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卧房里,莹贵嫔本在拉着徐思婉看她新排的舞,这舞原自西域,与中原舞蹈大不相同,更为妖娆魅惑。
唐榆与宁儿冷不防地进屋,莹贵嫔正要下腰,见有人来下意识地就要起来,一下子险些闪着,不由指着他二人骂起来:“进屋也不说一声!吓死个人!”
唐榆长揖告罪,继而走上前,将樱桃方才寻来的事一一说了。宁儿又补了先前在门口的经过,没遮掩那银票的事,也明说了自己没说。
莹贵嫔听得惊奇,几步走上前,杏目圆睁地问唐榆:“你没问问那丫头,楚氏是不是活腻歪啦?”
“……”唐榆不知怎么回话,沉默地看向徐思婉,徐思婉坐在床边托腮:“我看什么随侍在侧只是个幌子,她想见咱们倒是真的。只是她若直接说要见咱们,咱们未必肯,一提这样的主意让咱们都觉得古怪,反倒会想一探究竟。”
“像这么回事。”莹贵嫔赞同地点点头,坐到她身边,身子碰碰她,“那你去吗?”
“姐姐去么?”她抿笑反问。
“我自然不去。”莹贵嫔摇头,“我见她做什么?管她有什么打算,我不在乎。我日子过得挺美,才不去搭理她。”
“我会去。”徐思婉一哂,转而又说,“但也不是现在。我还有些该做的事情没做,等事情了了,再去见她不迟。”
“又做什么?”莹贵嫔怔怔,徐思婉笑笑:“这回不必姐姐帮我。再过些日子,姐姐等着看热闹就行了。”
自此又过去小半个月,到了六月十二,便是徐思婉“失子”整一个月的日子。
这晚皇帝犹是被政事困住了脚步,独寝在了清凉殿中。她在子时钟声敲响同时倏然发了梦魇,花晨与唐榆皆赶进屋来,却怎么都叫不醒她。
如此这般,宫人们不得不去将太医请来,施针之后她才总算好转。
清凉殿因此被惊动,皇帝不放心她,匆匆赶至。后半夜她总算睡得稳妥下来,一直睡到翌日天明。
然而第二日,事情如出一辙,圣驾再次被惊动,不免质问太医缘故,路遥也只说是梦魇,是什么问,却问不出。
彼时徐思婉只缩在床榻角落处,身上堆着厚厚的被子,好似在寻求什么保护。他心疼地将她揽住,哄着她问了再三,她才脸色苍白地抬起头:“臣妾……臣妾梦到孩子,就扒在……扒在窗外,一遍遍地问臣妾为何不保护好他,让他就这样走了……”
他呼吸滞了一滞,将她抱得更紧:“莫怕,别去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放宽心,朕陪着你。”
话虽这样说,他却在次日就将高僧传到了行宫,为她故去的孩子超度。
说来宫中若有皇子公主离世,总是会这样做法事的,但妃嫔小产还做法事的倒不多见。是以一日之内,她梦魇的缘故就在宫中都传遍了。
当晚皇帝直接宿在了漪兰阁中,她还是被魇住了一回,只是醒过来得快些。一时之间旁人也说不清这是因超度的缘故,还是因天子阳气重。
再至清晨,就是六月十五。徐思婉晨起去皇后宫中问安,精心施就的脂粉难以遮掩面容的憔悴。
皇后对她自是百般关切,玉妃只淡淡地睇着她,轻声笑道:“陛下近来政务繁忙,顾不上后宫,咱们都只得巴巴地等着。还是倩嫔妹妹有本事,借着梦魇一闹就让陛下接连三日去了漪兰阁。”
吴充华听得不快,皱了皱眉:“玉妃娘娘这话未免也太刻薄了些。倩嫔刚失了孩子,遇到这样的梦魇如何能睡得安稳?那可是倩嫔身上掉下来的血肉。”
“是啊,那可是倩嫔身上掉下来的血肉。”玉妃又笑一声,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倩嫔面上,“自己的孩子,倩嫔又怕什么呢?莫不是对那孩子的死,倩嫔竟也有什么心虚?”
