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挪亚狮群的这个领地的水源到达下一个水源,这个路线阿行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莫尔比较熟悉,它领头在前面走路的时候,阿行就跟在乔翊旁边,以至于两只小狮子都宁愿去跟着莫尔了。
塞森一如既往地断后,一只狮子独自行走。
中午几头公狮选择了一棵枯树下歇息,不远处有两只豪猪,从公狮子们面前大摇大摆地路过,几头公狮都看了眼它们,但对于它们却没什么兴趣。
虽然杀死豪猪对于它们而言并不难,但也不想被扎得一身刺。
一只花豹忽然从树上窜了下来,看得出来它是饿了很久,直奔豪猪去的,花豹和猎豹不同,它更加矫健,獠牙也更为尖利,总是喜欢潜伏在树上,然后速度极快地蹿下树直奔早已锁定的猎物。
阿行半阖着狮瞳,稍稍看了眼那处的动静之后,便继续小歇,它的爪子随意搭在了身侧,尾巴轻轻摇晃,驱赶身上的苍蝇,满是枯草的大草原,在烈日之下空气似乎都有些扭曲,阿行它们也并不准备在这个时候赶路,太高的温度,即便是雄狮也会承受不住。
“按照我们这个赶路的行程,估计独眼都快跑了。”莫尔低声叹了口气,它道:“距离太远,就算我们速度已经很快了,但还是没办法。”
如果想要更快,就必须中午也得赶路,但是这样异常的温度对于动物而言有些危险,而且除了莫尔以外,其他三头雄狮,特别是塞森,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些伤口。
“没事,就算真的跑了,也大致知道它的行径方向,下个水源遇不到,那就下下个水源,下下下个水源,总会遇到的。”阿行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尖利的獠牙轻轻蹭着前爪,而后又甩了甩狮鬃,将黏在上面的枯草给甩开:“你说对吧,乔翊。”
被点名的乔翊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这大热天的,被一头狮子贴着是真的不好受,觉得很热,而且对方的狮鬃还靠自己很近,感觉像是一个大围脖,热的他想吐舌头喘气,但看莫尔它们并无动作,只得舔了舔爪子,趴在地上,不断跟自己说“心静自然凉”。
凉……凉……凉个屁啊。
他绝望地呜咽了一声,尾巴轻轻砸了一下阿行。
之前天气还不错的时候,乔翊觉得这里草好水好猎物好,现在旱季天气温度高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乔翊只觉得心烦气躁,一动也不想动。
温度异常增高,导致了有些死在草原上的动物尸体开始高度腐烂,恶臭的气味传了很远,幸好鬣狗和秃鹫倒是不挑食,只是乔翊它们上午路过了一个死掉的野鹿尸体,尸体已经腐烂到了一定的地步,那臭味从旁边路过,乔翊敏锐的嗅觉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他连吃猎物都没了胃口,满脑子都是那个野鹿腐烂之后的模样,脏器都被拖拽了一地,看起来像是鬣狗干出来的事情,但如果是鬣狗,这头野鹿应该被吃的一点不剩,却没想到包括脏器在内,这头野鹿除了自然腐烂的地方,没有任何被猎食者分食的痕迹。
“往常我们都只是到挪亚狮群这边,然后就可以停下了,离领地不远,顶多再往前一点。”莫尔趴在乔翊旁边,它道:“但是今年感觉不对劲,之前挪亚狮群那边的水源虽然水位下降,但不至于快要枯竭了,如果说到旱季快结束的时候枯竭,也还能理解,但今年这旱季才进行不到一半。”
