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格冬天出生,半岁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夏天,开始长牙,开始满地爬。
爬行姿势还跟个小特种兵似的,胖乎乎的右手肘横在下巴处,身体贴地匍匐前进,一边火箭推进还能一只手空出来喝奶。
爬遍家里每个角落,要不是地板干净,早就变成黑煤球。
等爬累了,就到处找爸爸,窝在爸爸怀里,大热天的像一块撕不下来的白糯米糕,亲亲热热跟爸爸的胳膊贴贴,咬着爸爸肩膀磨牙。
不一会儿,大美人的衣服就被口水打湿一块。
陆擒做的玉米磨牙棒都没有爸爸的衣服啃着香。
因为有小崽子在,屋里的空调没有打得太低,避免跟外面拉开大的温差。若非实在太热,裴容更乐意吹吹自然风。
被一糯叽叽的小宝贝粘住,体感温度就不一样了。
但是怎么忍心责怪呢,这毕竟是一个乖乖睡觉、好好吃饭、不哭不闹的崽儿,白天运动的满地爬,安静的时候窝在爸爸怀里,一静一动两种状态,跟怀他的时候一样,要么睡大觉,要么手脚乱动。
太黏糊了,幸好有两个爸爸轮班。
陆擒在家里简单穿着背心和休闲裤,胳膊结结实实的更适合磨牙。
他坐在椅子上,一手揽着小崽子,一手按着鼠标看邮件。
裴格一点也不挑,照旧像奶呼呼的小狗一样,忘我地糊陆爸爸一胳膊口水。
裴容站在椅子背后,抱臂看着儿子:“你以后一定很喜欢吃鸡腿。”
陆擒:“不应该是肘子吗?”
裴容:“有骨头的都喜欢吧,牙还没长两个就啃得这么起劲。”
“香不香?”
大美人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靠近,在陆擒肩膀上咬了一口,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
陆擒握着鼠标的手一重,嘶了一声。
裴容微微拉开一点距离,挑眉看着小崽子。
我有牙印,你没有。
裴格顿住,乌溜溜的大眼珠,睫毛又长又翘,震惊地看一眼爸爸的牙印,再看一眼爸爸,还拿手去摸了摸凹坑,最后看看自己欢快地啃了老半天只有口水的地方,默默松开了嘴巴。
酝酿了一会儿,使出吃奶的劲儿抱住胳膊把脸蛋猛地压上去啃。
鼻子被堵住了,不能呼吸。
裴格连忙撤退,啃不动,不香了。
这应该是爸爸的食物,不是小孩子的。
他爬下去,去地上捡了自己扔掉的玉米磨牙棒塞进嘴里。
陆擒抽了一张消毒巾把胳膊的口水擦了,“咬我?”
裴容:“嗯,咬了。”
陆擒:“我这个人睚眦必报。”
当晚,果然以牙还牙,在大美人肩膀上留了一个深深的吻痕,害的裴容大夏天三天没法穿无袖。
裴格六个月会稳稳坐住,不用依靠枕头了,同时抓东西的能力飞速发展,很快就到了非要自己吃饭掌勺的地步。
一顿饭下来,吃得脸蛋上都是鸡蛋羹。
吃完之后还不肯把勺子放下来,紧紧捏在手里,和干饭工具难舍难分,仿佛掉了就吃不上饭一样。
全家人忍俊不禁,蒋女士直接去给孙子打了一柄纯金大勺子给他玩。
陆擒坚信手术后元气补充至少要坚持三年,每天都要花式炖汤炒菜,全世界搜罗各种珍贵食材。
睡前,裴容看着端到面前的补汤,陆擒偶尔会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对待高端食材,非说这么吃最好。
有一次连盐都不放!
裴容动了动鼻子:“今天也是朴素的烹饪方式?”
