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大约开了一两个小时,岸边的建筑早就不见了,放四周皆无边的海水。船员把船停下,开始准备撒网。
东华集团那位名为郑子华的总裁一路都在和朱璇玩乐调笑,她哄得飘飘然,并不在意撒网的事情,容昭和魏央水手帮忙。
“网这么大,真的能捞到鱼么?”容昭着在水中沉浮的渔网。
“太小的我也不稀罕。”魏央说。
“呵,有志气。”
渔网撒下去之后就漫长的等待了,容昭等得无聊,找船长借了根鱼竿丢到海里。
“你连饵都不舍得挂?”魏央不过去:“这样哪能钓到鱼。”
“愿者钩嘛。”容昭意味深长了魏央一。
魏央很配合笑了一下。
等了两三个小时,也没有哪只不长的小鱼小虾咬钩,那边船家已起网,饱满的银色海鱼满满当当一网兜,伴随着海水哗啦啦落在容器里,声势可谓震撼。
魏央把一条活蹦乱跳的海鲈从甲板捡起,对容昭说:“你,只要网张得够大,鱼就会己撞进。”
容昭默默从魏央手里接过那条鲜活的海鲈,一巴掌拍晕,顺手己的鱼竿拎了起,把鱼挂到了鱼钩,重新把竿甩了出去。
“我的鱼饵有了。”她注视着海面,平静说。
这艘“远洋号”专供宁州的富人们出海捕鱼的,因为更侧重旅游和体验功能,所以各项软硬件设施都比一般的渔船豪华许多,鱼捕之后,立刻便有厨师拿去厨房料理,吃的就这第一的清鲜。
郑子华对此颇为得意:“怎么样魏总,我这艘船不错吧?”
“很不错。”
船舱未免潮湿,船员们打扫干净甲板,支起圆桌,请众人落座。
魏央带着容昭,郑板带着朱璇,因为海不清主次,就胡乱坐了。
此时,远方驶一艘快艇,容昭发现快艇站着陆哲,快艇开到近,他手臂一撑就翻船舷:“迟了,抱歉。”
陆哲船后一直站在角落里,存在感稀薄,直到郑子华说:“陆六爷迟了,可得罚酒三杯啊。”
陆哲轻轻摇头:“魏总面,不敢。”
魏央还没及说话,郑子华已叫道:“跑码头的谁不知道你陆六爷的大名,千万莫要妄菲薄了。”
容昭知道陆哲管着小舟码头,对于魏央手下赌场和夜总会这种日进斗金的生意,码头的营对讲比较清淡。她细细观察陆哲的表情,可惜陆哲学魏央学了十成,修炼出一副冷淡的面皮。
直到魏央点头应允了,他才一并过坐下。
鲜活的鱼宰杀了,大火快蒸,已热气腾腾了桌,容昭估算了下时间,距离起网到桌才不过二十钟,简直要担直接鱼直接从盘子里跳起。
容昭夹了一筷子,只用了简单的豉油调味,葱姜去腥,肉质果然鲜美,甚至能吃出明显的回甜。
郑子华吃了一虾球,突然放下筷子:“我魏总加个菜吧。”
他招了招手,手下显然早有准备,煞有介事端一个巨大的托盘,面还盖着个银质的罩子,显得很神秘,把旁边的菜都挤开了。
郑子华伸手一指:“魏总,请吧。”
魏央稳坐不动,两人一时僵持住了。
过了一会,陆哲站起:“小舟码头我在管,今这局也我攒的,我开吧。”
容昭注意到他下意识用身体把魏央挡住,另一只手揣在兜里,浑身紧绷戒备,然后才揭开了罩子。
盖子刚打开,一股刺鼻的腥气冲了出。
盘子里一坨血淋淋的,隐约发黑的烂肉,切碎后重新捏合成团,不可名状。
“郑总,几个意思?”魏央抬眸向桌子对面的男人。
“十五,这还一块a5级别的日本和牛。”郑子华说:“牛的第12和第13根肋骨之间最好的那块肉,脂肪纹理像最细腻大理石,把这块肉解下的师傅已执刀了三十年。”
“十四它送进零度保鲜的恒温箱,从北海道的港装船出海。”
“十二它坐船到了小舟码头,如果不出意外,它应该在接下的二十四个小时内解冻,两面抹玫瑰盐和橄榄油,然后在烧到三百度的铁板煎四钟当然也可能更久,然后和两根芦笋三根秋葵一起,摆在一个大的要死的盘子面,送到某个有钱人嘴边。”
“这一块顶级牛肉最好的归宿,魏总觉得呢?”郑子华和魏央对视。
魏央没有说话。
“可惜啊。”郑子华摇摇头:“魏总的小舟码头不让它岸,它最后只能和三百公斤同等级的牛肉一起,烂在船。”
“变成了现在这样。”
容昭全明了,面这位郑总,走私的生意做得够大了,语气郑子华与魏央的码头也合作了很长时间,只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出了波折。
“我半年已知会过郑总了。”魏央平静说:“风声太紧了,实在不敢做。”
郑子华呵呵一笑:“这么大一盘生意,下下要疏通多少关节,偏偏在你这一环,说断就断,说不做就不做,您搁这跟我说笑呢?”
