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年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他抬手捏住了宋锦时的下巴,使得她的脸正对着自己。
他声音带着不可一世的傲然,“宋锦时,哪怕我失去眼睛,我也不会像你一样卑微。”
他又不是没有失去眼睛过。
宋锦时感受着下巴上的力道,内心的愤怒和冷意溢满全身。
沈斯年不曾知道是宋锦时的生活有多烂,就批判她卑微,就批判她消沉。
宋锦时嘴唇颤着,想说的东西都到口边,却说出不来。
因为就像是沈斯年没有义务给她开车门,搀扶她一样,沈斯年也没有义务去听她的经历。但估计就算说了,估计只会得到冷嘲热讽一通。
宋锦时想通后,面色苍白的几欲透明,她良久才开口转移话题,“沈斯年,你带我出来是什么事?”
“如果两个星期后,你在爷爷的生辰宴上还像现在一样软弱,那么如你所见,你也不适合呆在沈家。”沈斯年松开手,垂眸淡淡道。
“沈爷爷的生辰宴……你要我出席?”
沈斯年这时闭目养神,“嗯,但你有些东西要准备。”
“准备什么呢?”
“一会你就知道了。”
沈斯年声音里有了丝笑意。
但宋锦时不知道是不是嘲讽,因为他还带了轻轻的冷哼。
转眼到了目的地。
车停下来时,宋锦时摸索着自己的盲杖,沈斯年看到了,顺势抵到她手边。
宋锦时摸到盲杖,弯了弯嘴角,轻轻道:“谢谢你。”
两人才刚刚下车,就有人迎上来,“沈先生,等您好久了!这位就是您说的那位吗?”
热情的男声传入耳,听语气,似乎是招待者。
宋锦时身体有些僵硬,她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过了,现在她感觉身边的空气都是令她心悬的陌生。
更别说突如其来的陌生人了。
沈斯年淡淡应着:“嗯,你带她进去吧。”
沈斯年说完这句话身子没动,等着那个招待把宋锦时带过去。
宋锦时感觉到招待人走到她的身边,他抬手放在宋锦时的胳膊上准备引导她进去。
“冒犯了,由我来带您进去……不过,小姐贵姓?”
“不用了,”宋锦时躲开了他的手,她后退一步,咬了咬唇,“沈斯年,你能不能和我一起进去?”
沈斯年疑惑道,“这不是害你,你在害怕吗?”
“不…”
“……”招待人为难地看向沈斯年。
沈斯年看着宋锦时,只见她这时背僵直的过分,脸上强装着从容,即便如此,她不知道她眉间布满着无措,像是受惊了也要护着洞穴的兔子。
宋锦时咬着唇,强忍着挫败感,哀求道:“这件事,算我求你……”
空气片刻沉默后,沈斯年对着男招待轻轻点头,随即走到宋锦时旁边,抬起胳膊,“挽着吧。”
宋锦时摸索着,挽上了沈斯年的胳膊,她小声道:“谢谢你。”
“程妈说你一年都没有出林顿庄园,”沈斯年扯了扯嘴角,“难道你想在林顿庄园修仙?出来连人间都不认识。”
一年都没出林顿庄园,现在这无法适应外界环境的样子,沈斯年大概也能理解。
宋锦时抿唇,“我在画画。”
“画画就够了吗?”
宋锦时闻言,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扭头咧开嘴笑,“画画就够了。”
沈斯年低头时便看到了宋锦时难得出现的笑颜,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如雨中绽放的花朵,
宋锦时曾思考过坚持的意义。有位诗人说,人还不如树,毕竟人死后会成为泥土,成为树的养料。
有人认为,人不如树,不如的地方在于树可以在一方泥土中过一生,它会驻足在那里一辈子。人却匆匆忙忙,从来不会驻足某个地方。
人总认为美好一定会消失而尽早离开,或者因为无常的现实而迷失方向,但树哪怕是面对无边的荒漠,也屹立不动。
宋锦时觉得自己的坚持可能哪天也会成为树,扎根在沈斯年无爱的荒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