了,只是多半是回不来了。”
幽吟又是恶劣一笑,“你走吧,以后我这是不能留你了,你伤了沧澜宗剑尊,以后怕是……”
“自求多福。”
一席话说完,谁也没提净祟玉莲台的事。
幽吟有时候挺喜欢她恰到好处的识时务。
该走走,该留留,也不自视甚高,更不会忘了身份。
想到她那个情种主子,幽吟又皮笑肉不笑地补了一嘴。
“等过了风头,你要实在无路可去,还是可以来寻我。”
“……”
林亦扇心觉怪异,但想着白耗子前头拿净祟玉莲台骗她的事,也不差这一回。
说是骗,真较真起来也谈不上。
在修真界叫净祟玉莲台,到了妖界改成驱魔灯也应景。
况且,它的确能驱魔。
她没有质问白耗子为什么骗她。
当天,领了几月巡逻灵矿的月例钱就离开了蛮荒地。
*
在修真界林亦扇只认识墨无鸣,在妖界就无亲无友。
思来想去都只有回龙龙山。
那位置偏僻,少有人来打搅。
她也刚好把新得的剑谱练起来,再另觅时机。
也许是回龙龙山的路途遥远,一个人赶路难免会把有些事翻来覆去的想。
而这一想,就让林亦扇发现一个纰漏。
当时阿恶门内的封印法阵已经成了,墨无鸣是如何把她从时之境带出去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没问?
她当时都做了些什么?
除了情绪崩溃又哭又闹,还有呢?
思绪回转。
转到她跟墨无鸣说一刀两断,势不两立,各走各的路的画面,林亦扇脑中只剩三个字,她完了。
这头前路漂泊无定数。
远在万万里之外的沧澜宗又起纷争。
因临近每十年一次的缴供灵石分发的时候,俗事就多了起来。
沧澜宗原先一应事务都是元守承打理,如今全由天眇子和月卿芝把持。
二人一向不和。
现在共代宗主位,必然是多有龃龉。
但这恰恰也是了玉剑尊让他们当代宗主的原因。
在烈炎洲蛮荒地。
灵脉矿下的阿恶门外,了玉剑尊遭妖女偷袭,断了一只手。
当时他便知道,是天眇子六年前占卜的卦象应验了。
「火山旅“宿鸟焚巢”下下卦大凶」
六年前,元守承收到天眇子的传话,就顺势把妖女交给了掸尘寺。
想不沾因果借衡缘子的手把卦象破解。
看似稳健的一步棋。
其实也并没延缓卦象的应验。
反倒是因此遭了反噬,落了个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天星卦占卜算出来的卦词卦象从没有出过纰漏。
那妖女定会毁了沧澜宗。
*
在蛮荒地与蛤蟆草不欢而散后,墨无鸣寻到了玉剑尊就把净祟玉莲台交了出去。
又把北常鳞意外跌入时之境的情况讲了一遍,他没替某人打掩护,只照实说。
了玉眉面色无温,语气平和,“既然如此,怎么不亲自手刃了她?”
话里的质问和咄咄逼人。
也没逼得墨无鸣诚惶诚恐,他低着眼,淡淡道。
“弟子无能,遭魔物血液侵蚀伤了左臂和肩背,一时不敌,让她给逃了。”
墨无鸣不想承认,即使听那孽障说了恩断义绝的话,他也狠不下心肠要她性命。
她同他到底是主仆一场。
她狠的下心同他再无瓜葛,他却狠不下。
可她现在是妖,又伤了北常鳞和了玉剑尊,他是沧澜宗弟子,取她性命是天经地义的事。
墨无鸣心里如是劝说着自己,又暗暗下了决定。
若下次再见,他定会亲手杀了这孽障。
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