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洲大叫:“姚光住手!”
而姚光只是死死咬住嘴唇,眼中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硬是把油门踩到了底!
“你带她走?你带她走你不带我走?她也配吗!”她泣血似的反复质问,直到栏杆破碎,宝马被她硬生生从桥上顶了下去。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啊,高速的翻滚和坠落中,沈文洲苦笑着想。
不过,死在她手里,也算是不亏。
可惜来不及解释了。
池小小在我心里面,真的没有你重要。
我只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死而已。
真的是最后一次救她了。
到底该怎么说才能让你相信呢?
与地面的撞击从脚底袭来,沈文洲在剧烈的碰撞中失去了意识。
宝马车坠落的桥下的片刻后,魏央终于赶到。
桥面上一片狼藉,姚光从车里倒下来,跪在地上又哭又笑。
“魏总……怎么办?”
“别减速,”魏央闭了闭眼睛,强忍住心口的抽痛:“去桥底下看看。”
也许……他还有救。
于是陆哲绕过姚光,开始向桥下转。
“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上次看姚光的眼神我就觉得会出事。”陆哲摇摇头:“明明他俩什么事都没有。”
“等你哪天喜欢上什么人就知道了。”魏央说:“嫉妒会让人发疯的,不论男女。”
陆哲从喉咙间溢出一抹不屑的冷笑,猛地向右一打方向盘,车子撞破围栏,冲进了桥下的荒草地。
事发地点,四处无人,宝马车看上去残破不堪,碎成蛛网状的挡风玻璃上血迹斑斑,车前盖正冒出滚滚浓烟,汽油的味道非常刺鼻。
魏央觉得嵌在头脑里的弹片前所未有的剧痛,推门下车,飞奔过去,想救那个扑倒在方向盘上的人,被陆哲从身后死死抱住。
“哥没救了!”他硬是把魏央往后拖:“再不走要爆炸了!”
魏央悲伤地喊都喊不出来,口中溢出“咯咯”的绝望呻吟,徒劳地向前伸出手去。
“哥,咱们算了……算了吧!”陆哲一遍遍重复,直到爆炸的汹涌气浪把他们掀翻在地。
“文洲,文洲……”把魏央护在身下,陆哲仍然能听到他惨痛的哀嚎:“你怎么这么傻啊?”
“怎么就一定要走呢?”
亲眼看着车中的火缓缓熄灭,车中的男女渐渐化为漆黑的焦骨,魏央默然静立,仿佛参加一场的葬礼。
“魏总,”陆哲把姚光丢在他面前的地上:“这个女人怎么处理?”
魏央低头,看到她呆滞的眼神,心中叹了口气:“这人废了,不用管她。”
陆哲就真的把姚光丢在了原地,丢在了她爱人的尸骨旁边,任由她抱着焦黑的遗骨,痴痴地说着胡话。
“走吧。”魏央神情平静地走出去两步,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摔倒了。
沈文洲艰难地睁开眼睛。
苍白的天花板,寻常的窗,陌生的屋子,柔软的床。
他腿上打着石膏,一只手铐把他拷在床栏上。八壹中文網
他试探性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发现手铐很结实,无法挣脱开。
这种状况太出乎意料,但沈文洲并不太担心,因为姚光就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写作业。
“醒了?”她听到动静,放下笔:“要不要喝水?”
“姚光……这什么情况?”