徐思婉始终低着头,像是被吓坏了,素日灵动的眼神都变得直愣愣的。
直至听到这话,她才稍抬起头,继而撑起身。花晨连忙上前扶她,她行至殿中,朝皇后拜下去:“皇后娘娘容禀。这事来得突然,臣妾也不想惊扰陛下与宫中姐妹。只是……如今玉妃娘娘竟因此对臣妾生疑,臣妾倒不得不说个清楚。”
皇后哀叹一声:“你快起来,坐下说。”
徐思婉并不起身,脸色苍白的续道:“正如玉妃娘娘所说,既是自己的孩儿,便没什么可怕的。臣妾初时见到他还觉得欣喜,觉得既然托梦之事是真,轮回之说多半也是真的存在。当时虽在梦里,臣妾都想先安抚好他,说不准日后还能让他再度投入臣妾腹中,一续母子前缘。可后来……”
她的呼吸忽而急促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惶恐不安道:“可后来……臣妾一步步走向那窗边,竟看到他身边还有个、还有个孩子……”
“还有个孩子?”苏欢颜心惊,“难不成倩嫔姐姐当时竟怀的是双生子?”
“若是双生子,我便也不怕了。”徐思婉紧咬下唇,“可在梦里,唤臣妾做母妃的那个男孩,瞧着是五六岁的模样,旁边的女孩瞧着却有七八岁,也就是……就是至少要比臣妾孩子年长一两岁才是。可那个时候臣妾或是尚未进宫、或是刚进宫尚未面圣,怎么可能怀过一个孩子而不自知?”
她的嗓音原本动听,现下却染上一层沙哑,让本就诡异的事听来更是瘆人。
她全做没看到妃嫔们惊异的脸色,续言又道:“而且她也、她也不往臣妾面前来。臣妾昨晚梦见自己走出了屋门,去哄臣妾的孩子,便也想与她说一说话。可她缩在角落里,一遍遍只说‘母妃不要我了,母妃不要我了,你们为什么都不要我们’……”
“臣妾实在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她惊恐得直流出泪来,柔荑紧捂住嘴,摇着头说,“也问不出她是谁的孩子,她只说母妃喜欢父皇却不疼她,她好难受……”
她自顾说着,好像真的在讲一个连她也摸不透的故事,自始至终没看玉妃的脸色一眼。
她越说越是激动,惊恐愈发地克制不住,泪水如雨落下:“她还说、还说弟弟既有臣妾供香、有父皇超度,为什么她没有人管。她说她好冷、她好饿,她一直被那些小鬼欺负。”
“她不想让弟弟也那样,所以陪着弟弟。等弟弟被父皇送去投胎,她就、就……”
她说到此处,眸中的惊恐升至极处,声音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再说不出。
吴充华急道:“说什么了?也去投胎么?”
