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遇眼珠子一转,只觉在乾帝面前人微言轻,此事还得让他奶奶来说。
丁遇拱手退出,孙乾见他放弃得如此干脆,思虑片刻摇摇头。给丁远光批复,让他修书一封给自家老太太,莫再纵容孙子胡作非为。
孙乾看着这奏折无奈一笑,这可算臣子的家事,他管得也够宽。
他翻开第二道折子,是关于月州岿县一带受灾一事。西北干旱了两个月,一直拨款赈灾。而在前三日,天降下了大雨,干旱结束。
再者派遣李论前往西面之地,也上了折子。
李论不敢抱怨西部的荒凉和艰难,只是说司马惠将军拨给他一千力徭和两千精兵,在西北开荒。
再过上两个月,他所在的黄阳一地,就可以安置流民,在那建造一个新的县出来。
孙乾看着折子笑起来,赵公公趁机凑近:
“陛下,可是有十分开心的事?”
“没想到这李论还是有几分本事,竟然想到向司马惠借人。也好,现在西凉不敢犯我大庆西部,倒也不碍事。”
只是西面的流民不如北面的多,也不可能叫这些流民前往黄阳。
暂且只能让他开发着,等解决完突厥之事,他就要将匈奴和西凉侵占的疆土收回来。
孙乾思虑过后,在批复中大大赞扬了李论一番,让他暂且为黄阳的郡守。
处理完折子,孙乾深舒了口气,喝完一口茶后,孙稷满面笑容的入了大殿:
“父皇,我们去看看皇弟吧?”
在半月之前,洛妃诞下了一名皇子,取名为孙乐。
孙稷每日到这个时刻,都会叫上孙乾一同前往洛神殿看望新的皇帝。
他觉得这个皇宫太大太令人孤单,全都是严肃恭谨的大人,没有让人感觉到放松和甜的东西。
但自从孙乐出生后,他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关切,心中逐渐有了这个小肉团。
孙乾放下折子,笑容满面的握住他的手,向殿外走去。
刚踏出殿外,站在门口的陈朝阳向他躬身请安。看着他脸上的淡淡笑容,孙乾心中一阵感慨。虽然陈朝阳很感激自己,但他寄居屋檐下,对孙稷有一分不可避免的纵容和讨好。
对于陈朝阳来说,流离失所不可怕,没法读书没人教导才可怕。
所以他常常会陪孙稷一同去看他的小弟弟,还会抱一抱,以获得乾帝宠妃的认可。
孙乾拍拍他肩膀:
“你去看看陈妃吧,近日冷的很,她又懒得动弹,整日在宫中你也去陪陪他。”
陈朝阳一怔,真正的笑容弥漫在眼底:
“是,谢陛下隆恩!”
孙稷眼巴巴的看着陈朝阳:
“你不同我们一起去?”
陈朝阳左右为难,孙乾对他笑道:
“他要去陪自己的姐姐,父皇陪你去洛神殿。”
陈朝阳朝两人深深拱手,孙乾也不多说,拉着孙稷一同离开了勤政殿。
洛妃的荣宠隐隐在陈妃之上,近日宫中颇有流言,陈妃恐是不能生育。
甚至还有人猜测,陈妃为复国大业,没有为乾帝生育的意思。这个话意外传进赵公公耳朵里,吓得他一巴掌甩在徒弟脸上。
他颤抖指着自己徒弟:
“闭上你的狗嘴,从今儿起,你们所有人不得再说这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徒弟吓得直哆嗦,这话虽然没传到孙乾耳朵里,不过他也能想到几分。
陈妃有没有避孕他不知道,他昨晚做了个梦,梦见陈妃化作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飞出了他的皇宫。
孙乾从洛神殿出来后,天色沉沉,笼罩着皇宫。
他顿住脚步,目光越过重重灯光,望向陈妃宫宇的方向。
最终,他还是没有前往保阳宫。
三日之后,孙乾在勤政殿与臣子们商议突厥之事,高岩上言:
“陛下,突厥大使瓦图意欲求见陛下。”
孙乾微微一笑,负手望着殿中的臣子:
“朕知道他来干什么,朕不想见他,他突厥不灭,将来和匈奴一旦联手,大庆和海兰察都将危矣。”
众臣纷纷赞同,高岩也不再进言,由礼部挡着去。
瓦图几次要求面见乾帝,然而都得不到回应。他在使馆内勃然大怒,恰巧碰见了海兰察随使,两人发生口角,打了起来。
闻风而来的各国大使,纷纷拍手叫好。
若非使馆的大庆卫军前来,这些人只怕能给使馆拆了。
呼吉尔气得大骂:
“你不过是个使者,竟敢辱骂我们首领,真是该死!”
瓦图早看他不顺眼,当即讥讽:
“不过是个首领,竟敢派出使者,叛徒!逆贼!”
眼看着又要打起来,卫兵只好强行将两人架开。事情传到乾帝耳朵里,孙乾手持奏折笑眯眯:
“劝什么架,让他们多打打有什么不好。”
话虽然如此说,瓦图第二日就破了额头,拿着火把要烧光海兰察的使馆,被人拦住后他直接握住高岩的手臂,非要见乾帝。
高岩本来不同意,谁知这瓦图耍起赖来,他缠住了高岩哪里都不去,磨得高岩直想打死他。
高岩只好再三禀告乾帝,孙乾应允后,在勤政殿召见了瓦图。
一见瓦图到来,孙乾盯着他行礼后,暗暗一笑,这瓦图的行礼可比他刚来大庆时规矩多了。
以前虽然是行礼,有时还会附带一个骄傲的眼神。
孙乾看着他笑道:
“大使,你可知道看见你,朕想起了谁吗?”
瓦图心中一喜,莫非是乾帝一个故人?
“朕想起戎胥。”
瓦图的脸色立即垮下来了,一个差点亡国的使者,他瓦图一点都不想和对方相提并论。
瓦图勉强笑了笑:
“我和他相差甚远。”
孙乾也没打算讥讽他,此时的地位大家心知肚明。
“你为何要见朕呢?其实和你们国家的局势,不是朕能控制的。”
孙乾和颜悦色的和他分析一番,他和海兰察已经合作,海兰察让出戎狄,他给海兰察援军。
瓦图脸色非常沉冷,倒不是给孙乾看的,而是想到海兰察,他忍不住啐道:
“叛徒!大庆陛下,您这样英明的人,怎么能和一个叛徒合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