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迎客楼内一个包厢,云州城的豪绅几乎全然聚集在此处。
这些人的所有产业加起来,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云州城。
此时,他们高兴无比,推杯换盏间,尽皆展露笑容。
包厢内的恭维声,庆贺声,不绝于耳。
端坐在上首的是陈老爷子,他听着一众豪绅的恭维,捋着长须,神情得意。
“哪里哪里,诸位谬赞了,老夫只是出了一个主意,给咱们不知天高地厚的郡守大人一个警醒罢了。”
“哈哈哈!老爷子说得是!是我们说错话了,我自罚一杯!”一个豪绅附和道,仰头饮尽杯中酒。
其余人亦纷纷举杯自罚。
整场宴会,皆是以陈老爷子为首。
连家掌柜脸上虽然挂着笑,却着实有些勉强,他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笑容更盛了些,与众人一起,自罚一杯。
陈家乃是云州城最大的豪绅,现在博弈尚未有明显结果,连家不能随意站队,亦不能随意得罪任何一方。
“那赵晋,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然也敢朝我们下手。”
有人打开了话匣子,顿时众人不断地谴责与嘲笑赵晋。
“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云州郡守,我们就悉数要听从他?可笑至极。”
“咱们的郡守大人,还是太过天真,也不瞧瞧,以往的云州郡守,哪个不是被我们捏得死死的?”
“本官倒是不知,原来诸位对本官有如此多的不满。”
赵晋一来,就听见了这些豪绅的抱怨与嘲讽,顿时气笑了。
满室的笑声倏然一静,所有人怔愣地望向包厢门口。
赵晋正负手站立,身侧跟着卫良,后面还是将近三十多个的衙卫。
赵晋每吐出一字,就走进一步,步步紧逼。
一众豪绅猛然见到赵晋,尽皆怔愣住。
最先回神的是陈老爷子,他沉着脸,“郡守大人前来何事?”
“呵,本官不来,尚且不知,诸位的怨气如此大。”赵晋在距离豪绅们一尺的位置停下。
陈老爷子佯装不懂,只是道:“大人,我们私下聚聚,这不犯法吧?”
语气带着嘲弄,赫然是在挑衅。
赵晋笑了,望向陈老爷子的目光中带着些许不解,“陈老爷子,你这性子,是如何在落足?”
不待对方跳脚,赵晋又道:“私下聚聚自然不犯法。”
赵晋视线扫了一圈在场的豪绅,手抬起往后一伸。
卫良会意,从怀中拿出两本账本。
接过后,赵晋随手将账本扔到他们的桌案上,精准避开桌上的饭菜,落在空地上。
陈老爷子拿起其中一本,掀开瞧了一眼,脸色大变!
旁边的豪绅见状,连忙拿起另一本,看了一眼,同样神情异变。
“发生何事了?”
其余豪绅不解,纷纷凑过去,想要看看,赵晋所带来的,接连让两人失色的,究竟是何物。
一望之下。
毫不夸张地说,有一个算一个,尽皆怔愣住。
这份东西,他们无比熟悉,“这不是……!”
有豪绅喃喃自语,话说到一半,又生生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看来,诸位都认出来了。”赵晋负着手,从容不迫地欣赏众人异变的脸色。
陈老爷子连拐杖都不扶了,攥紧了手上的账本,神情颇有些狰狞,“赵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看向赵晋,呼吸有些急促。
“什么意思?”赵晋有些诧异地扬眉,“这不是很明显么?”
“本官自然是为了。”
赵晋故意顿了顿,见他们紧张地咽着唾液,不由笑了笑,“自然是前来抓捕罪犯。”
此言一出,豪绅们霎时间乱作一团。
昨日领着人前去府衙闹事的那位豪绅慌忙道:“大人!大人!我不追究那个衙卫了,那玉簪子是他捡的!不是盗窃的!只是一个误会!”
他妄图以此,赵晋能对自己网开一面。
“听见了吗?”赵晋侧头朝卫良道。
“主家已经说了,此事只是误会,回去就将人放了吧。”
卫良立刻应下,“下官知晓。”
那位豪绅松了口气,赵晋愿意承这份情便好。
岂料下一刻,赵晋笑着道:“既然如此,将所有曾作奸犯科、沾过人命的,全部给本官带走!”
说到最后,赵晋脸上已没有任何笑意,语气冰冷凌厉。
赵晋身后的衙卫立刻上前,按照昨夜拟定好的名单,将人悉数逮捕,陈老爷子亦不例外。
“赵晋!你可有证据?!”
被士兵按押着的陈老爷子,气得脸色涨红,怒声斥骂:“你那账本上,可未有老夫的名字!堂堂郡守,便是如此滥用刑罚吗!”
“账本?”
赵晋抬眸,“本官这有很多,各家都有,你们想看,回府衙,本官可有慢慢给你们看。”
此言一出,原先还在挣扎的豪绅,仿佛被卸去了全身的力气。
完了。
场上四分之一的豪绅皆被带走,留下的那些人,更是惶恐。
赵晋并未将人赶尽杀绝,这些人,有大量商铺在城中,如果悉数一网打尽,只怕云州城会引起一番动荡,也没有人能填补上他们留下的空白。
所以,一些罪状较轻,并未过分残害百姓的豪绅,赵晋留了下来。
“本官并非赶尽杀绝之人。”赵晋依旧冷着嗓音,“你们做了些什么,自己一清二楚。”
带着冷意的视线扫过每一位豪绅,“念在你们并未言行太过的份上,本官饶你们一回,若要下次……”
不待赵晋说完,连家掌柜慌忙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请大人放心。”
赵晋睨了一眼对方,淡声道:“最好如此。”
“卫良,走吧。”
卫良按捺下胸腔的激动,跟在赵晋身后出去。
“倘若你手中,已经有能将敌人一网打尽的依凭,便无须缩手缩脚,当机立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雷霆出击,让他们还无还手能力。”
赵晋边走,边提点卫良。
“是,大人,下官明白了。”
昨夜他提出的方法,虽然可行,却过于拖沓,给了他们应对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