徐思婉连连摇头:“她说……她要去找她的母妃,让她的母妃去陪她。臣妾怕急了,问她母妃是谁?是臣妾吗?她却说不是……”
说完她望向皇后,眼中除却不安,便是对心安的乞求:“皇后娘娘,这是真的吗?是否真有冤魂索命之事?这又是哪来的孩子?她会不会……”
“倩嫔!”皇后一声断喝,她猛然回神,好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怔怔地低下头去。
皇后强缓一息:“你失子难过,本宫知道。但本宫向你担保,当今圣上的后宫之中从未有过旁的妃嫔失子,此事想来是你忧心太过所致。你莫要再自己吓自己,好好歇一歇吧。”
她闻言舒了口气,端是信了这话,嘴角勾起笑来:“这样就好……谢娘娘。”
“快扶倩嫔坐。”皇后睇了眼花晨,正想寻些别的事来说,忽闻玉妃道:“要不……还是让法师们多做几场法事吧。”
皇后蹙眉:“你放心,陛下忧心此事,法事已安排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倩嫔是自己不知情才失子的,小小婴孩想来不会有太多怨气,自会早登极乐。”
却听玉妃又说:“臣妾是说……臣妾是说给倩嫔梦里的另一个孩子,多做几天法事。”
皇后一奇:“你说什么?那孩子并非真的……”
“宁可信其有吧。”玉妃强笑,“万一……宫中也有哪位姐妹一样,不知不觉怀了孩子又失去了呢?反正现在高僧们都到了行宫,多做几场法事也不费什么事。”
“法事也不是随意做的,多要知道生辰。尚未降世的孩子没有生辰,也要知晓是几时离的世。”皇后无奈,“好了,倩嫔这样的事本也少见,不会出那么多桩。玉妃,你是宫中身份贵重的嫔妃,现下该坐得住镇、为底下的妃嫔们做个表率才好,怎的反倒也跟着怕了起来?”
这话已多有几分责怪,玉妃终是只得讪讪闭口,不再多言。
皇后不再看她,目光又落在花晨面上,叮嘱她说:“这些日子倩嫔过得不易,你们要尽心一些。有什么不适都要说与太医,若需要什么,随时来回本宫便是。”
“诺,奴婢谨记。”花晨福身。
徐思婉也道:“臣妾谢皇后娘娘关照。”
“都回吧。倩嫔这事,不要多做议论了,没的让陛下烦心。”她又道。
众嫔妃皆离席福身,恭敬应下。继而再行施礼,口道告退。
退出凤凰殿,徐思婉仍是那副六神无主的模样,莹贵嫔早先听到些口风,知晓这该是一计,看一看她,便唤住思嫣:“徐经娥多陪一陪你姐姐。”她露出忧色,顿了顿,又说,“若倩嫔需要什么,你随时去找我便是。姐妹间不必顾忌什么虚礼,便是我睡着,也可直接唤了我起来。”
“诺。”思嫣福身,玉妃在这时也退出院门,听到莹贵嫔的话,一声轻嗤,“莹妹妹倒会做得姐妹情深,殊不知人家有陛下守着,哪还顾得上去寻妹妹呢。”
这般听来,她已缓过来了些。
徐思婉怔忪地盯着地面,薄唇翕动,伸手紧攥住莹贵嫔的衣袖:“不是的……我倒宁可莹姐姐陪我。那孩子、那孩子日日哭着找母妃,陛下在也不顶用,我有时便想,若有旁的妃嫔在,是不是更能哄住她一些。”
玉妃闻言,闭口不语。
莹贵嫔反握住徐思婉的手,轻拍着安抚她:“好了,皇后娘娘都说了,没有过旁的妃嫔有孕,想来是你失子伤心太过才胡乱做些梦罢了。回去好好歇一歇,下午若陛下不去,我就去看你,好不好?”
“多谢姐姐。”徐思婉泪盈于睫,感激地道谢。接着二人就道了别,花晨与思嫣一并扶着思婉离开,行至无人处,思嫣小声地探问:“姐姐这又是哪一出呀?梦魇是真是假?”
