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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仙(3)(1 / 1)

无数长矛倒刺城头,满地的尸体。

梁封侯挣扎地爬起身,手掌压着城垛直起半身。

迎面吹来的海风荡开了飘零的落雪,巨浪掀涛而起,此起彼伏的低吼声骤然响起!

暗潮追上了巨浪,疯狂地前仆后继朝着大坝冲来,那凶恶的气息仿佛古代恶神的狞笑。手中战刀高举,血目好似染红了雪花,如红梅点缀,令人心悸发寒!

“吼!!!”

战吼声一触即发,恶魔利爪刺入大坝墙皮,深深刻入令身躯不断攀爬而上,獠牙间渴望着鲜血的滋养。

梁封侯转头望向身后满地的尸体,残存的百姓面上布满了惊恐。

他环视左右,高声呐喊:“怕吗?”

所有头戴歪斜盔甲头盔的百姓齐齐看向他,他继续质问:“怕吗!!!”

百姓中有人颤声说:“怕。”

“怕就对了。”梁封侯撑着城垛环视这一张张惊恐胆寒的面孔,“满红关十万铁甲于关前血战数月之久,人人都怕。可他们怕的不是战死,不是关破。他们怕的是即便用性命也不能守护这片寸土,不能守住九州千千万万的家。”他凄然地垂首诉说,“他们打从心底怕呀,怕你们会对他们失望。所以他们死战,即便面对这等恶魔也要咬紧牙关死战不休,为的是让你们活,让你们能安居乐业。”

百姓们面面相觑,随之有人看向梁封侯,高声说:“梁将军,我早年也是满红关甄毅将军手下的兵。征召令后卸的甲。但盔甲卸了还能穿回去,拿起刀我还是甄王手下的将士。梁将军,你为满红关守关大将,我叫于催,是骁骑营的兵!”

又有人高声站起来高声喊:“我叫大旗,陷阵营的兵!”

“我叫靡风,吹角营的兵!”

人影绰绰地站起来,各自报出六营的名号和各自的姓名,这些面容略带苍老的甲士齐齐注视着梁封侯,旋即整齐地跪下去。

“我等归营!!!”

梁封侯心头悸动,他环视着这些老兵,半晌后抽了抽鼻子,拇指推刀说:“众将听令!迎敌!”

所有人咣当一声齐齐拔刀,恶魔已经极快地攀附上了城垛,迎着众人扑了过来!梁封侯当先突进,一刀力抗敌手!

就在这时,大坝下方的嘶吼声逼近了,无数恶魔齐齐跃上城头,利爪探出就带走了鲜活的人血,旋即如野兽般在城头奔跃厮杀。

而那些老兵都鼓起勇气组成横推长阵,默契地齐齐迈步抵挡着恶魔的冲锋!

但异变就在此刻陡生,一道寒芒刺向他们的后背,一名老兵被刺穿了肚皮倒在地上,血顿时洒了满地!那恶魔想要跟进扑杀,可一道寸光乍现,一个人影纵贯而过,那长刀锋锐地厮磨着利爪,在尽头脱手的瞬间翻转刀刃,回身横扫!

噌!

惊艳的刀光带走了头颅,江百川横刀而立,高声震喊:“沉沙营,江百川。请命归营!”

城头的烟州百姓听到这个名号都大吃一惊,江百川不就是前烟州牧江子墨的儿子吗?!

他们齐齐看向江百川,而梁封侯则回眸一笑。

城头混战一团,黑羽持着引魂灯飞身而上,手中羽扇罡风尽出,风过便是人头落,他一时得势,众人不敢欺身。

梁封侯有苦不能鸣,这等妖人果然还是来了!

他不敢与黑羽正面对抗,只能指挥士兵向后退守向大坝城头的阁楼,但是群起蜂拥而上的黑衣人却占据了他们的后方。

这些都是阎罗岛各方势力的修真者,他们舞动各式兵器,对镇守大坝的甲士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溃败的势态一目了然。

就在众人节节败退之际,阴沉的天空陡然现出无数道不一的光芒,一道剑芒横空斩下,巨大的剑影在顷刻间斩杀了一名魔道,随即天空响起了一声冷艳的叱喝。

“魔道,受死!”

天空之上无数仙兵御空而立,正是修真四大派正道弟子,为首的正是甄可笑!

修真铁则已为魔道破,正道持擘当行义。无数正道弟子冲入大坝城头,与魔道展开了浴血厮杀,霎时间里,刀光剑影,灵芒璀璨的光华照耀天地间,令天空忽明忽暗。

战局在此刻也变得扑朔迷离,胜负未知。

而就在此时,城中无人的大街里,一道苍老的身影正持着油纸伞缓缓渡步而行,他迈步走过古朴岁月的青石地,在天空黑白分明的光芒映照下,现出忽明忽暗的侧脸。

鹿不品渡步走过到河边,在石桥前,看到了他寻找的人。

“鹿先生当年是在这里救的我。”元吉身穿素白尺袍,装束落在鹿不品眼中,仿佛在现当年的模样,“我承蒙鹿先生照顾,学得一身傍身的武艺。”

