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志强发出惊呼的时候,宗澜还在背后摆弄自己的枪。
没错，因为他跟着余志强过来，所以他也被分配到了一把电磁脉冲枪。
这把枪是黄黑装扮,看上去特别炫酷，虽然宗澜刚才用枪面不改色地指着旁边的灵修助手,但实际上他连怎么拉开保险栓都没完全弄明白,随时准备如果这人动了就用袖口下藏着的手术刀给他来一下。
所以此刻他听见余志强的声音后,不免有些惊讶：“什么？找错了？”
“是啊。”一旁的调查员无奈道：“网传这个大师是个什么瞎子，天天把自己捆在行刑木板上,但你看他刚才拆到木板的动作多麻利，还有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哪里像是瞎了的样子。”
这么大一个乌龙，宗澜也无语了。
......难怪这一路上都没有任何饥饿有关的冲动，感情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位置了,离谱。
亏他还想搭收容中心的顺风车来解决修道会下发的秘密任务。
“你们江州收容中心经常这样吗？”
“不,这次是意外。”余志强迅速答道。
他挥了挥手,一群调查员便迅速缩小包围圈，其中还有几个人在场拨打110，准确地给警方报出地点和位置。
虽说找错了,但跨联盟诈骗组织来到江州搞传销诈骗那也是违法事件。只不过这个违法事件不归他们调查员管，归警察管罢了。
在场的亚伦大师也蒙圈了,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的英勇事迹倒了出来。不外乎就是些招摇撞骗，到处敛财骗钱的事，说大恶人算不上,但抓到牢里蹲几年没问题。
所有人都吓破了胆,包括在场的这些宾客豪绅。
他们再怎么厉害,那也是普通人,面对飞檐走壁的异变者有着天然的心理畏惧，更何况这些还是收容中心的大佬。
“怎么会找错呢？”
余志强在原地转来转去：“难道是线人给的情报有问题，不应该啊。”
与此同时，收容中心指挥室内负责跟进的调查员也在负责对这则消息进行跟踪查验，并且在江州范围内寻找其他符合该情况的条件。
秘密教团组织，人数众多，聚集性的传教或扩散污染源活动，这几条单拎出一条都很严重，更何况一起打出组合牌了。
“c组队长余志强，目前指挥部检测到距离你们所在地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正出现一场群体聚集性活动，请赶往目的地进行探查。”
经过亚伯测算后，指挥部仍旧选择了继续排查。
这条消息不仅被热心市民举报，线人也多次提到，不能轻易放松警惕。
“如果没记错的话，隔壁在开演唱会吧？”
他们站在体育馆的草坪上，还能感受着香料燃烧时带着热浪的空气，夹杂着远处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一起掀到脸上，闹得人脑子嗡嗡。
理智告诉余志强，虽说演唱会符合线人说的一切先决条件，但毕竟上万人的规模摆在这里，着实不太可能。
秘密教团行事都比较收敛隐蔽，比如剥皮教会，上一次收容中心捣毁他们的集会窝点是在郊外的墓地坟头上。
真要高调到所有人都知道的份上，整个里世界也只有修道会独一份了。但修道会平日里只看得上七大联盟的主城，不会稀罕来江州这种地级市。没看出现个门徒迪达拉都让那几天江州全体呈一级戒备，想也轮不到这里。
余志强看着面前的人手，点出了其中几个：“走，我们去隔壁看看。其他的留在这里等警察来。”
分配完毕后，他们迅速朝着隔壁足球场赶去。
走得越近，越能听到里面嘈杂的尖叫和欢呼，还有音响设备播放的音乐和人声，炸响半边天。
毕竟是演唱会现场，守在门口的警卫足足比旁边体育馆小打小闹的灵修课程多了足足三倍，每一个都配备了警棍，拦在他们面前：“演唱会已经开始了，中途不能入场，没赶上的话退票可以去右边，现在不给进。”
哪里演唱会还有这种规矩的？
背后调查员压低声音：“余队，我们还要不要隐藏身份......？”
因为找错地点的乌龙，他们根本没来得及准备演唱会的门票，再者就算有门票也进不去，现在只有硬闯和展示自己调查员证件的选项。
余志强也压低声音：“开玩笑，我们已经找错过一次了，这样大摇大摆闯进去要是给人拍照发到网上，麻烦新闻部出手帮忙清理的话，咱们这个月的奖金还要不要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
