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客栈门口全是别人踩出来的脚印,混着一些黄泥。
谢景渊一直走到通向二楼的楼梯前,才将苏妙妙放了下来。
大堂里聚集着很多来避雨的百姓,见此也没有觉得太稀奇,毕竟道士们本来就有半数可以成亲,更何况那美人娇滴滴的,别说道士,就算来个和尚,可能也不忍心见她淋雨受凉。
“回房吧。”谢景渊对三妖道。
四人一起回了谢景渊的客房。
打开窗户,潮湿的雨气扑进来,很是清凉。
顾嘉凌兴奋地走来走去:“再有三天,六万两就到手了!”
徐守瞪了他一眼。
谢景渊看看他们,道:“那日大战,你们护观也有功,狐皮所得,我分你们一人一万两,剩下归道观共用,如何?”
徐守:“都是道长与祖师爷……”
谢景渊用眼神制止了他。
顾嘉凌看向苏妙妙,苏妙妙没有异议,他也就同意了。
苏妙妙另有话说:“我有一万两,但道长答应要送我的谢礼,得从道长那边出钱。”
顾嘉凌:“对对对,这个不能混淆。”
徐守:“我要银子无用,愿意交给道长分配。”
顾嘉凌终于知道为何徐守不欺负人,他却更喜欢苏妙妙了,听听徐守这些话,简直就是故意跟他对着干。
谢景渊一一答应下来。
商量好银子分配,顾嘉凌又开始讨论萧衡,对谢景渊道:“等咱们拿了银子,道长赶紧也去绸缎庄做两件新道袍,明明长得比萧衡好看,怎么能在穿衣打扮上输了。”
苏妙妙附和地点点头,道长的袍子质地粗糙,蹭来蹭去一点都不舒服。
谢景渊瞥她一眼,道:“修行之人,衣能蔽体足矣。”
他喜欢寒酸,顾嘉凌就去跟苏妙妙商量,明天一起去绸缎庄买缎子。
幻化衣裳虽然消耗不了多少妖力,可是有现成的,为何不买呢?
徐守:“银子还没到手,你们急什么?”
顾嘉凌之前偷了几十两银子,一路大吃大喝已经快用光了,气势却不能输:“我们可以先挑选,银子到手直接去买,不然这三天做什么,干等着?”
徐守无言以对。
暴雨来得快去得快,次日一早,只见青石街道被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天气也比昨日凉爽几分,正适合出门。
顾嘉凌跟客栈掌柜打听到城内最好的绸缎庄是哪家,就与苏妙妙在前面带路了。
这时候,两人看起来还真像兄妹。
绸缎庄还没到,苏妙妙发现一家首饰铺子,丢下顾嘉凌就往那边走。
好在顾嘉凌也对珠宝首饰有兴趣,继续紧随其后。
徐守看向旁边的道长。
谢景渊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表情,似乎对身边的一切都不在意,又仿佛对什么都充满了耐心。
掌柜见苏妙妙、顾嘉凌容貌出众穿得富贵,她推荐什么兄妹俩还都要看,以为来了大主顾,笑容满面地将各种好货都摆了出来。
顾嘉凌喜欢蓝宝石,苏妙妙几乎什么都喜欢!
“两位,这些都要包起来吗?”掌柜激动得脸都红了。
苏妙妙刚要点头,徐守在她身后咳了咳。
苏妙妙想起银子,无奈地对掌柜道:“我们现在没钱,三天后再来买,可以吗?”
掌柜笑容一僵。
店里还有两个富家小姐,带着各自的丫鬟。
本来掌柜是在热情招待她们的,因为苏妙妙、顾嘉凌看起来更有钱,掌柜就走开了,导致两个小姐都很不高兴。
现在听苏妙妙说她竟然没银子,富家小姐互相看看,扑哧笑出来,走到这边,一人从苏妙妙看中的首饰里取出一样。
苏妙妙伸手将首饰抢回来,不高兴地道:“这是我要买的。”
富家小姐:“那你拿银子出来啊?掌柜你说,这首饰你卖谁?”
掌柜当然想收现钱,结果没等她开口,一锭金元宝突然从门外飞到了柜台上。
掌柜震惊地抬起头,苏妙妙等人也朝门口看去。
一身白色道袍的萧衡跨了进来,俊美的脸庞,尊贵的气度,随着他的到来,铺子里面仿佛都敞亮了几分。
两个富家小姐下意识地看向谢景渊。
谢景渊的容貌比萧衡还要引人瞩目,可惜他一副拒人千里的道士姿态,大家见到他,可能会先生出敬畏。
萧衡就不一样了,他神色温和,看起来更像气度华贵的世家子弟,也更容易激起妙龄少女的爱慕之心。
“抱歉,这些是我的朋友先看上的,还请两位小姐移步。”萧衡走到苏妙妙身边,对那两个小姐道。
小姐们脸红了,羞涩地行个礼,重新回到她们原来的位置,保持距离旁观。
萧衡朝苏妙妙笑笑,对谢景渊道:“好巧,谢兄你们也来逛街吗?”
谢景渊颔首。
徐守的穿着打扮就是个护卫,萧衡忽略他,朝顾嘉凌、苏妙妙拱手:“昨日一面太过匆忙,还未请教二位高名。”
顾嘉凌收到徐守的眼色,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姓苏,名嘉凌,这是我的妹妹。”
既然要扮演兄妹,当然要一个姓。
萧衡行礼:“原来是苏公子、苏姑娘。”
顾嘉凌有模有样地回礼,苏妙妙只是站在他身边,好奇地打量萧衡。
昨日道长再三承诺他比萧衡厉害,所以此刻苏妙妙不怕萧衡了。
对上她那一双美眸,萧衡笑得更加温润:“两位与谢兄是?”