“老中医是这么教的。”
陆擒拉来豪华套床桌,是一张长度略比床宽度的大一些的长条桌,平时放在床对面,沿着两侧的地面轨道可以拉过来悬在床上方。
之前裴容卧床时这张桌子发挥了巨大的功效,别人家一张床上桌子搞定,但不够陆擒的营养餐施展,必须要能摆八菜一汤的大桌子。
挑食的大美人还在抿着嘴巴嫌弃,积极干饭的小崽子嗖嗖爬过来,扶着桌子,屁股坐在枕头上,高度正好。
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大勺子,试探性地放进爸爸的汤里,黑白分明的眸子闪闪发亮。
唔?
裴容哭笑不得:“为什么床上会有勺子?”
陆擒把小崽子的大勺子挪开:“汤里面有中药,小孩子不能喝。”
他倒了一碗奶,放在小崽子面前,再把他的勺子搁进去。
“你吃这个。”
裴格抓紧勺子,舀了一大勺奶,因为勺子太大,不得不闭上眼睛咕噜咕噜,一半喂进嘴里,一半倾斜到身上,咂吧了一下嘴,好好喝。
陆擒:“像你儿子学习。”
裴容:“我也能倒一半身上?”
陆擒板着脸:“不能,一滴都不许剩。”
小崽子七个月的某一天,忽然口齿伶俐地蹦出了一句“爸爸”。
当时一家人正吃完早餐,陆擒抱着小崽子在玄关穿鞋,准备上班。
抱小崽子很重,陆擒抱得会多一些,让老婆好好养伤。
把小崽子转交给裴容,裴容随口教道:“爸爸要上班了,跟爸爸说再见。”
“爸爸。”
再见二字比较难,小崽子鼓了鼓脸蛋,羞涩把脸埋在裴容颈间,又叫了一声“爸爸”。
小崽子一声爸爸,让两个人都惊喜不已,陆擒当即也不上班了,在家听了几十遍爸爸才罢休。
这一天起,裴格似乎领悟了语言的诀窍,说的话一天比一天多,前一天大人们提到的新词汇,后一天就能在他嘴里出现。
裴格八个月,会扶着推车站起来,行走功能突飞猛进。
新的一年到来,裴格一周岁了。
陆擒这一年没有出过一次超过三天的差。
小崽子的成长每天都是惊喜,他怕错过任何一次进步。
会抓会握,会坐会站会蹲,能跑能跳能搞事……
能对爸爸笑,能听懂指令,能叫爸爸,能说长句……
每一次进步都如此珍贵,让全家人都开心上三天。
裴格能下地之后,陆擒和裴容就经常带他出门玩了。
就是每次出门得绕着派出所消防站等招小孩子喜欢的地方走,否则今天的游玩目的地可能就发生改变。
裴格能在派出所门口蹲一天。
干脆叫蹲蹲算了。
“有事情才可以找警察叔叔和消防叔叔。”
“蹲蹲那么——想警察叔叔,我还有他电话,不能联系他吗?”裴蹲蹲比划。
裴容:“不能,110不可以随便打,遇到危险了才能打。”
“好吧。”
他是不会告诉小崽子警察叔叔也有私人联系方式的,他怕脸皮够厚的小崽子挨个派出所要电话。
江焱给裴哥网购了一辆迷你警车,仿真度90%,不到一米长,驾驶座可以坐一个一岁半的小孩子,一踩油门就能龟速前进。
裴格高兴坏了,一天充了三回电。
到了晚上,还有理有据地提出:“警车要停在警察局里。”
于是跟蒋女士一起,一公里开了十五分钟,千里迢迢把警车送到警察局,停在大警车旁边,再走路回家。
大车一个车轮能碾压俩小车。
第二天就被偷了。
裴蹲蹲:?
蹲蹲的车好受欢迎!
