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乾从未放心过陈之珏上战场,这孩子连贼匪都没抓过,捧着兵书纸上谈兵,可不是叼着奶瓶上战场吗?
陈之珏一时没明白孙乾的话,迷茫的看着孙乾:
“陛下不是要臣去支援应城吗?”
“不管怎么样,证明你不适合上战场,还是跟着赵尚书处理户部的事吧!”
陈之珏耷拉着脑袋半天没说话,孙乾叹息道:
“战场要滚摸爬打才能练出来,直接让你率兵朕也没那胆子。而今你也结婚,听你爹的话,在朝堂上为大庆贡献吧!”
陈之珏许久没说话,孙乾也没摧他,让他慢慢想着。待他喝完一盏茶,批复完一本折子,陈之珏看着他。
“陛下,臣想辞官!”
什么!?
孙乾差点摔了手中的茶碗,琥珀色的茶汁偏洒在手上,还烫!
赵公公急忙一把接过:
“陛下,可烫着了?来人,快传御医!”
孙乾一甩手上的茶水,皱眉:
“不必了,多大点事,等御医来这都好了。”
陈之珏一脸愧疚加慌乱:
“陛下,还是请御医看看吧?”
孙乾涌出一股恼怒,接过宫人手中的软帕,擦拭奏折上的茶水:
“你给朕闭嘴!”
陈之珏闭了嘴,老老实实垂着脑袋不说话。孙乾沾走折子上的茶水,一看上面的字,泡糊了两。
得,这让肃州严相怎么看他?
孙乾吹了吹湿痕,只得将折子交给赵公公:
“去,让重新誊写一本!”
赵公公领命而去,孙乾看着陈之珏,面色一沉:
“你把刚才的话收回去,朕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现在正是大庆用人之际,他格外看重这小子,结果来了一句要辞官?!
辞官!
孙乾想起这两字,心里就腾起一股燥火!
陈之珏拱手道:
“陛下,臣想辞官后去朝天关或者肃州,做一个小兵。”
孙乾双目微寒的盯着他:
“朕缺的是小兵吗?!”
陈之珏语塞,孙乾越发生气,他沉声带着严厉:
“陈之珏,朕劝你一句,好好做自己的户部侍郎。你辞了官去做小兵,未必能出头。朕说一句实话,你现在能做侍郎一职,也沾了祖上不少光!”
陈之珏一震,呆呆的看着孙乾。帝王这是第一次,如此严厉的苛责他。
孙乾不愿再和他多说什么,心中积了一点失望。曾想让他去肃州锻炼锻炼,可如今看来,只怕会给严相添麻烦!
陈之珏立即跪在他面前:
“陛下,臣知错了。臣自应城一战,心中迷茫不已。老师说唯有陛下才能拨开臣的迷雾,可若陛下是让臣了却理想,臣便只能自己去摸一条路。”
孙乾已收了厉色,面上仍是淡漠的。他没说话,陈之珏继续恳切说道:
“陛下,请您告诉臣一句实话吧,臣是否真无做将军的资质?”
说完,他深深一磕头,带着一种决然的意味。
孙乾沉默了片刻,只得问道:
“朕说了你就放弃了?”
陈之珏直起上身,看着孙乾,点点头。孙乾的话到了嘴边,可看到陈之珏十分赤城的眼睛,顿时凝住了。
陈之珏真的没率兵打仗的本事吗?
不,他肯定有!
他的顾虑太多了,他父亲的焦虑,祖上的荣耀,帝王对他的担忧,其他好友的关怀。这一切的一切,成了他束手束脚的原因。
他甚至,还带着那个行动不便的老师,作为自己的后盾。
他怕失败,怕出错!
可他没想过,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不犯错。
孙乾沉默良久,陈之珏坚定的眼神渐生疑惑。他以为乾帝会很快否定他,可没想到乾帝如此犹疑。
陈之珏面上有了一些光彩,眼中也露出期待之色。
孙乾头痛不已,揉了揉自己太阳穴:
“你能不能做将军,朕又怎么会知道?”
陈之珏问道:
“那张启秀和许复,陛下不久一眼看出他两有做将军的潜质?而且他们还是直接认命于将军,并没有做过士兵。”
“你能跟他们比吗?你是温室里的花朵,他们是野马!”
陈之珏又被打击了,眼眶里有了湿意。他身边箭如飞蝗时都没吓掉眼泪,而今被乾帝一句话的比较,眼眶酸痛得就想大哭。
孙乾震惊了!
不是吧!?他也没说什么啊!
陈之珏用力一磕头,发出一声闷响,刚进殿的赵公公瞬间一皱脸,本能捂住自己额头。
孙乾一拍桌面,低声喝道:
“陈之珏!你胆敢以这种方式威胁朕不成?!”
陈之珏没抬头,依旧用脸贴着地面,哑着嗓子生硬回答:
“臣不服气,臣自幼熟读兵书,为何在陛下眼中,还是比不上张启秀他们?!”
孙乾骤然无语,环境不同人的能力不同,孩子啊,你的特长不在那上面!
孙乾无奈泄了气势:
“行吧,你去肃州再试一次。”
陈之珏猛然抬头,双眼精锐明亮:
“臣,谢陛下!”
他额头上红肿了一块,孙乾嘴角一抽,指着陈之珏颤声:
“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肃州再失败,你把脑袋磕破了也得回户部!而且,朕不要再从你嘴里,听到辞官两个字!”
陈之珏跪得笔直,正色:
“是,陛下,臣再也不说这话。哪怕臣老了,也可以在御前磨墨。”
孙乾闻言气顺了一些,赵公公忙把茶端到他手边,焦急的劝道:
“陛下,可气不得,伤了龙体可怎么办?”
孙乾舒了口气,喝了茶,闭上眼睛缓了缓:
“你下去吧,也不必再向朕辞行。”
陈之珏有些愧疚,刚想说点什么,赵公公朝他着急一摆手。陈之珏把话咽下去,朝他一拱手,躬身退出大殿。
孙乾在他踏出殿时,幽幽说了一句:
“肃州危险,要当心。”
陈之珏面上一片笑容:
“是,多谢陛下。”
待他走出去,赵公公将新换好的折子放在他面前:
“陛下,歇会吧?”
孙乾睁开眼睛,重新端坐着拿起一本折子翻看。没过多久,礼部尚书高岩求见。
孙乾宣他入殿,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跟着心情好起来:
“怎么样,可有人愿意前往突厥?”
高岩朝他一拱手,回答:
“陛下,有。主客清吏司中有个一个令使,名张苑良,主动请缨前往突厥。”
孙乾大悦,立即召见张苑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