顾嘉凌就把那套说词搬了出来。
萧衡:“原来狐皮是苏公子与苏姑娘的,如此,我岂不是欠了你们六万两?”
听到银子,顾嘉凌笑得更加灿烂。
萧衡看眼柜台上的首饰,对苏妙妙道:“那狐皮珍贵无比,承蒙二位愿意卖我,这些首饰便算我送二位的一点心意吧。”
苏妙妙眼睛一亮。
谢景渊却道:“我们出狐皮,你出银子,无须再多破费。”
萧衡:“一点心意,谢兄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说着,他拿起柜面上镶满红宝石的一支簪子,递给苏妙妙:“姑娘慧眼,这簪子的确与姑娘很配。”
苏妙妙眼睛看着簪子,同时也吸了吸鼻子,再看萧衡,她的目光就带了几分好感。
谢景渊传音问徐守:“萧衡身上可有什么气息?”
徐守早闻出来了,同样传音道:“有种树木气息。”
谢景渊:“什么树?”
徐守:“鸡翅木。”
谢景渊:……
苏妙妙之前跟他索要拔步床做谢礼,点名要鸡翅木的拔步床,理由是她是喜欢鸡翅木的味道。
他与徐守交流时,苏妙妙、顾嘉凌已经开开心心地接受了萧衡送的礼物。
苏妙妙当即就把那支簪子戴在了头上。
“城内有很多好去处,我带你们去逛逛如何?”萧衡彬彬有礼地道。
顾嘉凌一口同意。
萧衡很会接人待物,既能陪顾嘉凌说话,又能随时出钱买下苏妙妙看上的东西,没过多久,徐守怀里就抱满了一堆东西——毕竟,他扮演的是富家兄妹身边的护卫。
谢景渊只默默地看着。
一整个白天,萧衡都陪在他们身边,直到晚上在酒楼吃了一顿大餐,再亲自将他们送回客栈,萧衡才翩然离去。
夜幕降临,洗过澡,顾嘉凌趴在床上睡大觉。
徐守以原身卧趴在地上,双耳低垂。
某一时刻,他动了动耳朵,听到一只猫悄悄走出房间,去道长那边挠门。
想到道长对她的纵容,徐守没有理会。
另一间客房,谢景渊坐在窗边,对着夜色不知在想什么。
门板被猫轻轻划动,谢景渊头也不回,用法术打开门。
苏妙妙立即钻了进来。
门重新关上,谢景渊看她一眼,布下隔音结界,淡淡问:“我说过,到了这边不可再随意变换。”
苏妙妙走过来,轻轻跳到他怀里,习惯地蜷缩成一团,懒懒地道:“我喜欢在道长这边睡觉。”
谢景渊看着她闭上的眼睛:“有何区别?”
苏妙妙:“道长身上的气息好闻,挨着道长我睡得更香。”
谢景渊对着窗外道:“是吗,我是什么气息?”
苏妙妙觉得今晚的道长有些奇怪,以往道长都惜字如金,很少会与她聊天。
不过道长想聊,苏妙妙打个哈欠,抬起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嗅了嗅道:“道长是秋露气息。”
谢景渊皱眉,他也能闻到自然草木特有的清香,可秋露也有味道?
对面街道墙角,长着一簇野草,草叶上挂着一颗露珠。
谢景渊伸手,那露珠悄悄飞到他手心,他趁苏妙妙不注意闻了闻,一无所获。
“看你今日,似乎不再畏惧萧衡,这是为何?”
苏妙妙笑道:“因为他对我们很好啊,给我买了一堆东西,他身上也很好闻。”
谢景渊明知故问:“他是什么气息?”
苏妙妙:“鸡翅木。”
谢景渊:“既然他对你好,你为何不去找他?”
苏妙妙蹭他的动作一顿,茫然地抬起头。
谢景渊似乎对她笑了下,显得很是和善:“清虚观只是一个偏僻小观,你跟着他,或许能生活得更好。”
苏妙妙眨眨眼睛。
谢景渊第一次摸了摸她的猫脑袋,低声道:“我看他似乎很喜欢你,纵使知道你是妖,或许也不会在意。”
他的抚摸很轻,比玄灵那个小道士摸得还舒服。
苏妙妙眯起眼睛,想也不想地道:“我不去,我就要跟着道长。”
谢景渊动作一顿,半晌才问:“为何?他,银子比我多。”
苏妙妙卧在他怀里,舔了舔他的手:“因为我更喜欢道长。”
道长长得好看,还很好闻,明明可以杀了她,却愿意带她回家。
以前在山林,苏妙妙经常担惊受怕,可被谢景渊关在灵兽袋的那一路,闻着他的气息,她睡得特别安心。
她是一只野猫,道长是第一个愿意供养她的人。
苏妙妙喜欢道长,喜欢清虚观,那什么紫云宫再好,她也不稀罕,至于萧衡,只是一个好闻的有钱过客罢了。
她还喜欢路过的蝴蝶呢,那也不代表她要搬去蝴蝶的家。
谢景渊的耳边,全是她那句仿佛随随便便脱口而出的“喜欢”。
她懂什么叫喜欢吗?
直到苏妙妙舔到他的手心,湿漉漉温热热,谢景渊才陡然回神。
他按住苏妙妙的猫头。
苏妙妙还以为道长又要摸她了,舒舒服服地等着。
可能是看太多了,谢景渊竟然领会了她的意思,顿了顿,继续。
摸着摸着,苏妙妙突然变成人,笑着扑到他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脖子。
谢景渊身体一僵。
苏妙妙兀自在他耳边吐着热气,又笑又难受似的:“道长,好痒啊。”
然后她就控制不住了,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