那个调查员不愧是长期跟随余志强的人，瞬间秒懂。
他把手放进自己口袋里，“宗老板，咱们实行planb计划，待会我喊一二三，我们啥也别管，直接头也不回地冲进去。一路上谁要是拦你，你就直接开枪，放心那个电磁枪打不死人。”
“三，二，一，就现在！”
调查员手里的便携式烟雾弹旋转着丢进了警卫中央。
刺激性气体和白色烟雾迅速笼罩了这片区域，在夜色中更加不明显。
“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不清了！有人想闯进去！”
警卫们晕头转向：“快，抓住他们！”
见状，宗澜灵光一闪，扯嗓子喊了句：“门开了，冲啊！”
一旁正蹲在演唱会门口，没抢到票正在隔墙听的粉丝们纷纷看过来。
这场演唱会主办的明星是位流量小生，黄牛炒票严重，不少都只能含泪蹲在外面隔墙打call，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一哄而上。
几个人警卫或许还能应付，但几百个人冲上来，警卫就应付不到了。
于是借着这种混乱的局势，他们成功从门口突围，冲进了会场内。
“宗老板牛啊，这招可以的。”余志强一边跑一边向他竖大拇指：“咱们今天已经探查失误过一次了，现在就是进来晃一圈，如果有问题就管，没问题的话咱们就溜。”
“今晚侦查部和指挥中心判断都失误了，要是带着证件进来，又闹出一场乌龙，实在不好收尾。毕竟隔壁是真违法犯罪了，这里演唱会总不能把人家明星抓起来。”他出言安慰道：“不过根据我的经验，这种大型聚集一般不会有问题，毕竟没几个教团敢这么高调......呃？”
就在余志强一路上解释的时候，他们一马当先冲出了楼梯间，来到了足球场座位区。刚一进来，调查员们就意识到了这里的不对劲。
仿佛穿越一层薄薄的膜，从外边穿到了足球场的里边。
那个刹那间，吵闹声更大了，喧嚣几乎将整个足球场绿茵地皮都给掀起来。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严重的，是他们两个手腕上疯狂跳动的辐射检测手表。
“200，300，700......我的天，马上就要飙到一千了！”
在调查员的视野里，整个会场都仿佛蒙上一层不详的颜色。
从足球场中央搭建的大舞台开始，座位和钢筋都是扭曲的，上边流淌着恍若实质般流动的沥青，在地面铺上一层一层，延展到整整一个会场的地上，几乎将光芒都吞噬。
一个手拿话筒，穿着演出服的明星正站在舞台上唱唱跳跳，周围是对着他拍摄的巨型摄像头，将他的模样投影到背后的大屏幕上。
那些沥青便是从他脚下的舞台上涌出来的，粘稠又恶心，仿佛一桶桶石油。
在场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正踩在沥青上。
跳着的明星没发现，观众也没发现，所有人都沉浸在演唱会的氛围里。
“草。”余志强忍不住爆了粗口：“我这算啥？乌鸦嘴？”
他怎么也没想到，还就真灯下黑了。
“足球场内演唱会发现异常污染事件，目前污染辐射值仍在提升，很可能直逼c级，请总部迅速派人前往支援。”
汇报完情况后，余志强的神色极为凝重：“我们必须得赶紧找到污染源在哪。现在看观众们的情况，勉强还能保持意识清醒。”
“如果再拖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是c级污染源，在短时间内一次性想要污染上万个普通人还是有点困难的。很可能就是这点困难，让在场的观众没有这么快失去理智，也给调查员争取到了宝贵的清理污染时间。
就在余志强几人商量对策的时候，监控演唱会的后台也发现了问题。
“有无关人等闯进会场了，会场内的警卫呢？！”
负责人冷着一张脸：“教团花了这么长时间准备，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很快，会场内部的警卫就手拿武器，踩着沥青来到了入口。
宗澜皱眉：“这些警卫都是异变者，而且看他们的表情，明显是看得到地上这些沥青的。”
和其他泥潭深陷的观众们不一样，会场内的警卫都穿着特质的鞋，可以不陷入到沥青里去，反倒踩在上面呈悬浮状。
余志强还没有来得及踩到沥青里面去，但刚才一同冲进会场的狂热粉丝已经冲了进去。宗澜清楚地看到，粉丝每走出一步脚印，都会在沥青上留下一层血，看起来怪恐怖。
“这样，我有一个想法。”宗澜缓缓说道。
......
