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突然拔高的声音荡满了整个楼梯间。
宋锦时愣在原地。
沈斯年蹙了蹙眉，正要说什么，屋内却有一个略苍老的男声传来，那声音听起来极其虚弱，像是飘在空中一样。
“阿昭，让他们进来吧。”
“哥！你——”
“咳咳，没什么，我刚醒来，精神还比较好，没事。”
被唤为阿昭的妇女没好气地甩了门，“进来吧。”
宋锦时和沈斯年跟着进去了。
虽然外面的老小区看起来破破烂烂，但这屋中的装修却是不错，似乎是翻新的装修，没有多久。
收拾的也很干净，家具和一些物件都放得很有条理。
两个人被阿昭领到了卧室内，卧室内有浓烈的药味。
屋中一个半白头发的老人坐在床边，他面露疲色，但能看得出是在尽量保持精神了。
他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但疲惫和病态偏偏给他苍老了好几岁。
他看到了沈斯年和宋锦时后，眼神惊疑地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
他嘴唇颤了颤，欲言又止，但又把话咽了回去，“进来吧。”
宋锦时点点头，她坐到了这老人的面前。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陆柏，你们有什么事？”
陆柏说完这句话后，重重地喘了两口气。
陆昭皱眉，她从一旁桌子的药盒中拿出一些药，接了杯温水，递给了陆柏。
陆柏接过温水，却没接过药，他喝了几口水，静静地看着两人。
宋锦时心间有些犹豫，以陆柏现在的状态，她有些话还能问吗？
她沉吟良久。
陆柏看出她的顾虑，他轻咳一声，声音更加清晰地问，“你是不是送到宋家的小孩？”
“是。”
“你是周家人。”
陆柏肯定道，他以叙述事实的口气。
“我知道，所以来找您了。”
“周家已经不在了，我早都不在那里帮工。”
陆柏眼神有些黯然。
他剧烈咳嗽起来。
陆昭赶紧上前给他顺了顺气。
她撇过头，不愿再看这三个人。
“我知道，我想问您，周父周母在哪里……”
“妞儿——你爸妈当时是这样称呼你的，”陆柏笑了笑，眼角挤出了弯弯的褶皱，“你知道我说的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他问这句话，让宋锦时意识到了什么，她脸慢慢变白。
“不在了，就是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陆柏闭上眼，撇过头。
果然是心中所想，只是这个结果依旧让宋锦时受不了，她心中一阵凉意，颤声而问：
“为什么？”
“……”陆柏沉默下来，他想到的什么，眉头蹙得越来越深，咳嗽也开始变厉害。
陆昭有些着急，她给陆柏顺着背，有些焦急道：“哥，你别再说了，事情都过去了，要不就到这吧！”
“不行。”陆柏抬眼，眼神重重地放到了宋锦时的脸上，“这就是我等了很久的时刻，该说的一并要在这里说了，我顶着一口气，就等着现在。”
宋锦时心头一震，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你妈妈病了，你爸爸精神有些不好，带着你妈妈外出了，之后便失踪了。”
“那他们……”不一定是人不在了，只是还没找到而已……
“不，他们的死讯传过来了，葬礼低调地办了，其他周家的人去了国外，在国内销声匿迹了，自从你父母死后，我和他们也断掉了联系，现在应该去国外也不好找了。”
“周夫人生的什么病？”
“心病。”陆柏深深地看着宋锦时，“因为你的姐姐死掉了。”
“我的？姐姐？！”
宋锦时差点站起来，她不可置信地叫出来。
陆柏很平静，他似乎早想到了宋锦时的反应，“我想你应该有很多问题，你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但这些宋父宋母都没有告诉过你。”
宋锦时麻木地点头。
“当时周家把你送过去时候，双方都承诺过，让你从此不知道有周家的存在，这件事只有宋父宋母知道，宋家人还是可能会告诉你的，所以你才找到这来。”
“我的养父母，他们也不在了。”
“我知道，应该不是意外吧？”
陆柏苦笑摇头。
宋锦时猛然睁大了眼，“陆叔叔，你——什么意思？难道周家也是——”
既然陆柏怀疑宋家的事不是意外，那么周家肯定也不是意外。
“嗯。”陆柏点点头，“即便周家告诉宋家，不要和你说周家的事，但我想到你会有找来的这一天，我也思考过要不要告诉你，但没有什么理由拦着我告诉你，这是你应该知道的，孩子。”
“我必须知道，陆叔叔。”
宋锦时眼中有了些湿润，闪着微微的光。
但她的眼神很坚定。
“你这个样子，和你的妈妈太像了。”陆柏感叹道。
“……”
宋锦时感到一阵酸涩，一时无言。
陆柏眼神转向沈斯年那边，深深看了良久，他张口，“你……”
“陆叔叔，我知道。”
沈斯年打断了陆柏要继续说的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宋锦时蹙着眉看向沈斯年，但沈斯年耸了耸肩，保持了沉默。
陆柏将眼神转回宋锦时脸上，“你的姐姐死后，对你的母亲和父亲打击很大，周夫人直接病倒了，你的爸爸也出现了心理问题——他们很爱你的姐姐。”
“我姐姐为什么会——她是病了吗？”
“不，”陆柏摇头，目光有些尖锐，“你姐姐是被烧死的。”
“烧死的？！怎么会——”
“你姐姐当时早都嫁出去了，她出事那天，她的丈夫和孩子都出去了，整个房子着火了，她就在火中死去了——在把房子中的大部分人送出来之后。”
宋锦时脸色惨白，她感觉到自己说话都有些艰难了，
“所以，当时，她——”
“你的姐姐在死前求生过，但你的父母和她的家人都没有接到电话。”
陆柏说着说着，眼圈却禁不住红起来。
他抹了一把眼睛，“年纪大了，还是没办法回忆。”
他看着长大的小姐，那么招人喜欢的，所有人捧在心口的小姐，最后这么孤独凄凉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