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之后,他又看了一遍,添添补补之后,加盖了玉玺。
孙乾对着另一个看奉折子的御前内侍慎重说道:
“这道折子现在就送往突厥。”
这本折子封面没有写任何将军的名字,而是共享和必读四个字!
那内侍躬身接过之后,微微有些诧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折子。
待内侍匆匆离去之后,孙乾喝了口茶,缓了缓精神。
他看向殿外,见雪又开始细细扬扬的飞落,觉得过于烦闷,不如去外面走走。
他离开了勤政殿,在长廊里慢慢踱走,隔着高耸朱红的宫墙,他忽而听见一阵隐约的歌声。
歌声倒是不错,让他想起了特别会唱歌的羽妃。
好长一段时间没去她那了,无法,实在是因为突厥大战过于繁忙。
他听了片刻,捕捉到模糊的几句歌词。
什么白鹤浮云皆空,君心如朝雾,接着听见了让他一怔的词,观止楼前雪飞飞,不见当年赏月人。
孙乾侧头问赵公公:
“朕刚才似乎听到了观止楼!”
赵公公确实也听到了那软软的小调,正心中很是不快呢!
勤政殿附近森严肃穆,谁敢在此哼歌?
再者唱歌一流,都被视为上不得台面的行为,大庆讲究的是安稳自持,不可外泄自身,如美玉自敛。
赵公公连忙朝身后的两个随行内侍一挥手,那两太监,立即去隔壁带人去了。
孙乾见状道:
“不要太过粗鲁,一个女孩唱个歌,能犯多大的错!”
唱歌的宫婢很快被带到了御前,她容颜清秀,头上还落着一些雪花,跪在长廊中轻微颤抖。
她战战兢兢叩头之后,孙乾命她站起来回话。
这走廊上有了一层湿意,要跪久了,非其风湿不可。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
“陛下恕罪,奴婢是梨园的新弟子,平日里看管勤政殿后园子的事情。因这两日学了新曲子,所以忍不住练了练嗓子。”
突然被带到了乾帝御前,宫婢一时慌乱不已,且又身带过错,越发不知回答什么。
赵公公压着嗓子说道:
“陛下又不是问你这些,问你唱的什么!”
宫婢连忙回答:
“唱的是西江月观楼曲,是京城最近流出的小调,据说是观止楼的态真姑娘所编。”
赵公公一听,哟,这不是和陛下扯上关系了吗?
他虽然没去见过观止楼,可从随行的内侍口中,知道了不少消息。
而且态真姑娘还在三槐街闹了那么一场,京城中人,谁不知道才貌双全的观止楼姑娘,倾心于一位公子。
只是那位公子一去不返,了无踪迹。
孙乾听完后,眉头皱了皱:
“你下去吧,告诉梨园不可再唱此曲,风月之所的曲子,淫靡软调,朕甚是不喜。”
他想了想又道:
“教他们所写一些边关战事之曲,振奋军心的。若传入元顺,也好教将士们知道,大庆都在望着他们。”
宫婢的心思就那么沉和下去,这是一位心系边疆的君王,大庆有何所俱?
她这个小小的女子,突然想看看纵横天下的帝王。
便小小的抬了下脸,恰巧看见乾帝正凝视着她,她心中一惊,连忙垂下了脑袋。
“好了,你且下去吧,希望朕下次从你口中听到的,不再是这一类的词曲。”
宫婢正欲退下去,孙乾又叫住她,问她叫什么名字。
宫婢面色微红:
“奴婢名叫莺歌。”
她心中荡起了涟漪,一些不该有的心思飘摇起来。
其实她误会了,孙乾多问一句,是担心梨园的人责罚她。她只是个爱唱歌的小黄莺,偶尔唱了几句,被他撞到,算什么小错呢?
莺歌退出御前,孙乾踱回了殿中。
他有些不悦的对赵公公说道:
“朕都想不明白,朕和那态真不过一面之缘,她怎么还在惦记着。”
赵公公嘿嘿一笑,假装对此事不知:
“陛下和那态真姑娘的事,可否给奴才说说?”
孙乾瞥了他一眼:
“别装糊涂,你还能不知道?”
赵公公连忙讨好一笑:
“也知道一些,不过怕说错了,惹陛下生气。”
接着,赵公公告诉孙乾,观止楼对才情格外看重,导致那些姑娘,对才情越高的公子哥越发向往。
观止楼将这些姑娘捧得很高,京城中能见到她们的,无一不是五官端正、有钱有才有势的公子哥。
这些姑娘正是花容月貌,又情窦初开之际,简直就是人间的风月理想,岂能不动心?
赵公公还听过观止楼不少趣事,听说曾有三个姑娘,为了公子哥私奔、跳湖、自残的都有。
孙乾听到此处一惊:
“那些公子哥能有真心的?”
观止楼是个什么地方,风月场所,能去那等场所的,还有痴心之人?
赵公公一笑:
“倒是有个真心的,那位跳湖的姑娘,被水冲到了下水。一个卖柴的小伙捡到了,带回了家还将她破了身。观止楼也不要她了,将小伙扣在楼里一辈子卖苦力,算是还那姑娘的债。”
孙乾啧啧两声,喝了口茶,继续听下去。
至于那私奔的,两个头脑不清的年轻人,哪里能逃过两家的势力,还没跑出京城呢,就被抓住了。
到底是观止楼背上的事,将姑娘毁了容,让她再去见情郎。情郎一见她的模样,吓得掉头就跑,至于那姑娘下场如何,不得而知了。
还有那自残的,观止楼索性放她自由,她毁了一半脸,在京城里卖豆腐。
人称豆腐东施!
孙乾问道:
“那与她相好的男子呢?”
“自然是成亲了,洞房花烛,正妻乃京中大户,与他和和美美的做了神仙眷侣。哪里还记得这么一个豆腐东施啊!”
孙乾唏嘘一番:
“她们还不如呆在观止楼呢!”
“她们的青春不过昙花一谢,据说每过两年,观止楼都会放出去一批。”
孙乾想了想,皱起眉头:
“她们没有入官宦人家为妾?”
“那得看她们运气,不过,正经的官宦士族人家,怎么会收楼里的姑娘,会让人笑掉大牙。”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入侯门,还真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