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乾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动作,就被学子一眼瞧见。
见那说话的学子瞥了一眼身边的陈妃,便立即明白了,这是美人惹的祸!
他笑了笑,回答:
“你说得还算对,请继续。”
学子皱起眉头,还算对?
他从人群中走出来,对着孙乾拱手一礼:
“在下邓策,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孙乾站起来,回了他一礼:
“在下孙一,一二的一。”
邓策觉得这名字有点古怪,毕竟一这个字,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孙乾笑道:
“为何这里只有你一人说?不进行辩论了?”
邓策不再想他名字的问题,回答道:
“总是辩论会累,平常我不说话,等他们辩累了,再来替他们消遣消遣。”
他这话引得其他学子一齐笑起来,气氛看起来十分和谐。
邓策自己也笑了,看着孙乾开口:
“说吧,你为何摇头?按照学子堂辩论的规矩,若你答不出我问的问题,就要罚酒一杯。”
他话音一落,果然有一学子倒了一杯清酒过来。
孙乾接过酒杯,闻到一股清冽的香,不禁赞了一句。
那递酒的学子大笑起来:
“看来你不是学子堂的学子。”
他一戳就破,孙乾从他口中得知,这酒名学海无涯,喝下去味道极苦,学子们都怕喝这个。
可不是学海无涯苦作舟?
孙乾笑了,一口喝完了酒,顿时,口中漫出一股浓郁的清香,并伴随着苦涩一路滑到了喉咙里。
孙乾不动声色,面上平平一笑。
众学子拍手叫好,递酒的学子赞道:
“你是第四个喝下学海无涯不做鬼脸的。”
孙乾对邓策说道:
“我刚摇头,是因为你说按照大庆五年前的国力,就能和匈奴、突厥形成三足鼎立局势。你说错了,你要往前说,得说十年前。”
邓策冷哼一声:
“你喝了酒,胆子也大了,开口就说我错了。”
孙乾在他面前踱走,不顾他的讽刺继续问:
“你可知道大庆五年前,蓟州每丁多少良田、能征多少粮、府兵消耗多少军饷吗?我看你表情就猜你不知道,也没认真考察过。”
邓策语塞,他自然不知道,但他也不服气:
“你难道知道?”
孙乾哈哈一笑:
“反正和现在差不了多少,如果你非要我证明一下,我就拿良田一项来说,蓟州现在每丁连六十亩都不到。若推到大庆五年前,最多六十五亩。你说能好到哪里去呢?”
邓策有些不理解,虽然相信了孙乾一些,摇摇头辩解:
“那又如何呢?现在可比五年前乱多了!”
孙乾负手,一叹:
“大庆边境问题从哪一年开始,你可知道?”
邓策想了想,答:
“六年前?我记得六年前,突厥骑兵冲过了沁雪草原,占领了大庆最北面的均关。”
这时,一个面皮白净的学子反驳:
“不对,是七年前戎狄突袭西北的魏城,然后从那开始,不断蚕食我大庆边境!”
邓策恍然大悟,附声:
“确实,我忘了魏城。”
魏城情况有些特殊,属于横跨两国的一个小城。两国都想夺取管理权,导致一城出现两种治安。
以魏城正中间的一堵墙为界,北面的归戎狄管辖,南面的归大庆所有。
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化风貌,竟然奇异的存在了好几年。
直到戎狄某一日,突然袭击了墙南后面,大庆的边界从此再未安宁过!
孙乾安静的等他们说完,随后开口:
“不是,是在十年前。”
众学子面面相觑,这一提,一下提早了三年!?
孙乾回忆着历史说道:
“十年前,与西凉交接的汾水,就失去了边界所有权。”
学子们迷茫不知,这件事他们没有什么印象。
孙乾接着说道:
“你们自然不知道,你们现在最大的不过十五岁,十年前还是小屁孩呢。”
而且,关于汾水,大庆并没有在意那块地界,认为丢了便丢了。
那时候的太上皇,正沉迷于享乐,根本不想触发和西凉国的领土纷争。
被一个陌生人踢了场子,学子们很不服气,其中一人皱眉,提高嗓音:
“你怎么说话呢?!”
孙乾忙朝他们一拱手:
“并非讽刺,是来自哥哥的疼爱。”
众学子对他翻了个白眼,孙乾笑起来:
“别这样,你们可是国家未来的栋梁。”
邓策走到他面前,又拱了手,笑道:
“孙一,你是怎么知道十年前的旧事?你多大了?”
“三十了,你说,你们是不是连叔叔都叫得?”
“哦,怪不得。我看你对国家政事十分熟练,跟我们说说吧?”
孙乾心中一乐,这些学子就像他精心培育的种子,是将来盛世的基础,正好给他们上一课。
他张口说道:
“你们可知匈奴和突厥为何对战勇猛吗?他们生于草原,自小便要学习射箭、摔跤、骑马,他们喝的牛羊乳,吃得是牛羊肉。体格天生就比我们健壮,甚至在他们成年那天,还要徒手制服一匹野狼,才有资格驰骋在草原。”
这些学子何曾听说过塞外风光?
其书中对草原深处的描写,也不过寥寥几语,一时间竟听得入了迷。
孙乾有意给他们灌输世界很大的知识,扯得越来越远:
“你们以为匈奴和突厥很强壮?他们的草原很辽阔?我告诉你们,弟弟们,在大海的北面,还有一块巨大的陆地,那里的人生着金发碧眼,皮肤如雪。若再往南下面走,从夏国过海,还能遇到黑漆漆的人……”
学子们顿时大笑起来,认为孙乾在说笑话,世界上怎么会有雪白和漆黑的人呢?
孙乾却没有笑,他一脸严肃:
“世界之大,你们无法想象。等你们踏出学子堂那一天,就能建设起大庆。然后一代接一代的扩展疆土,可惜,那时候我没法跟你说一句,看吧,我没骗你们。”
学子们不笑了,眼中闪动着异样的神采,紧紧盯着孙乾。
连赵公公和陈妃都听入了迷,孙乾越扯越多,最后口渴了,说不下去了。
他干咳一声,一个学子忙给他递了一杯茶。
孙乾喝了一口茶,朝学子们摆摆手:
“今天就到这吧,咦,你们这的墙上可题诗?我也来写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