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年眉头皱得很紧。
“就算她之前抱着不知道什么的目的，嫁给了……”沈斯年咬咬牙，还是说出来，“嫁给了沈择佩，你就至于吗？”
沈霖扭头，没有直接回答沈斯年，却又是淡淡道，“直称他的名字也不愿意喊他爸，你还是不承认他。”
沈斯年连连地冷呵，像是调整了片刻心情，他才道：“他有什么资格让我承认他？他做的孽还不够多？”
“……”
“你就那么爱那个戚祈？当年她从沈家婚礼上死遁，就是你的手笔吧？”
沈斯年把始终藏在自己心里的疑问说出来。
沈霖这才扭头看向沈斯年，他白色的眼球上已经溢满了红血丝，他哑声道，“不。”
他倘若知道当晚之后，这个女人就做好了离开的打算，他一定会做出同样的事，结局一定是把她永久地“留”在自己身边，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沈斯年看着沈霖并无变化的面色，也不想再激他，算是相信他这一句。
沈霖见沈斯年没有问的意思了，他才把视线又挪开，抿了抿唇，“你还在耿耿于怀承安的事，对吧？”
上次仅仅是沈步万提了两句，就气得顶撞，连家法也不怕。
沈斯年拳头猛地收紧，但他面上不显，“不记得了。”
沈霖喉结动了动，眼神似空般，“今天是承安的忌日，你代我去看看他。”
“不去。”
沈斯年非常快地拒绝。
沈霖牵动唇角，“就那么胆小？”
“我不去。”
沈斯年生硬地回答着。
沈霖又咳嗽几声，也不管嘴边溢出的血，任由它滴到了枕头上，“不去的话，就好好去查，查清了了再去找他。”
“……”
沈斯年沉默良久，他不作声地转身就离开。
他走后，沈霖才把视线重新放在了门口，目光空空。
……
宋锦时仅仅是下楼拿东西，便好巧不巧地听到门开的声音，随后便是酒气进入鼻子。
但这酒气并不大，并不像周到安那般味道刺鼻。
宋锦时镇静一下，轻轻喊道：“沈斯年？”
“嗯？”
“今天，喝酒了？”
“嗯。”
上次喝酒了，带了徐青青回来。
宋锦时捏紧了手里的东西。
“你带了人吗？”
“带什么人？”
听到他这样说，宋锦时松了口气。
索性不会有人找她的事了。
但她却还绷着精神，怕沈斯年喝酒后又不冷静。
但沈斯年心情似乎很不佳，他没再继续和宋锦时说话，便径直上了楼。
宋锦时愣了愣。
沈斯年上楼后，站在他的那间小时候住的卧室的门口良久，像是妥协了般，他垂下头，按动了把手，开了门。
将灯打开，看到屋内的景象，沈斯年却是一愣。
他原本充满黑暗的这件屋子，此时墙上却多了一些其他东西。
一行行彩色的字，写在他在墙上用刀刻的一句句消极绝望的话上面。
“脚好痛，疼得我睡不着觉……”
那彩色的字写：“会不疼的，好好睡觉吧。”
“妈妈又打我了，我的背好疼啊，什么时候她的心情会好呢……”
那彩色的字写：“如果太疼的话，就逃跑吧。”
“我要不去死吧，这样她就不会再打我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真的很笨吗？爸爸又走了，又不要我们了……”
“无论聪明不聪明，总会有人会好好爱你的。”
……
沈斯年看着这些字，酒醒了一半，他皱着眉一条条看完。
一时心情复杂。
他随即看向自己桌子上随意摆放的几张纸。
那是从他旧日记里掉出来的几张，上面写着他小时候的卑微的愿望。
“好想和家人一起野营。”
“好想过一次生日……”
“烟火好好看，就是离得好远……”
“承安哥哥为什么不来接我？他怎么不来接我？”
沈斯年看着他写的这些话，脑海里就浮现最近的场景。
难怪宋锦时的表现种种，都来的莫名其妙。
原来她是看了这些东西。
沈斯年眸子冷沉，他打量着整个屋子。
那彩色的字他该觉得扎眼，该涂掉他们，但沈斯年却只是看着，手轻轻颤着。
宋锦时气喘吁吁的声音在沈斯年背后响起，应该是太急着上楼梯而累的，“沈，沈斯年，对，对不起，我只是……”
她一时也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
她怎么能说当时看到时只有心酸，便不受自己双手控制地写了，看了……
沈斯年的声音很冷很冷，“你擅自动别人的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宋锦时脸色苍白地摇头。
“你为什么要写这些？”
沈斯年并没有发脾气，反而是质问。
宋锦时听着出乎她意料的沈斯年更为平和的语气，却也不敢松懈，她有些语无伦次，“我……我……”
“……”
沈斯年盯着宋锦时慌乱的脸色，他企图找到在她脸上一丝的假意，却只发现她过于直白的慌张。
“窥探别人的生活很有意思？”
沈斯年冷冷问着。
“我不是想这样……”宋锦时用力的摇头，她却不解释，只是道歉，“对不起，是我擅作主张，我离开之前一定会给你擦掉。”
“不用了，我会处理。”
沈斯年扔下这句话，便从屋中离开。
宋锦时身体僵硬，颓败地低头。
她不是有意的，她只是希望在这林顿庄园里，找到哪怕一丝他的气息也好。
但还是搞砸了。
她吸了吸鼻子，心头的涩意良久不消。
她慢慢地靠在墙上，只觉得自己怎么会那么过分？非要破坏别人的记忆？
本不是她该管的，她该做的。
宋锦时用手指抿掉强忍但还是流出了一些的泪水，随后站直了身子，朝着楼梯走去。
她刚才太急，还是没把要拿的东西拿上来。
然而她下楼后，没想到沈斯年还没离开。
她听到沈斯年在给自己灌一杯一杯的酒。
还在喝？今晚是怎么了？
又要去看那些回忆，又非要把自己灌成这样？
宋锦时不敢出声，准备悄悄再上楼。
“沈承安，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