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时拉着沈斯年跑得再快,可是却还是不如这山石来的速度快。
前面不断有滚落下来的山石,宋锦时冷冷瞧着面前这幅浩大的灾难。
然而与此同时,一阵直升机的声音传过来。
宋锦时和沈斯年看过去。
不远处比较安全地地带,停着一架直升机。
沈斯年和宋锦时朝着那边跑去。
然而一个山石突然从两人中间滚落。
宋锦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沈斯年推开。
身后的一股重力将沈斯年推地格外的远,沈斯年愕然转头,只见几乎比身体还高的滚石落下,随后又陆续落下来了许多碎屑,碎尘,遮蔽了他的视线。
“宋锦时!”
沈斯年心脏砰砰直跳,他被落下积下的尘土淹没了下半身,然而他死死盯着刚刚与宋锦时分开的地方。
灰尘落下,那地方却没有人的身影。
沈斯年略有些慌张,他嘶吼出声,“宋锦时!”
回答他的只有滚滚的山石和漫天的尘土。
沈斯年面上显出惊慌,他从身下的尘土中挣出,就要朝着宋锦时消失的地方跑。
他像不要命一般朝那个方向跑。
“沈斯年!回来!”
沈霖的声音传过来。
沈斯年像听不见一样。
沈霖阴沉地看着沈斯年的背影,“真是不要命了!”
随即他从手下手中拿过木仓,朝着沈斯年的方向迅速身寸了一木仓。
还在跑的沈斯年满脸的尘土,然而腿却突然一痛,没知觉一般单腿跪了下来。
他努力想抬起腿,可是一点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山石这时候像有了意识一样,慢慢平静下来。
沈斯年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他看着慢慢落下的尘土。
视线好像放在每一个地方都很烫一样移开,他慌张地扫视着。
宋锦时刚刚穿的,穿的一件非常利落的——黑色,没错,是黑色——!
沈斯年脸上混的有褐色的,黑色的,汗渍。
直到他跪在原地看着所有的堆着土石的地方,没有黑色的——没有!
“不!!”
沈斯年痛苦地嘶吼出声,他眼睛猩红地开始扒着面前的石堆。
一滴滴不知是汗液还是泪液落在了土上。
然而逐渐,那土染上了红色,沈斯年的手上的红蘸着泥土,泥土却盖不住他手上划出来的伤口。
沈霖站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看了片刻。
他抿唇,他能理解沈斯年现在的心情——沈霖知道那种痛苦的感觉,和他看到戚祈血红的身体时是一样的——
但他作为哥哥,绝对不能再看着沈斯年再这样。
况且沈斯年现在像不怕痛一样,腿上的鲜血已经浸湿了半条裤子。
红色甚至浸入了地上的土。
沈霖走上前,抬手准备打上沈斯年的脖子。
沈斯年一把抓住了沈霖的胳膊,扭头,眼中充斥着鲜血一般的红,他嘶哑着声音吐出字,“滚”
沈霖蹙着眉。
“我已经派人过来找她了,你现在自己一个人——”
“我知道。”
沈斯年喉间像滚着石块,他猩红的双眼中除了狂躁,还有悲伤,无尽的,几乎要从眼睛溢出来,淹没他,掐灭他。
沈霖抿唇,只是冷冷道:“既然你想呆在这里,那我也不想管你,你的腿不治疗,留下后遗症,到最后一辈子你再也不能正常走路——”
“你可以不开那一枪。”沈斯年冷漠道。
“你觉得我有不开的理由。”
“……哪怕一点点,我也可能……”
“也可能把她救回来——你进去前她就已经被压在下面了,沈斯年,你只是想去送死,但我不可能让你那样。”
“……滚,滚!”
沈斯年低下头,嘶吼出来的声音满是颤抖。
沈霖并不再说,直接带着手下离开。
这山的塌陷中,只剩下了他,和逐渐走来的寻找宋锦时的人……
沈斯年浑身都是痛的,腿,手,他低头看着满是泥,满是血,颤抖的手,他锤在了石块上,发出极为扭曲,极为压抑的一句,“啊!”
——
沉寂了多时的京城,终于下起了雪。
然而这雪让这一切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死寂。
死寂。
一双眼睛同样是死寂地看着满天的雪。
风衣明明足够厚实,但他没有因此感到温暖。
他冷冷出声,像是这寒季的天气般冰,“查到了吗?”
“没有,沈先生。”
手下人颇有些惶恐。
这半年来,这位沈家的继承人几乎是要毁掉了京城的根基。
徐家在他的手下,没有活过几天。
当时徐氏夫妇从一场意外地山难中回来时,回来却又遭到了破产。
那简直就是徐家世界的崩塌。
乔家,乔林端曾经做过的事都纰漏了出来,他现在带着乔家的经济每况愈下。
乔家无法挽回乔林端带来的损失,也岌岌可危。
还有很多京圈中的人,在沈斯年继承沈家,带着沈家的情况蒸蒸日上。
随即在半年的互相倾轧中,沈家的手段狠厉,丝毫没有情分,一锅端地,连根拔起了许多其他家的产业。
这都是出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手笔。
他如今不再被形容为浪荡,冷漠,反而是被称为无情,黑煞的代名词。
手下颇有些恐惧,回忆起当年,他还是一阵唏嘘。
沈斯年这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传闻他在那山难的废墟中跪了三天三夜,从此落下了一生的腿疾。
当他再次回归时,他陂着脚的姿态引起了京圈中有些人的嘲笑。
沈斯年完全不在意。
他只举行了一场婚礼,一场盛大的婚礼,规模之大,投入之多,到现在都有人在谈论。
绚烂,盛大,而那婚纱,做的如此圣洁,神圣。
几乎是所有在屏幕或者现实中看到婚纱的人都忘不了它的样子。
这场婚礼盛大到恐怖,然而大家心照不宣的是,在这绚烂中,其实是一场无声的葬礼。
没有人敢想那婚纱该谁穿上,也不会想让自己或者某些人的女儿穿上,因为怕,怕宋锦时的魂魄加重这纱的重量。
这场婚礼上只有一个主角,沈斯年单独站在那礼堂中,那牧师下。
他竟然笑着,陂着脚,却没有人去说他滑稽,因为他笑得可怕,好像面前就是宋锦时,宋锦时就穿着那婚纱。
这场没有新娘的婚礼如此浩大,几乎传遍了每个角落。
人们都在感叹沈斯年的深情。
然而,有些人却嗤笑一声,“你不知道,当年两人的婚礼也不过是只有个新娘,好早的事了——”
这场婚礼的浩大,和那场曾经落寂的婚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这对比,多么鲜明,多么可怜。
然而可怜的人该是谁?
宋锦时默默听了他人的描述,嗤笑一声,“只当是个笑话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