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
宗澜怎么也没想到,l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皱了皱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愕:“和你走?你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比宗澜更清楚,现今的他,已经不存在任何活下去的可能。失去了s001的可能,就连艾子墨的后手,也不过是让他彻底冰封,没有痛苦地死去。
l轻描淡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个世界很快就要毁灭了。”
男人的语气很平淡,宗澜却从里面听出许多不同的意味:“我并不关心这个世界的未来,我相信你也一样。但你不同。”
我并不关心世界走向,也不在乎是否毁灭,我只在乎你。
长久以来,横贯在他们之间那点薄薄的窗纱纸终于被穿破了。
这段时间,宗澜和l一起走过很多地方。
他们去了华夏联盟的主城,凌晨五点站在数千年前古人的遗迹上观看朝阳冉冉升起。在西美联盟最高的塔顶,眺望着下方蚂蚁窝巢般密密麻麻的重建城市。也曾回到罗马基地市,那里原先盛放钢铁教堂的地方已经变成一个深坑,据说当时修道会天空战舰飞出来的时候吓得这座城市拉响防空警报,所有人都以为地震。最后,他们还回到了海边,观赏夕阳颓靡时落日的余晖。
偶尔,他们也会亲吻。或者在清晨醒来的时候,帮对方解决小问题。
但不管是宗澜,还是l,都没有为他们的关系下一个定论。
因为不管是情人,还是爱人,亦或者是伴侣,这种用来代写亲密关系的代称,在“世界上另一个自己”面前,通通黯然失色。
没有比另一个自己,更加亲密的人了。宗澜想。
所以他们不必说,也不会问,就已经心知肚明。
“当然了,事先说清楚,亲爱的,和我走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
或许是宗澜长久的沉默,给了l一些错误的讯号,后者仿佛不在意那般耸了耸肩:“毕竟和我走,虽然可以避开世界的消亡,但与此同时也得抛却躯体,去往宇宙星空之外,荒芜时间的尽头。上回我已经带亲爱的去感受过,那是一个怎样荒芜,无趣,漫长又可怖的世界,简直要把人折磨疯。”
当然,如果还有一个人在的话,或许就另当别论了。
自从发现能够链接上宗澜的视角,l再也没有感到无聊过。相反,他觉得未来充满期待,这种l以前从未奢求过的情绪。
如果宗澜不愿意的话......
l漫不经心地想着,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在问出口之前,从来不曾思考过宗澜自身的想法。不过平心而论,他既然问出口,也就意味着没有考虑过宗澜的意志,难道让他眼睁睁看着宗澜伴随这个世界去死......怎么可能。
就在l兀自思考的时候,一只手忽然轻轻扣住了他。
“难得看你露出这样的神情。”宗澜挑眉:“如果我不愿意的话,也没有用吧?你总是有千万种办法,不择手段达到你的目的,这一点我们都是。”
l但笑不语。
“如果是陪着你前往无尽星空的话,我很愿意。”最终,宗澜这么说道:“前提是你能找到让我去往那里的办法,据我所知,只有全人类公投,开启s001这一条路吧。”
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就像l怀揣着复仇的火焰来到这里,艾子墨故去后,他便失去了继续的理由,反正不管怎样世界都会毁灭。而宗澜,他同样在世界上没有牵绊。
可是,却还有一件事。
艾子墨的死动摇了宗澜。对于这位从一开始就不遗余力帮助自己的老人,宗澜很难做到冷漠相待。所以,即使答应了和l一起前往世界之外,在此之前,宗澜也会按照艾子墨设想的那样,将自己的躯体封存到地下。虽说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但万一呢?
“这你就不必管了,亲爱的。”l笑了笑:“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没由来的,宗澜心底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时间兜兜转转,约莫又过了几个月。
距离当初青铜机械城的事情,已经半年了。而之后的日子,也的确一天比一天要好,人类一片欣欣向荣,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中途,s015又苏醒了一次,只不过这一次,它比上回更为虚弱了些。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跟随在第一议长身旁许久的猫。有些事情,现今的第一议长刀魔不知道,s015却知道,说它是个行走的智囊和笔记本毫不为过。
于是宗澜便将这件事□□无巨细同s015说了,问他这个世界上是否还存在其他的办法,可以让他进入s001空间。
然而s015却摇摇头,给了他一个否定答案:“这是不可能的事。”
“s001当年出现在地球,成为了人类最开始研究的目标。可是这个收容物极其特殊,与其说它是收容物,反倒更像一个预设好的程序。当时的人类,也是经历了全人类公投,才得以进入s001,将其改造为尖顶议会的总部。这个收容物打开的前提就是需要当前高级动物总数的80%以上。”
“至于通往s001外部空间的地方......老实说,若是有办法的话,议长阁下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的确,但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艾子墨都不会亲手将l送上审判台。
宗澜:“这样吗,我明白了。”
他开始思忖,l那番话的底气到底源于哪里?
如果真的有办法,不至于连s015都不知道。特别是宗澜已经如实将l的实力的事实告知给s015后。
没想到这个疑惑没能解决,还越来越大。
可宗澜又无法做到完全不管,因为他又预感,l在谋划一件大事。
当然了,非要这么说的话,宗澜也从未将艾子墨那份文件,还有l的身世来历告诉l,在某些方面,他们都有些奇怪的执着。会为了对方好,而擅自隐瞒下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