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只有陈午能做,因为他的武功最好,最不会被发现。所以他就不能露面,哪怕孟星辞差点被马拖死,他也没有现身想救。
叶洵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口直冲向头顶,他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
宋年见状不好,十分没义气地转身就跑。
因为这事,后来宋年要求娶小丫鬟,孟星辞没少给他下绊子。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现在孟星辞对上叶洵寒芒似的目光,缩了缩脖子,然后捧着手就哎哎叫了起来。
“啊,我的手好疼,我的胳膊也疼。我原来手臂还被火烧伤了呢,都没痊愈,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孟星辞哀号道:“我可真是太可怜了,还要被人凶,怎么会有我这么可怜的伤者啊,没人疼没人没办爱。”
叶洵脸上的怒火渐渐消散,只剩下无奈。
他能怎么办?他早该知道的,从孟星辞第一次到了绥远县的时候他就该知道,他总是对她无能为力。
孟星辞叫了半响,小心地看了叶洵的表情,她叹了一口气:“世子,你也不要怪我,赵宣是绝对不能放跑的。”
“那你呢?”叶洵哑声问道:“你的安危呢?现在抓不住赵宣,以后也有机会,你如果有什么事了,我该怎么办?”
孟星辞神色讪讪的。
叶洵坐在床边,他认真地看着孟星辞的面孔:“你知道吗?对我们军人来说,马是非常重要的伙伴,有的是从小喂养大的。可是在战场上,如果碰到必要的情况,却还是杀马取食。因为活下去才最重要,只有活下去才有翻盘的可能。”顿了顿,他看着她:“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你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孟星辞想到他曾经说过,如果碰到绝境,就会杀马。
她点了点头,愧疚道:“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乖巧地认真道歉的少年让人不忍苛责,叶洵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揽入了怀抱里。
孟星辞一时不查,又被吃了豆腐。可是她却并不排斥。
叶洵弯了弯唇角,嗯,距离少年断袖又成功了一步。
现在叶洵已经能十分理智地看待断袖这个问题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想放放不下,那他能怎么办?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知道,对我们的以后你有很多不确定。但星辞,我们的感情没有错。我爱上了一个人,只是这个人刚好是男子而已。”叶洵轻声说道:“这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我希望你也这样认为。”
孟星辞满脸纠结,她不觉得罪大恶极,她本来就是个女子。
可是,孟星辞并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女扮男装还入朝为官了,这本来就是欺君之罪。
此事一旦被曝光,不说孟家罪无可赦,便是这一路科举的各个官员,为她作保的禀生、科举考官都难逃干系。
她如果能隐瞒性别,那是不是作弊也能隐瞒?这牵扯的人太多了,这事就算是赵晋不想治她的罪都做不到。文武百官不会答应,天下学子也不会答应。
她必须咬死这个秘密,绝不泄露。
孟星辞想到这,垂下了目光:“可是我做不到,我没有办法做到无视世俗的目光。我是孟家嫡长孙,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说着,她抬起头看向叶洵:“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儿女私情,放弃我的责任。”
叶洵神色一动:“为了我,也不行吗?”
孟星辞看着他的眼神,轻轻地摇了摇头:“为了你,也不行。”
她有她要肩负的责任,她女扮男装,自由苦读,走了一条女子未走过的路。她也得到了许多女子未曾达到的高度,她见过了天高海阔,就要背负这一切的责任。
她不能为了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儿女情长,就舍弃这一切。
叶洵眼神里的光渐渐黯淡,她所说的这些,他何尝没有?他是定勇侯世子,他所承受和她是一样的。他从来没有退缩迟疑过,可是她却不肯为了他们而坚持努力一下。
她明明那么聪颖机智,连裁军这样的事都未难倒她。她却不愿意为了他们想想办法,毫不犹豫地妥协放弃。
叶洵站了起来,“孟大人好好休息吧,我就不多打扰了。”
他的态度冷淡疏离,转身离开。
孟星辞看着他的背影,明明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孤寂。
孟星辞的伤渐渐好了,不好也不行,一堆堆的事等着她呢,唯一的苦力还被她气走了。
尤其是最近事还多,孟星辞一边处理公文,一边怀念叶洵。她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过了这段时间再拒绝叶洵好了,好歹让他帮她把公文处理好了再说啊。
而其他人也能明显看出来叶洵和孟星辞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如从前亲密了,以前天天都要来县衙的人,现在也不露面了。
对此,宋年是最高兴的人。
太好了,世子总算是清醒了,他总算不用担心叶洵的清白了!真是感天动地。
但总是有一些场合,两人是避不开的。
今日是齐六叔等人下葬的日子,叶洵和孟星辞两人共同出席了葬礼,他们也要对前几日的流言做出澄清。
住在幼吾院的老兵都是无儿无女,无人依靠的,所以叶洵做主将他们都葬在仙女山后。从那里正好能看到绥远县也能看到雁回关,让他们的英魂守着他们为之战斗一生的地方。
孟星辞身着官服,神色肃穆,但她脸上的伤刚结痂,看起来触目惊心。
苏念慈看到孟星辞大惊小怪地扑了过来:“大人,怎么伤成了这样?都不英俊貌美了。”
孟星辞:“……这个,本官是靠才华,是靠才华为官的。”
苏念慈看了她一眼,迟疑着道:“可是我听说皇上是因为孟大人相貌好看,所以才封大人为探花郎的。”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宋年差点就笑出来了。
孟星辞似笑非笑:“本来我可是要当状元的。”
两人说着话,一边的叶洵却连看都没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