好在他的车车够酷炫,第二天就被警察叔叔巡逻的时候顺手找回来了。
领回车车的时候,裴蹲蹲送了警察叔叔一个感谢锦旗,也是江叔叔网购的。
裴容:“你怎么什么都给他买,我是不是要提醒你别买真警车,上路犯法。”
江焱:“我又不傻。”
托裴哥的福,他才会回国,才能和师兄在一起。
裴容:“不是我劝你告白的吗?”
江焱:“好像是。”
陆擒帮小崽子把磕坏的警车重新喷漆,自从养崽之后,掌握的本领是越来越多了。
做完之后,他擦了擦手,对裴容道:“你还记得程识吗?他今晚请吃饭。”
裴容:“就是那个把老婆当兄弟处的程总吗?”
都说人以群分,这俩霸总怎么愣是毫不受对方影响,路线南辕北辙。
当初应该互相学习,一个学对方尊重老婆的需求,做什么都先问一声,一个学对方强取豪夺,给老婆被需要感。
陆擒摸了摸鼻子:“他把乔树追回来了。”
陆擒得知老婆没上飞机后,就出于友情给程总买了机票。
但还是太晚了,乔树郎心似铁,失望是累积了四年的。
他觉得程识不过是一时不习惯生活中少了一个人,过一阵子就会习惯了,或者等另一个人填上他的空缺。
程识用了两年证明他非乔树不可,又花了几个月把人追回来。
陆擒:“你去不去?”
三年前,他没有问裴容就拉他进交际圈,裴容显然是不开心不愿意跟他的朋友打交道。
这次,裴容弯起眼睛,道:“好啊。”
他看了一眼跟蒋女士玩游戏的蹲蹲,道:“晚上不喝酒。”
陆擒领悟到老婆的意思:“想不想骑摩托兜风?”
裴容矜持地一点头:“嗯。”
孕期时他们经常不看时间兜风,这个习惯一直保留着。
蹲蹲也喜欢兜风,特别是骑摩托,有他自己的一套护具,听见摩托引擎声dna就动了。
想要二人世界就得背着小崽子偷偷出发。
趁小崽子和爷爷奶奶出门遛弯,陆擒悄悄把摩托推出车库。
陆擒握着车把,大美人在后面推,十分卑微。
千万不能启动引擎,裴蹲蹲耳朵可尖着呢,在整个小区范围都能捕捉到。
一路做贼似的推上主马路,帅气英俊的陆擒跨上车,戴上头盔,载上老婆,沿着环岛大道开去。
裴容靠在陆擒宽阔的背上,吹着舒适宜人的晚风,忍不住弯起眼睛,感觉到温暖、安心和愉悦,恰如过去、现在未来陆擒给他的感觉。
晚上九点,宴席早早散了。
陆擒带着裴容去海边转了一圈回来,在小区外围就停下,把车和头盔交给保镖,销毁证据,和裴容手牵手回家,假装从来没开过摩托。
蒋女士说蹲蹲今天在外头遛弯的时候买了一只猫,兴奋地还没睡。
陆擒和裴容回了家,就看见蹲蹲正在跟一只西森猫追来追去。
裴蹲蹲热情地介绍:“橘子,这是我爸爸。”
“爸爸!”
“嗯。”
“这是橘——”
裴蹲蹲仰着头,忽然一顿,微微疑惑地看着两个爸爸,奶声奶气地问,“你们去骑摩托了吗?”
陆擒:“……”
裴容:“……”
怎么露馅的?!
狡辩是没有用的,陆擒当即道:“是的,爸爸来接蹲蹲,要出发吗?”
裴蹲蹲今天获得双倍快乐:“要!”
诡计多端的大人套话:“蹲蹲怎么知道爸爸要你骑摩托了?”
裴蹲蹲对爸爸毫无戒心:“因为爸爸的头发!”
每次戴完头盔会有一点点不一样噢。
神探蹲蹲一岁半。
大美人和陆总都沉默了,被迫兜了两次风。
他们怎么就看不出来差别呢。
啊,这就是小崽子的能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