片刻后，在烟雾弹的掩盖下，他们迅速打晕警卫并换上警卫的鞋，往足球场中央的舞台冲去。
宗澜穿的这双鞋主人是个大脚，或许还是个扁平足，鞋子特别大，让平日里习惯白大褂加洞洞鞋的宗澜穿着很不舒服，随时随地都有要掉落的错觉。
“大家别回头，污染源肯定在舞台上。”
余志强穿过这些吵闹的人群，飞也似地翻越栏杆，朝着整个足球场的中央跑去，神态动作无比矫健。一旁的人群魔乱舞，指着他们道：“怎么回事，警卫呢？怎么有人擅闯舞台？”
宗澜跟在背后，对前来的警卫叩动扳机。
淡蓝色的电磁火花跳跃般从枪□□出，一下子将后者整个人麻痹，扔到了地上。
【亲爱的，你看你现在多辛苦】
【如果再做一次交易，升级一次能力的话，这些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甚至不需要你这么辛苦地战斗】
“闭嘴。”
在宗澜辛辛苦苦避开那些粘稠的沥青，想尽办法往中央冲的时候，某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前男友又悠哉悠哉地出现，甚至煞有其事地点评。
【小心亲爱的，你的左后方有警卫，啊，右边也有】
宗澜也懒得看了，一边上膛一边扔手术刀。
他倒是没想到，前男友竟然还有这种gps定位妙用。
“这些废物！”负责人气得鼻子都歪了：“快打电话给总部请求支援！”
“前来搅局的这些调查员至少是c级异变者。”
后边的人连忙战战兢兢打通电话，请求会内增派人手。
c级异变者算得上比较难缠了，是整个江州基地市的中流砥柱。会内如果增派行刑者的话至少得派遣c级或者c级以上那批顶尖人才。
看着在人流和沥青中穿行无恙的调查员，负责人咬牙切齿：“我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污染沥青啊！”
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这些沥青可不是普通的玩意，是他们教会花大价钱培养出的污染源制造的附属产品。筹谋许久，今天在这场演唱会上决定动用一部分，结果还差一点点，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却被收容中心这些老鼠们打断。
“不行，今晚的行动必须成功。”
想到这里，负责人也狠下心来。
他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距离演唱会结束只有半个小时了，只要等半个小时，这些人身上全部携带上污染沥青，我们就成功了！”
说是半个小时，但实际上想要拖延这么长时间可不是一件简单事。
特别是在这群通常出现一个人，就会不讲武德开始布置一堆后手，实行群攻战术和高科技轰炸的调查员身上。
这年头搞秘密教团真的是件苦差事。
先是得招揽信徒，从他们手上哄来活动资金，或者拉赞助。不然没钱寸步难行。
就算有钱了，好不容易铆足了劲想要憋出个坏主意，收容中心就跟闻味似的找过来了。偏偏秘密教团还在实行尖兵战术，这些家伙却搞一打多，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给我开通大喇叭，引导整个体育场的粉丝去拦截！”
负责人一狠心，直接下了这样的命令：“这些粉丝们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们既然看不见沥青，就是天然站在我们的阵营。”
下一秒，整个体育馆内的喇叭都发出震响。
“有无关人等擅闯演唱会现场，可能造成表演强制停止。”
广播一连播放了三遍，音响被强制切断，没有反应过来的粉丝们纷纷面面相觑，猛然愤怒起来。
飞快地冲向舞台的余志强被他们拦了下来，本来演唱会供给行人入座的道路就窄，这么挡下后实在很难叫人通过。
余志强急了，又不好伤害这些普通人，只能艰难地依靠异变者自身的身体素质，在椅子背上跳跃，结果没想到的是跳到一半就差点被人强制扯下来。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我们支援的人手还没有那么快到，现在这些人都讲不清理。”
他心急如焚，盯着不远处的舞台。
虽说距离不算特别远，但就这短短一段距离，都难以跨越。
于是余志强只好按下耳麦，一边用搏击术赶离身边这群比邪/教徒还要狂热的粉丝，一边大喊：“我是调查员，收容中心办案，请无关人等不要阻拦！”