旱季不到一半,本不该枯竭的水源已经面临枯竭,这就导致本不需要迁徙的狮群和其他动物也都必须跟着迁徙,处处都透着紧张和危险。
“如果再往前面的水源,也不够用呢?”乔翊问道。
“那就继续走,或者回来,不过这不是我要想的事情,就看阿行怎么安排了。”莫尔打了个哈欠,它有些困顿,烈日照的它有点犯困,趴在乔翊身边轻轻抖了一下耳朵:“今年这个旱季,看起来幼崽可不好养活,你自己看着办吧。”
其实即便莫尔不说,乔翊也知道这件事情,自然界里,小狮子的存活率本就不高,而且又处于旱季,即便是有母狮群保护的小狮子都很难捱过旱季,更何况小疤和小尾只能靠着乔翊。
过完这个旱季,也就到了雨季,到时候才算是度过了危机。
阿行时不时舔着乔翊的前肢,有些烦躁于他的伤口总是没有痊愈,想要快点去杀了独眼,又担心速度太快导致乔翊的伤口更难痊愈。
“怎么不睡了?”乔翊察觉到了阿行的动静,他道:“我没事。”
他试图缩回爪子,但爪子被阿行轻轻咬着,他只能放弃,任凭对方舔着爪子的伤口。
塞森离它们稍远,但挡不住雄狮的听力极好,它毛茸茸的耳朵略微颤动一下,睁开狮瞳看了眼这边之后,又立刻扭过头趴下稍作休息。
忽然一只斑马冲出了灌木丛,慌不择路跑向了这边,在乔翊它们几只雄狮的面前,刹停不了,直直地撞到了它们旁边的枯树上,晕头转向后发现了雄狮,几乎想也不想就窜进了灌木丛里,试图逃走。
但它逃的方向正是塞森趴着石头的方向,乔翊闭着上了眼睛,不出几秒便听到了斑马的惨嚎声。
“送上来的猎物。”莫尔叹气道:“看起来不太聪明。”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不需要它们出去捕猎了,那头好不容易追着斑马跑到这边的花豹裹着一身刺,不甘心地看着斑马成了几头雄狮口中的猎物,最后只得再原地自己慢慢用爪子将身上的豪猪刺扒拉下来,然后爬到树上继续饿着肚子。
豪猪很难抓,几乎无从下爪,显然这头花豹是猎杀豪猪失败后将目标转移成了斑马,但还是失败了。
几头狮子享用了一顿捡来的猎物,傍晚温度降低后便继续开始赶路,夜视能力很好的雄狮走在草原上,爪子踩过草茎时,几乎没有什么声响。
它们走的越快,后面北部狮群的狮子无论怎么追赶都无法缩短距离,反而越来越远。
“当初你跟塞森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中部这边吗?”尤斯塔看塞恩正趴在地上舔伤口,便上前半趴在它身边问道:“塞森为什么会出狮群?”
尤斯塔和阿艾德一样,并不知道塞森出狮群的原因,阿艾德或许会相信塞恩的鬼话,但尤斯塔却不是很相信,它道:“我很好奇这件事情,对塞森的任何决定,都没有恶意。”
“我……”塞恩想了想,它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好吧,我换个问题。”塞恩的回答似乎也在尤斯塔的意料之中,它继续道:“你确定你看到阿修斯压着塞森,试图做什么吗?”
“嗯。”这点塞恩回答的毫不犹豫,它这样的干脆,倒是让尤斯塔略微吃惊,沉默片刻后,尤斯塔继续道:“它们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塞恩说道。
尤斯塔深深看了眼塞恩,它意义不明道:“我的弟弟,你叫我哥哥,也叫塞森哥哥,我和塞森有什么不同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区别对待呢?是我们对你不好吗?”