“你没看出来吗?”水笔轻轻点在她消瘦的下颌上:“你呀,被我囚禁了。”
沈文洲苦笑:“别闹了,这不好玩。”
“我没有在玩。”姚光从地上拿起一样接一样的东西摆在他面前:“不上课的时候我就在这里照顾你,我等下要去上课,这是三明治,这是水壶,这是尿壶,我一下课就回来陪你……你腿养好之前,不需要下床。”
“你不至于吧,”沈文洲苦笑:“我又不会乱跑。”
“这我可不敢保证。”姚光说:“虽然现在魏央以为你死了,但还不能放松,这段时间你绝对不可以出门。”
沈文洲勉强接上了之前的记忆,对坠桥时姚光的疯狂心有余悸,可是现在看她坐在暖黄色的台灯下,满脸沉静柔软,仿佛之前所见皆是幻觉。
她却突然绷不住,扑到他身上,哽咽道:“吓死我了,昨天真是吓死我了……”
沈文洲无数次欲言又止,直到被姚光看出来:“池小小也没事。”
他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虽然过程凶险,但结局总算是好的。
他顺利从娑婆界脱身,只断了一条腿,池小小也平安无事再多的细节,也没必要再追问。
“对了,这是在哪?以前没来过。”
“家肯定是不能回去了,这是我在校外租的房子。”
“这是哪里?”沈文洲看到窗外八十年代风格杂乱破旧的街景,满地毫无审美的违章建筑,衣服挂得高高低低,他确定宁州大学附近没这么乱的地方。
“四龙寨。”姚光过去把窗帘拉上。
四龙寨是每一任宁州市长心中的噩梦,在四周高楼华宇cbd的环绕中,偏生有这么一大片私搭乱建的民宅,简直像一块城市的牛皮癣按理说早该拆了,可拆迁的谈判工作进度赶不上周边房价上涨的速度,加上此地民居数十年的野蛮生长,村民们空前团结,一致对外,铁了心薅羊毛,政府终于再也拆不起了。
由于实在野不过这些刁民,久了也就放弃治疗了,所有的市政规划都绕着四龙寨,四龙寨坐拥宁州最好的中心地带,却成了被遗弃之地,每逢下雨必被淹,道路狭窄到开不进车。鱼龙混杂,治安混乱,黄赌毒一应俱全,帮派林立,几乎每天街面上都要见血。
围城困住了里外的人,此地居民也再无法承受四龙寨之外的房价,既无法搬走,又要分担一部分宁州市中心的高昂物价,只能继续贫穷混乱地挪生活。
由于这些原因,四龙寨虽然房租便宜、交通便利,稍微对生活品质有点追求的都市青年还是不愿意来这里租房的。
“租房子那么麻烦……你一个人搞定的吗?”沈文洲微微惊愕:“还是在四龙寨。”
“是啊,可麻烦了,房东看我是个学生就欺负我……”姚光托着腮帮子撒娇:“等你好了,一定要帮我出了这口恶气。”
她心中却想,如果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干过些什么,一定不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一个月前,eros事务所,安辛和阮长风正吵得不可开交。
“不行,我说了不行小小的身体这么弱,在海水里面泡那么久绝对会出事的!你知道夜里面海水才几度吗?”安辛焦躁地拿着油性笔在白板上狂点:“宁州的近海水域是出了名的复杂,如果逃脱的时候被水草缠住就麻烦了!”
“这已经是目前为止安全系数最高的方案了,而且我们以前有操作经验可以借鉴,你不可能一点风险都不冒就让人假死!”阮长风挽着袖子,在屋子里焦躁地走来走去:“所以还是用药吧。”
“我都说了小小的心脏不好心脏不好……用了药一觉不醒了怎么办?”
小米端着菊花茶出来:“您二位喝点茶消消气吧,这都吵了一天了。”
赵原直接收拾背包准备下班:“我看他俩吵到明天都没结果的,我先回家吃晚饭了。”
这时候,姚光推门走了进来:“我有个还算稳妥的计划。”
她径自走到白板前,目光坚定地环视众人:“但你们要再加一个人。”
“谁?”
“沈文洲。”
阮长风没有花太长时间,就在立交桥上找到了姚光,穿着橘色荧光马甲非常显眼,她正在摆弄一个看上去很复杂的测绘仪器。
“永宁立交不给行人上来的吧?”阮长风把车停在路边:“你是怎么跑上来的,还带着这么大个……这是什么东西?”
“水准仪,找学校借的。”姚光目不转睛地盯着仪器圆管中的小气泡,拍了下阮长风:“前面那个水准尺被风吹倒了,你去帮我扶着。”
阮长风虽然看不懂,但还是跑过去扶尺子。
姚光猫着腰摆弄了一会仪器,在笔记本上记下数据,简单心算了一下,朝阮长风摇摇头:“这一段也不行,太高了。”
“那怎么办?”
姚光把沉重的明黄色仪器扛到肩上,并不气馁:“继续找吧。”
阮长风看到姚光被秋风吹得干燥起皮的嘴唇,以及脸上明显比以前黑了几个度的肤色,递给她一瓶水:“你先喝点水吧……找多久了?”
“这一个星期基本都在外面跑,”姚光两手都占着,没办法喝水,还是阮长风帮忙喂了她小半瓶:“唔……符合条件的地点太少了。”
“我看你今天上午拍照的那个位置不错啊。”
“高度坡度风速都合适,但是来不及,”姚光说:“我开车试了一下,在那个地点,魏央如果不停车,直接开到桥底下,只需要三十秒左右,时间太紧了。”
“设路障逼他绕远路呢?”
“到时候那种情况,什么路障能拦得住他。”姚光又走到一个交汇点,左右张望了一圈,觉得基本满意:“我再试试这里吧。”
阮长风扒着栏杆往下看了看:“恐怕不行,下面是人家的菜地。”
“菜地怎么了?”
“农民伯伯种点菜不容易,别给毁了。”
“好吧。”姚光耸耸肩,在地图上又划了一个,扛着测绘仪器继续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