【还有三十秒，你的朋友恐怕就要出事了】
正在解决缠斗的宗澜一惊，连忙转过头去。
不知何时起，整个足球场内的气氛都变得群魔乱舞起来。
“余志强！”
他看着远处对方正在人海中苦苦挣扎的身影，后者听到后回过头来。
也就是这个刹那，宗澜发现了不对。
在余志强侧后方，有一位穿着风衣，戴着帽子的人。因为看起来不高，而且混在人群里，所以不太引人注意。
但宗澜看着那个人，却觉得有些诡异的熟悉，泛起饥饿感。
他顿了一下，忽然压低身子，一段起跑后跳上了栏杆，伸手抓住无人机的机臂，朝着无人机上方的收音器喊道：“带我去余志强那边！”
另一旁正在收容中心指挥室里的人都被这番变故惊住，甚至正在监控其他异常污染事件的调查员在瞥了一眼后都发出不约而同的惊呼。
“还能这样？？？”
“卧槽，牛啊，这办法我们之前怎么想不到呢？”
无人机的摄像头就装在侧边，宗澜扯住机臂后，整个人一张无死角甚至在高清摄像头下能看不到毛孔的脸就怼到了指挥室大屏幕上。
不少在场的女性调查员都忍不住匪夷所思，只不过是另一种角度：“......这怎么保养的，皮肤这么好？”
说归说，大家随机应变的能力都很快，操纵无人机飞行的调查员立马开始控制机臂分散重量，开启承重模式，将宗澜直截了当地从地面吊了起来。
周围粉丝看到这一幕，皆是发出阵阵惊呼。
来到空中就好办了，整一个都是如过无人之境。
无人机带着宗澜飞到余志强所在的位置，宗澜摸了摸袖子里的手术刀，在心里反复模拟着自己信用卡归零的场景。
幽深的黑瞳再次被染上点点红意。
说时迟，那时快，穿着风衣的人也正好从长长的衣服下掏出一把开膛剪刀，将刀尖朝向余志强的后背。
嚯，还是个熟人。
宗澜改变了自己的策略，转手拿枪射出一道电火花，将刀尖打偏。
开膛手正在瞄准敌人，乍然被打断，心中的暴戾简直无法遮掩，升腾到难以控制的地步。
然而下一秒，如同兜头冷水横空泼下般，他冷静下来了。
因为他看到空中那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该死的。开膛手暗骂一声。
这不就是他上回说过的那个很可能大有问题的同行！
“怎么了？”正在他脑内休息的杰克问道：“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事。”开膛手低声安抚他，感受着自己脑子里愈发如同针刺般的疼痛，果断放下开膛剪刀，重新遁入人群里。
走的时候，开膛手还有些庆幸。
他上回的猜测没错，这个精神科医生果然是一个危险的同行。
开膛手以前听说过有高等级异变者可以完美收敛自己身上的气息，伪装成普通人。现在看来，这就是了。
像他这种等级的连环杀手，危险预知都很有一套。
“告诉教会，这单任务我们做不了。”他说。
看开膛手退走，宗澜也松了一口气。
他远远地朝目瞪口呆看着他的余志强打了个手势，眼神在划过手机时掠过一点沉思。
不过面前局势紧张，宗澜也没想太多，而是指挥无人机直接把他往舞台上扔去。那里正在唱唱跳跳的明星也意识到不对，惊恐地发出尖叫。
下一秒，整个足球场中央大屏幕的脸都替换成了他。
......
狂热的粉丝中，有几位穿着黑风衣的人按下对讲机，神色紧张至极：“呼叫执行处。”
“执行处收到，执行处收到。”
在距离整个足球场不远的地方，高高的天空上挂着一架直升飞机。
飞机周身采用了最新的隐形涂料，又有信号干扰装置，在如今这样依靠电波信号进行检测的黑夜中大摇大摆浮在空中。地面没有任何一个异变者组织发觉江州基地市上空竟然还有一艘不被他们记录在案的直升机。
毕竟这架直升机的机组权限远远超过地级基地市指挥室的权限。
“弥赛亚往舞台上去了，他直接冲向了那个次级污染源！”
黑风衣简直快哭出来了：“怎么办，要不直接暴露身份出手吧，议长怪罪下来，我们谁也挡不住啊！”
他这么一个s级异变者，平日里在各个联盟执行任务，随便一出手就是斩断一座高楼大厦，谁能想到今日竟然会被秘密派来给弥赛亚做保姆。
偏偏这位弥赛亚没多少战斗力就算了，还天天喜欢往污染中心扎，苦了他们这些在背后拎包的小弟。
恐怕连宗澜也想不到。就在他以为自己是单枪匹马行动的时候，实际上背后有的是人替他负重前行。
一整队s级和a级异变者组成的小分队，正在二十四小时保护着他的安全，并且还不能被他察觉和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