塞恩仰起头看着尤斯塔,它舔了舔爪子,似乎是在想着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见它这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尤斯塔便忍不住笑了:“难得你愿意思考一件事情了,在塞森身边待久了,我以为你都不用脑子的。”
“你们在说些什么?”阿修斯和阿艾德从外面回来,它嘴里叼着已经有些腐烂的羚羊,狮子是吃腐肉的,它们并不是很在意这个。
“在聊聊塞森当初离开北部狮群的原因。”尤斯塔没想着要瞒阿修斯。
“之前不是就说了吗,是因为阿修斯对塞森它……”阿艾德的话戛然而止,在阿修斯略显冰冷的目光中噤声了,爪子扒拉了两下草茎后,便不再吭声。
“我说了,塞森不是我赶走的,是它自己要离开。”阿修斯说道。
阿艾德和尤斯塔见阿修斯心情极差,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便也不再多说,阿修斯将羚羊丢在了塞恩面前道:“吃了,你要是死在了我这里,等塞森知道了,又是一场解释不清楚的事情。”
阿艾德一向不细心,并未注意,尤斯塔却看了眼阿修斯,注意到了这个“又”字。
……
越靠近挪亚母狮群所说的那个水源,一股浓烈到无法忽视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乔翊看着一片枯草,不明白这股味道到底从哪里来的,只觉得到处都是。
作为狮子,他倒没有觉得这个血腥味有多么难闻,只是隐隐有些不安。
“看来它在这里杀了不少猎物。”塞森伸出舌头舔了舔脸,爪子踩在枯草上,缓缓往前走道:“还是新鲜的血味,它应该还在这里。”
塞森的尾巴略微僵直,甚至隐隐有些炸毛,但那绝不是恐惧,而是寻找到了独眼狮后难以压抑的兴奋。
“塞森。”阿行忽然开口道:“再打个赌。”
“赌什么?”塞森扭过头看向阿行。
“谁先找到独眼狮,谁就赢了。”阿行虽然是在和塞森说话,但目光却是看向乔翊的,它继续道:“我让你先找。”
塞森冷笑了一声后,扭头走进了枯草丛里。
“乔翊。”阿行轻轻舔了舔乔翊身上的皮毛,狮鬃轻轻蹭了蹭对方,然后道:“跟莫尔在这里,我不用你亲自去抓它,你等我把它抓来,给你杀。”
它的声音略线低沉,相比起塞森的恨意和阴冷,阿行的语气里满含怨气,它粗粝的舌头舔舐了一下乔翊身上细小的伤处后,便头也不回地跑进了灌木丛,它的奔跑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了眼前。
莫尔没有参与战斗,它的战力不如塞森和阿行,而且这场战斗似乎也不需要它,它叹气道:“找个地方等着吧,我也很好奇到底谁能赢。”
它和乔翊一起往前走,两头狮子的脚步都微微停顿了一下,再往前就是河流,河流的水已经快要见底,但这不是重点,而是出现在它们面前的,河岸旁边有不少尸体。
鬣狗、野鹿、羚羊、狮子……大大小小堆积在了一起。
不是为了捕猎,单纯只是为了猎杀。
之前飘过去的血腥味就是出自于这里,莫尔舔了舔爪子道:“这不是一头狮子做的吧?”
“看起来……”这样规模的杀戮,一头狮子几乎不可能完成,这不是一头狮子,而是一个狮群,乔翊的脸色顿时变了,他骤然扭过头看向莫尔,心头猛然下沉:“这是陷阱。”
他忽然意识到,挪亚狮群去而复返,而后又得知了独眼狮的踪迹,这一切发生的过于巧合,但等他意识到了这点的时候已经迟了,这是一个陷阱。
只是不知道这个陷阱针对的到底是塞森,还是阿行。
“是陷阱吧。”莫尔嗅了嗅味道,而后道:“但阿行它们不一定不知道,不然看到这些,我们都能看得出是陷阱了,它们肯定也会看出来,却没有直接回头。”八壹中文網
莫尔随意甩了甩尾巴道:“等着吧,看看是哪个狮群布置的陷阱,不过不得不说,这个场面看上去不像是模仿独眼狮。”
“那像是模仿什么?”乔翊问道。
“阿行吧。”莫尔想了想,它道:“去年阿行被阿曼瑟重伤逃离,后来又回来打败了阿曼瑟,之后有一段时间沿着河岸疯狂寻找什么,那个时候,河岸就像是现在这个样子,有差不多一个多月,都没有其他动物再来这边喝水,它就自己沿途一直找,跟现在的塞森也差不多吧。”
莫尔舔了舔爪子,它趴在了树荫下,这才凉快了一点道:“大概,又是一个熟悉的狮群。”
如果按照莫尔这么说,乔翊看向这里看上去有些可怖的河岸,几乎可以肯定这个陷阱不是为了塞森,而是为了阿行。
“乔翊。”莫尔看着乔翊有些僵直的尾巴,它道:“紧张了?”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乔翊局促地甩了甩尾巴。
“其实你可以尝试多信任一点它。”莫尔甩了甩狮鬃,它道:“相信它的实力,相信它的话,相信它不会伤害同伴……或者尝试多关心一点它?毕竟当初和北部狮群战斗,你离开的时候,我觉得它很无助。”
莫尔清楚得记得那天,阿行发现乔翊离开了,它看向那片草丛的眼神,有些茫然,伫立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