魏央也笑笑,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郑总这批牛排我买下了,以后还朋友,有生意还一起做嘛。”
郑子华无声摇摇头:“魏央啊魏央,你这真越活越回去了。”
“年纪大了,胆子也就小了。”
“我今凌晨三点还有一批货,最后问一遍,小舟码头真的我不让靠岸了?”
“贝港的叶板不也挺好说话么,我知道你已谈了有一阵子。”魏央说。
“我早知道你想岸,但没想到你第一步抛下的我们这边的生意。”郑子华声音突然拔高:“你以为这你想走就能走得掉么?”
容昭道,郑子华肯定不魏央第一个抛掉的合作伙伴,他面至少还排着个贩毒的胡大这还只她所知道的,而早在她卧底之,魏央应该就已在一步步摆脱那些不干净的生意了。
他试图洗岸的步伐从未停下,关的证据会随着时间流逝而灭失,如果她动作太慢,魏央总有一会把己洗成一个彻底合法的商人。
下唯一庆幸的,他曾的合作伙伴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
魏央在面砰砰砰摆了三个酒杯,抄起桌的高度酒,注满。
“这三杯,郑总赔罪。”
说罢,他一杯接一杯仰头灌了下去。
容昭闻着那酒味肯定五十度以了,三大杯加起少说有半斤,魏央扎扎实实喝下去,脸瞬间就红了,不由暗暗咂舌。
朱璇也赶紧打圆场,又剥虾又倒酒,柔柔媚媚倚在郑子华怀里撒娇,说桌那东西血淋淋的,摆着实在倒胃,不如赶紧倒进海里喂鱼。
郑子华轻轻推开她,仍逼视着魏央:“魏央,真的要收手?”
魏央颔首:“不仅如此,我也劝你尽快脱身……这两年炒皮比走私赚得多,我可以你介绍路……”
郑子华哈哈大笑:“把这盘肉吃了吧,魏菩萨!”
魏央配合他笑,直到郑子华不笑了,他才确定郑子华真的想让他把盘子里东西吃掉,皮微微挑了挑。
“鞑靼牛肉,法国名菜……”郑子华微笑:“切肉的时候法国厨师吐了,幸好还有个匈牙利的大厨,帮魏总做了这道好菜。”
容昭倒听说过法国匈牙利有生吃牛肉的习俗,但能生吃的必然足够新鲜的牛肉,这牛肉都放臭了,搞不好还生蛆了,吃下去肯定要出问题的。
魏央脸色沉重站起身,拨动转盘把肉转到己面:“说起我有错在先……”
这个狠人!
容昭到魏央真的拿起勺子,赶紧劈手夺过:“我帮魏总吃,我最爱吃生的。”
魏央把不锈钢勺子从她手里轻轻拿走,不忘随一撩:“我都不想吃的东西,怎么舍得你让你吃?”
容昭眨眨睛:“请问你不想吃的东西里面,包括你己的jb吗?”
朱璇羞涩捂住脸,郑子华拍案大笑,惊的渔船周围海鸥呼啦啦飞起:“魏总的光啊……绝,太绝了”
魏央扶着额头低低呻吟了一声。
他们两人推让之间,陆哲已把那盘生牛肉转到己面:“我才码头的主事,应该我吃。”
牛肉送到嘴边,味道实在难闻,陆哲面瘫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了,微微皱起眉头。
魏央挡住他的手腕:“六子,放下。”
他已很多年没有叫过“六子”了。
毕竟现在他们都已“魏总”和“陆总”了。
陆哲浑身一震,魏央已从他手中抢过勺子,闭着睛吞了下去。
容昭叹了气,人为什么总要和己的胃过不去。
吃下去第一反应就要作呕,但魏央硬生生忍住,赶在己吐出之,又挖了一大勺。
虽然努力不要碰到舌头,也不要咀嚼,但唇齿间还不可避免沾了味道居然甜的,非常甜,能把人齁住的甜。
为了掩盖那股恶的腐烂味道,厨师绝对下了狠手调味了。
四个人就这么围观着魏央一接一吃完了那盘牛肉。
竭尽全力咽下了最后一,魏央已满头大汗,强忍着反胃的感觉,用亚麻餐巾擦了擦嘴,朝郑子华点点头:“多谢郑总的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