思婉面上的惊恐缓和,笑了笑,告诉她:“我也还摸不清虚实,便先不与你多说了,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待得十拿九稳,我便说与你听。”
思嫣听罢便知她无事,担忧缓和下来,将她送到漪兰阁门口,就自顾带着宫人回去了。
思婉步入院门,花晨警觉地侧首看了眼,见思嫣已走远,才压音道:“奴婢适才静观玉妃的神色,瞧着是心虚的样子,这事当是已经十拿九稳了。”
“是。”徐思婉点点头,“但还是莫要与思嫣多说了。”
花晨听她这样说,并不细问缘由,恭谨应下。徐思婉回到卧房,鲜见地读起了佛经,心下倒也不求神佛庇佑什么,只求借佛经静心。
静下心,她便得以细思近来的种种古怪。一则是宫正司那边审案的结果,二则是楚舒月着樱桃来递的话。
那日她就猜想,楚舒月之所以那样说,多半只是有话想对她们说却怕敲不开她们的门,是以假借那般匪夷所思的托词惹她们怀疑,便反能见到她们。
今日见玉妃这般,这猜测就更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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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瑶殿中,玉妃回到寝殿安坐了半晌,后脊依旧渗着寒涔涔的凉意。
孩子的事不当有人知道,皇后都不知,彼时尚未进宫的倩嫔更不应知晓。而知晓此事的几个,锦嫔与方如兰都死了,唯楚氏还活着。三人又都有把柄被她牢牢攥在手里,理当不敢将这种事抖出去。
可即便这样想,疑云还是在心底弥漫开来。疑云间又掺了几缕侥幸,让她祈祷是楚氏将事情抖了出去,而非真的什么冤魂索命。
如果真的是冤魂索命,那孩子得多恨她呢?
那时虽是国丧,但皇帝也是想留着那个孩子的。
他跟她说,要她好好安胎,先帝是他的父亲,孝期行为不端的亦是他,万般骂名自有他来背。
可她那时被莹贵嫔气得迷了双眼,觉得自己还年轻,孩子总还会有,不如先抓住他的心,就那样将那孩子堕掉了。
她果然因此博得了他的怜爱。但与之相伴的是,那个尚未降世的孩子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被抹掉了。
没有人为那孩子做过法事,她这个做母亲的甚至没为她上过一炷香。甚至在坐小月子的时候,她也没太思念过她,只是着魔般的欣喜自己重新争得了圣宠。
她想,如果她自己是那个孩子,大概也会恨吧。
……不。
玉妃狠狠摒开了这些念头,蓦然起身:“备步辇,去云水阁。”
是以只消片刻,步辇就缓缓从青瑶殿前离开,往北边偏僻的云水阁行去。宫人们觉出玉妃情绪不佳,不论是宫人还是轿夫都不敢吭声。玉妃在路上终是稳住了心神,姑且让自己信了那些话就是从楚氏口中透出去的。
楚氏必是在宫正司受审时对她生了怨气,怨她不出手相助,所以便这样失心疯了来害她!
两刻后,步辇稳稳落在了云水阁的院门前。玉妃漫不经心地步入院中,身边的掌事宦官周弘方已先一步领着几个宦官闯进去。
楚舒月原正由樱桃侍奉着服药,两名宦官走上前,二话不说就将她往床下拖。樱桃吓得失声尖叫,被周弘方拎住衣领拽到院子里。
“少使!”樱桃下意识地叫了声,周弘方一记耳光打下去,令她一下子噤了声。
她半边脸颊瞬间肿胀起来,眼泪一涌而出,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玉妃稳步从她面前走过,自顾进了堂屋,看也没看她一眼。
她眼睁睁看着楚少使被人从厢房拖到堂屋里,堂屋的房门转瞬关上,周弘方又一耳光打过来:“看什么看!”
樱桃这下连眼泪也滞住,周弘方斥道:“你才在楚氏跟前侍奉几天?在这儿充什么主仆情深!想活命就滚远点!”
樱桃瑟缩着叩了个首,颤颤巍巍地退到院外。堂屋中,楚氏只是被押到玉妃面前就已痛得面色惨白,额上冷汗沁得豆大,磕头时每个字都在猛烈地颤抖:“玉妃娘娘……”
“楚妹妹。”玉妃居高临下地睇着她,“本宫当你是个懂事的,未成想你胆子倒大。要不要本宫将你昔日诅咒莹贵嫔与倩嫔的事说与皇后娘娘听听,看看她还留不留你这条命?”
