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祈来的快，走得也快，但信息量不可谓不大。
沈斯年在盯着她？
宋锦时心中丝丝的疼痛。
原来他一直是怀疑着她，在试探她吗？
如果说上次沈斯年的话没有直指怀疑她，那么他派人盯着她，已经是坐实了。
宋锦时手抓着桌子边缘，另一只手揪住了心脏。
她粗喘了几口气，只觉得头又开始疼。
宋锦时重新坐到画板前，拿起画笔又继续画画。
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她的焦虑。
然而，在她画时，却又不自觉想起她一些事。
18岁，她还没有被送到周到安那里。
宋家只是冷落了她而已。
她那时已经不画画两年了，整天就在自己黑暗的小世界里徘徊。
她宁愿自己在阁楼里自己呆着。
每天暗无天日地过着，她觉得生命力几乎要消耗完了。
直到某天，她又像往常一样下楼要拿些吃的。
她听到她的表哥说：“只是个闷木头。”
家中长辈也满是对她的不屑。
她听到其中有人说：
“她能活下来，说不定就是借了他们俩的命。”
“真是晦气。”
她第一次从宋家人口中听到这种话，她绝望地想要上去，回到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
“蠢猪。”一道透着不羁的少年音突然响起，“你们的嘴才最晦气。”
“斯年！怎么说话的？”
“刚学会的词，用两下而已。”
那少年颇为讽刺道。
“给长辈们道歉！”
“……”那少年倔强地沉默着。
宋锦时脚步停在原地，她愣着。
“道歉！”那应该是少年的长辈，他又重重地重复着这个词。
“呵。”少年只是冷呵了一声。
接着是一阵脚步声，似乎是少年从众人中离开。
竟然是朝着宋锦时的方向来。
宋锦时怕被发现，她急促地摸着楼梯栏杆开始上楼。
然而还不熟悉盲人的感觉，她跑得太快，还是踩空了。
她失重向下跌去，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
接着她被扶住了。
那少年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喂，你谁啊？不会走路啊？”
宋锦时无措地摇摇头，手急匆匆地向周围摸索着，摸到了楼梯栏杆，她从少年的怀里离开。
一言不发。
“哑巴？”
这少年嘴很毒。
宋锦时索性装哑巴，也不理他，扶着楼梯扶手向楼上走。
她又去了常去的阁楼。
抱着自己曾经画的画，愣愣地坐着。
脑中不断回想着长辈们说的话，她只觉得难受，便无声流着泪。
原来他们都把她看成了丧门星。
原来宋父宋母在世时候，他们都会很乐意地对着她笑的。
但现在很多不一样了。
“你哭什么？”
少年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来。
宋锦时吓得连连扭头，找声音的出处。
“我在这儿。”
少年好像走得离她更近了。
宋锦时不知道怎么应对，她以为她上来，那少年应该离开了的。
但没想到他跟了过来。
脚步声离她近了，那少年好像在宋锦时面前停了下来。
“你抱着什么？”
“……”
“噢，对，你不会说话。手里拿的东西，我能看吗？”
宋锦时抱着的只是她画的画，她也不觉得不能让人看，便递了过去。
那少年看了很久，纸张一张张翻动着，宋锦时下意识等着他的评价。
“你看不见？”
宋锦时点点头。
“画得挺好看的。”少年淡淡道，“还有其他吗？”
宋锦时摇了摇头。
“不画了吗？”
宋锦时点点头。
少年笑了一声，“怎么那么没出息，继续画下去你也行的吧？”
宋锦时摇摇头。
“刚刚客厅里的话，你是不是听到了？”
他直来直去地问。
宋锦时迟疑地点头。
“遇到这种事，”少年冷笑，“靠得住的不就只有画画了？”
“……”
宋锦时轻轻叹了口气。
少年把画重新递给宋锦时，站起身在她周围走着。
“出去吧，这种地方多呆，你要得病了吧。”
少年淡淡地道，像在劝她。
宋锦时保持着沉默，也站起了身。
少年也没再说什么，脚步声响起，他似乎是出去了。
宋锦时也出去了，但她不知道当时心里想的什么，她跟着他下了楼。
才刚下完楼，她就听到了自家“扫把星”三个字。
她顿时脸色苍白，不敢向前去了。
然而少年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推着她，推到了客厅里。
“你是扫把星吗？”
少年低声在她耳边问着。
客厅“宋丫头，你怎么下来了？”
“回去！这还没有你的事。”
宋锦时的鼻子泛酸，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声音即便颤抖，但还是坚定道：“我不是扫把星。”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我不是扫把星！”
宋锦时音量又提高了。
“闭嘴！”
一个较年长的长辈呵斥出声，听得出来有威胁的味道。
少年声音吊儿郎当，“你这老头，怎么这么凶？”
“沈斯年！！”
少年的长辈似乎要被气死了，他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
对，那名字是，沈斯年。
那少年就是沈斯年。
宋锦时永远记住了这个名字。
宋家有多讨厌她呢？仅仅那一次的反抗，便开始要找她的亲生父母，把她送过去。
然后找个理由，找个时间便把她送到了周到安的家里。
宋锦时眼神暗了暗，她看着面前的画，苦笑一声。
可笑，她又不知不觉，画了一张沈斯年的画像。
看着这张画像发愣，宋锦时突然想起来她从沈斯年房间里找出来的匕首。
沈斯年在他的日记里说过，哪天他不想活，他要亲手拿着那匕首，把属于那个女人的东西一点点除掉。
第一个地方，就是他的眼睛。
宋锦时看到那充满阴暗的文字，几乎不敢相信是年龄尚小的沈斯年写出来的。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据程妈说，现在那个女人还经常去沈家，说要找沈斯年。
只是沈斯年避着不见而已。
宋锦时几乎可以预想到，如果沈斯年再被她稍加刺激，日记本中的想法或许真会实践。
或许想起来很幼稚，但宋锦时就是觉得，沈斯年会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