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洵看着孟星辞的眼神带了几分沉痛,他想到了初到绥远县的孟星辞,多么的意气风发,十八岁的年纪,带着少年意气。
孟星辞今年二十四岁了,一转眼已经过了六年了。她也成熟了许多,这漫长的六年,她经历了别人的一生。
赵晋的眼神微颤,当初让孟星辞去雁回关,其实是无奈之举,或者说是他没有办法的办法。
当时国库吃紧,到处都要银子,他却顾忌着定勇侯府不敢用强硬手段。其实当初让孟星辞去雁回关,也算是一时意气。
那日早朝时,孟星辞立在众人之后,昏昏欲睡,他无意间看到,心中恼怒的不已。他这个皇帝在这烦心,她倒是会偷懒。
所以当时他就点了孟星辞的名字,她茫然的抬起头,当她听清楚他的话时,眼神里闪过了一抹怒意。
可是那时的孟探花敢怒不敢言,只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件事。
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赵晋都没想到自己还清晰的记得那天孟星辞的反应。
他弯了弯唇角,他当时是死马当活马医,因为孟星辞在殿试上的那篇文章确实言之有物。孟星辞又是孟青晏一手教导出来的,所以他当时做出了这个大胆的举措。
孟星辞做出来的成绩可以说是给了他惊喜,他都没想到孟星辞能做得这样好。
赵晋心头一软,“你确实做得好,比朕想的还要好。”
孟星辞拱了拱手,依旧荣辱不惊,从容坦荡。
众位大臣看着,心里皆是五味杂陈。这样的少年英才,为何偏偏是个女子呢?这若是个男子,皇上有她辅佐,何愁不能开创盛世?
“后来,皇上器重罪臣,又去了河东、去了苗族、还去了江北。罪臣也没想到,自己一步一步地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但罪臣幸不辱命,没有辜负皇上的信任。”孟星辞徐徐道来。
外面围观的百姓看着那个消瘦的身影,她平静地说着自己的一生。
雁回关裁军他们知道,朝廷一直很穷,是孟星辞去了雁回关成功裁军之后,国库的银子才宽松了一点。因为那年贡院重新修缮了,贡院年久失修已经好几年了,是孟星辞裁军之后,国库才有了银子。
河东的事他们也知道,河东士族向来骄傲的很,不把皇上看在眼里。孟星辞去了之后不久,就铲除了当地的士族。韦鸿兴被押解进京的时候,他们还都去看了热闹。
还有就是苗族,苗族的事他们知道的不清楚。但是有一点他们知道,这次皇上据说并非是得病,而是中了蛊。是孟星辞身边的一位蓝姑娘才救了皇上,那位蓝姑娘正是苗族的圣女。
苗族一向神秘,从不与外人接触。苗族圣女却能为孟星辞所用,可见孟星辞的本事。
苗族圣女救了皇上,岂不是就等于孟星辞救了皇上吗?
还有江北的战事,他们虽然离得远,但是也都关心着江北的战况。江北那可是龙兴之地,对手又是东瀛人,若是输了,岂不是丢了大启的颜面?当时江北被围困,整个上京的百姓还打算去给江北捐粮呢。
后来江北大胜,听说也有孟星辞的功劳。
再后来东瀛人来上京议和,也是以孟星辞为主。她从未在东瀛人面前后退半步,她一个人便捍卫了大启的尊严。
原来,不知不觉间孟星辞竟做了这么多的事。
当年孟星辞高中探花时打马游街的场景,上京的百姓还历历在目。当时所有人都被俊美的探花郎吸引了目光,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竟做了这么多的事。
百姓们看着孟星辞的眼神都动容了。
“她有什么错?像孟家那样的高门大院,里面的弯弯道道多了,她一个遗腹子,从出生就被当成男子养大,她也没有选择。”
“就是啊,而且她还那么出色,入朝为官还做了那么多的好事。”
“探花郎没有错。”
“就是,探花郎比那些酒囊饭袋可强多了。探花郎可是做了那么多好事的,朝廷里的那些酒囊饭袋除了吃还会做什么?”
百姓们议论纷纷,这些声音汇集在一起并不小,已经有不少大臣听到了。大臣们的脸色顿时黑了,其实他们不是接受不了别人比自己能干,他们是不能接受女子比他们能干。
“就因为探花郎是女子?就要被处罚?”
“谁说女子就不能做官了?女子比男子做得更好的话,为什么不能用女子?非要用一群废物的男子?”
有人高声喊了一句,堂内的人都听到了,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叶洵抿了抿唇,这是孟星辞想要表达的观点,但却是皇上和众位大臣忌讳的地方。
若是女子可以取代男子成为了理所当然的想法,那么男子的地位势必会受到冲击。
这对女子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是对孟星辞来说却绝对不是。
“皇上,孟星辞影响甚广,实乃死不足惜!”御史大夫站出来沉声说道。
赵晋一拍桌子,冷声说道:“是你来审案,还是朕来审案?!”
御史大夫顿时一噎,退了下去。
孟星辞便继续说道:“罪臣想,只要能为百姓、为大启多做一点事,罪臣便心满意足。那些年苦读的日子,才没有荒废。”顿了顿,她望着赵晋说道:“陛下,罪臣身为女子之身入朝为官,前所未闻。但罪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忠心是不分男子和女子的,便是太祖皇帝时,亦出现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为太祖皇帝立下汗马功劳。”
“那位奇女子也没有去科举为官!”御史大夫冷冷地说道。
孟星辞侧过头看了御史大夫一眼,眼神清明:“为何女子不能为官?”
叶洵脸色顿时一变,终于到了地步,孟星辞是不会放弃为女子发声的。
他缓缓地握紧了拳头,他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她。
孟星辞朗声说道:“罪臣虽身为女子,但诗词歌赋、笔墨文章,自认不输任何人,若有不服者,罪臣都愿与他切磋!罪臣身为女子,却依旧能为皇上分忧解,为百姓谋福。罪臣只是违背了千百年来,女子不能入朝为官的规矩,但罪臣于国于民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