雪花落在伞沿,远处凄凉的厮杀声令河水都在颤栗,鹿不品缓缓渡步走上台阶。

他注意到元吉带着七屠。

昏沉的天色令剑鞘与剑鄂闪烁着凄迷的哑光,仿佛杀气都蕴藏在其中。

“你悟性极高,如今的成就不该归功于我。”鹿不品持着伞与他同望眼前开阔的湖面,“你在等我。”

萧瑟的季风鼓荡,掀起了元吉的袍角,他面容冷漠如同过去那般。

“对。”元吉平静地望着河水,“我在等你。”

“等我一个解释?”鹿不品背手而负立,“还是在等真相。”

“真相……”元吉收敛视线,转而侧目看向鹿不品,“我都知道了。”

鹿不品沉默了片刻,那雪纷纷地落,却浇不灭他炙热的欲望。

“这是下一步。”鹿不品冷漠地回答,“也是最后一步。”

元吉侧步朝向他,说:“可这最后一步却要天下陪葬,我为小姐死士,只为光复甄王门楣。”

鹿不品与他对视,说:“这盘棋下到这里已经不是你我可左右,你只有落子,才能结束这一切。”

昏沉地天光无边无际,浓厚的白云后却不知还是否有人们满心期待的阳光。

“先生以四灵元神作棋子,蛊惑迦拿人举族迁往大漠。”元吉眸子微眯,“可你逼不出想要再见的人。”

“我有整个阎罗岛!”鹿不品的气息里夹藏着浓浓地怨恨,“祂必须出来。”

“先生承认了。”元吉淡漠地说,“你就是阎罗岛的岛主。”

鹿不品目光移向湖水,说:“千百年的谋划,区区一个阎罗岛算得了什么。”

“是你助焦氏争得皇后之位,她是阎罗岛的圣女,学的是七情阁的魅术。”元吉缓缓地说,“蛊惑景诚帝立庞博艺为司空,但他的举动与你背道而驰。可至少,他替你杀了甄毅,让我沦落到不得不带小姐逃走的境地。”

鹿不品眼中现出激赏之色,说:“你如我所料,拜入了修真门派。”

“也是你将金鳞暗里送予刘氏皇族,且将魔道四灵血阵透露给焦皇后的原因。”元吉话语笃定,“还有朱雀、白虎、玄武,都是你所为。你每一步都是为了让我顺利破除心魔。”

鹿不品饱含沧桑转眸看向他,说:“你还知道多少?”

在朔朔北风中,元吉举起手中的七屠,对向鹿不品,说:“这柄七屠乃当年江湖上一名剑道至尊的佩剑。他曾与女豪侠巅峰对决,但败在其下。此段过往修真界人人知晓,但他们不知,剑道至尊以亲子血祭四灵血阵,换得破开天门的机会。那人就是你,你曾立足道巅活了数百年,为人间真仙。”

七屠发出轻微的震鸣,鹿不品端详着它,仿佛在回忆过去悠长岁月的往事。

“在天门前,我曾又遇见了她。”鹿不品眸子现出悲悸,“她先我一步成仙,以剑道立足天上。我却落得挑战失败,修为尽丧的结果。我……不甘心。”

江水东去复回,这条河流见证的一切都在重复,亦如此刻的元吉和鹿不品。

“我的一生如你生平。”元吉垂下手,“少年一战成名,历经沧桑。身受四灵血阵血祭之苦,父母背弃,唯以剑道秉持我心。追逐仇恨的路上皇权争夺,满目疮痍。而今大彻大悟,这份真相,足够破开第七境,惊魔。”

元吉心中没有恨意,这番话说出口,他竟觉得满心地释然。

而他周身的灵力也在此刻霍地散布而出,浓郁的灵气引动了河水里的鱼儿飞跃出水面,在滴咚声中,天空大风突起,乌云密布。

浓厚的云浪席卷而过,天际雷蛇乍现窜涌。

一股巍峨的气势从天际上来,大漠的方向传来嘹亮苍茫的朱雀啼鸣,白虎挣扎着锁链震天咆哮。而在天空的乌云中,青色龙鳞浮沉而过,现出了青龙的身影。

海中玄武踏浪而来,四圣灵昂首吼出远古的咆哮。

一道纯白如玉的门扉在云端缓缓现出。

天空雷声隆隆。

所有修真者都停下争斗,齐齐望向天空。

“天门!是天门!”

所有人惊骇地昂首张大嘴。

而那湖畔石桥上,元吉昂首望天,说:“先生令元吉此生如此波澜转折,想必就是要我用你的生平技,去天上替你争这一口怨气吧?”

“条条大道通天,我的道被她阻拦。”鹿不品依恋地遥望天空的天门,“破开这条道,是我一生所求。”

元吉幽幽一叹,他侧首看来的面容忽然笑出鹿不品不曾见过的开朗模样。

“先生。”元吉微笑着说,“其实你只要告诉元吉,这是下一步就是。只是如今的我,不能在听你之言。这一战,我不能为你,只能为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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