说话间房门又开关了一回,两名宦官搬着木杖与春凳进来,在房中置好,就将楚氏硬押了上去。
楚氏上次的伤还没好,见状哭求起来:“娘娘饶命!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娘娘生气!”
“跟本宫装傻?”玉妃下颌微抬,目光在那两名宦官间一荡,板子狠落下去。楚氏惨叫沙哑,只受了两板,刚结痂的伤口就渗出血来。
两名宦官适可而止地顿住手,玉妃犹自端坐着,只吐了一个字:“说。”
“娘娘……”楚氏虚弱不堪,流着泪摇头,“臣妾自、自宫正司出来就只剩了半条命,这些日子只顾养伤,从不曾招惹是什么是非,实在不懂娘娘为何……”
“本宫只问你。”玉妃失了耐心,打断了她的话,“倩嫔是如何知晓本宫曾经失子的?”
她口吻笃然,就好像已经拿定倩嫔是从旁人口中听闻了此事,心下半分不疑是真的冤魂索命。
楚氏怔忪一瞬,旋而又摇起头来:“不可能……”
她面色迷茫,然笃定更甚。
玉妃一时难辨虚实,秀眉皱起:“真不是你?”
“娘娘明鉴……”楚氏一声声艰难地喘着气,“臣妾这个样子,如何还能去见倩嫔。至于倩嫔可曾来见过臣妾……娘娘协理六宫,查一查漪兰阁与云水阁人员往来的档自然知晓……”
玉妃眉心蹙得更深,睇了眼房门的方向:“你没有,那小丫头呢?”
“娘娘……”楚氏撑不住伤疼,泣不成声,“娘娘看看,那小丫头才十三岁,倒臣妾近前服侍又没有几日,臣妾如何敢将这样的大事说与她听!”
这话倒也有道理。
玉妃凝神半晌,不再问她,起身往外走去。途经她身侧时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少使伤得这样重,那小丫头只怕伺候不好你,本宫就先带走了,一会儿让尚仪局给你送个得力的来。”
语毕她已迈出房门,楚氏瘫软在春凳上,说不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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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兰阁,院中蝉鸣与泉水泠泠声响交映,倒衬得房中更为静谧。这份静谧一直持续到傍晚,天色渐黑后,蝉鸣逐渐歇了一些,为泉声犹在。徐思婉侧坐在茶榻上读书,忽见余光中人影一晃,抬眸看去,是唐榆进了屋来。
她看着他,他见只有花晨在房里,便直接上前道:“娘子妙算,玉妃白日里果然去了云水阁。张庆没敢跟得太近,只看到他们留了不到一刻就出来了,还带走了楚氏身边的樱桃。”
“带走了樱桃?”徐思婉手中的书一阖,“然后呢?”
“然后……”唐榆垂眸,“尚仪局先为楚氏指了个新的宫女去,樱桃被玉妃扣在青瑶殿大半日,片刻前才送出来。听闻遍体鳞伤,直接送去浣衣局了。”
打得遍体鳞伤再送去浣衣局,玉妃没给这丫头留活路。
徐思婉沉吟片刻,再度看向他:“我记得你上回说,这丫头与宁儿是旧识?”
“是。”唐榆点头,“好似也不算多熟,但确是认识。所以宁儿当时才上前与她搭了话,不然小哲子直接就将她赶走了。”
“好。”徐思婉颔首,“那你叫宁儿来,就说我有事让她办。”
“诺。”唐榆一揖,就退出了卧房。很快就带了宁儿回来,宁儿见过礼,徐思婉衔着笑将她拉到身前:“你还记得樱桃么?”
宁儿眼眸清亮地点头:“记得,是楚少使身边那个妹妹,前几日刚来过。”
“对。”徐思婉莞尔,“她刚被打发到了浣衣局,我想你与她相熟,想让你带她过来。若旁人问你为何带她走,你知不知道该如何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