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完,天色渐黑。
二人也从山斋中出来，往供奉文殊菩萨的寺庙走去。
此时虽然排队的人有所减少，但依旧还是有的。
归墟学宫的学子们远远看见燕惊双和颜鹤卿走了过来,均是有些惊诧。
但也只停留在惊诧的层面。
只是这些人投向燕惊双的目光里,有部分带着探寻,鄙夷，也有摇头遗憾的。
关于燕惊双的学宫绯闻也算是深入人心，但这个绯闻里虽然提及了颜鹤卿的名字,众人也多半怀疑是燕惊双单方面对颜鹤卿有心思。
眼下瞧着两人并肩而行,也猜测是燕惊双借着来拜佛的理由接近颜鹤卿。
那些摇头遗憾的人，正是惋惜着燕惊双空有一副绝色之容,却在大好年华沉溺男女之事,荒废学业，本就愚钝，还不分了心思，只觉燕惊双活得糊涂。
学宫学子们同寻常人家的想法倒颇有几分不同。
文科的学宫学子自然是以才学为尊荣,便是燕惊双容貌出众，引得众人赞美，但燕惊双无才,却得不到文科学子打从心尖的叹服欣赏。
临近月考，这群学宫学子们虽心有八卦,但考试大过天，好些人也只是瞄了两人一眼,赶紧又把书翻开,一边排队一边翻着书好好复习。
燕惊双看着别人都在认真看书,她倒是有了几分紧迫感,可惜她着急同颜鹤卿解释,倒是未带书，颜鹤卿手里那本又是她刚刚温习过的。
颜鹤卿温声询问：“要不我回去给你取书？”
燕惊双摇了摇头：“不必，拜佛的队伍只能自己排，等你回来又要重新排队了。”
燕惊双看着身后又快速增多的人，她不想颜鹤卿劳神在排队的事上。
而就在这时，两人前头倒是忽然响起一道爽朗的女声。
“你想要什么书？”
燕惊双抬眸看去，是一张陌生的容颜，面目有些平凡寡淡，但通身却透着一股难掩的清爽书卷气，使得她眉宇尽显自信，且旁人对她隐隐尊重。
这女子是排在他们前面的人，看着腰间悬挂的铭牌，不是他们这一届的，算是早几届的师姐。
燕惊双不明女子身份，但她耳力惊人，很快听到周遭人的窃窃私语。
“莫思诶？”
“是莫思诶？”
“是上届的文科魁首，莫思吗？！”
“是她是她就是她。”
燕惊双下意识快速扫了眼弹幕，想看看莫思在原剧情里有没有什么戏份。
但弹幕人儿却大多一脸懵，在回忆着原书里有出现过莫思这个名字吗？
燕惊双稍稍安心，看来莫思是个路人甲。
对于路人甲，燕惊双相处起来要自在很多，她答道。
“如果师姐有带《中庸》，不知可否方便借览？”
莫思还正好带了这本书，她将《中庸》递给燕惊双，同她爽朗一笑道。
“好好看书的同时，也要注意身体，一会天色渐晚，大家也要注意别用眼过度。”
莫思虽是嘱咐她，但这话也是同在场所有人说的，一时大家对莫思更为崇拜欣赏。
燕惊双在归墟学宫同女子接触不多，唯一关系好些的是并不在学宫读书的闻娇娇，眼前的莫思，倒是难得引起了燕惊双的好感。
“莫师姐仗义，改日有机会，我做东，请莫师姐吃饭。”
兴许是学宫之中，莫思的名气大，莫思并没有意外燕惊双知晓自己的身份，她也没有扭捏，直爽地点点头。
“能得燕大美人请客，是我的荣幸。”
燕惊双：“莫师姐谬赞，于学宫之中，容貌并不是重要的东西，倒是莫师姐才学之高，令人佩服。”
莫思偏头看她。
早些时候，在美人图甄选之时，她是对还未显露真容的燕惊双有着好奇，其后见她同谢琳琅对峙，莫思便一下子对她好感倍增。
莫思讨厌只知利用容貌去依附旁人的人。
恰恰好，谢琳琅就干了这样的事。
莫思只觉谢琳琅脑壳不清醒，明明有才有貌，偏生要依附男人而活，还为了殷准抛家弃子。
人之幸福是什么，不是财富，不是权势，虽有人可以定义是一段圆满的感情，遇见一个真诚的人。
但莫思更追逐自我能够成为一个完善的圆，无论独身还是与人结伴此生，她都希望自我的心灵世界是富足的。
等到年老赤条条将走之时，回顾这一生，能满足的感叹自己没有白活，不留遗憾。
这对她而言，便是幸福。
莫思不喜欢谢琳琅，所以她瞧着燕惊双倒是越发顺眼，听着她想看书，便主动问询，颇有几分结交之意。
只莫思也听过围在燕惊双身上的绯闻，但她仔细接触一番，却觉燕惊双同传闻中有些不太一样。
具体哪不一样……
莫思看着对话完，便心无旁骛专注看书半点没注意一旁颜鹤卿的燕惊双，她摸了摸下巴，似乎咂摸出些许端倪，眼里略闪过几分精光。
看来这次月考有好戏看了。
等到燕惊双和颜鹤卿从寺庙拜了菩萨出来，见寺庙外莫思正倚在墙头，抬头望天，好似在赏月。
燕惊双想起莫思的书还在自己这，连忙上前几步。
“莫师姐，正巧你还没走，谢谢你的书。”
燕惊双将手里的书递给莫思。
“不过，我不小心看到了一些你的见解，还望你不要介意。”
在这样一个敏感的考试前夕，月考会考教“四书五经”，上一届文科魁首的见解，可为是对考试大为有利。
莫思接过书，转头看她：“怎么没想着从我的见解里得到一些启发？兴许对你的考试有帮助。”
莫思知道燕惊双好似才学不行，但她对燕惊双有亲近之意，此举也是想帮她。
燕惊双却摇了摇头：“我知莫师姐是一番好意，但这次考试，我也想试试我自己的水准。”
“况且，我亦希望有一日，我能同莫师姐对擂清谈。”
点到为止的交谈，两人都是聪明人，燕惊双的意思是想成为莫思的对手，而不是跟在莫思身后的崇拜者。
若她在这一次从莫思的见解中得到了启发，用在考试上，从她本人而言，她觉得自己是输给了莫思。
莫思看向燕惊双，听着外人眼中好似天方夜谭的言论，她并没有觉得滑稽可笑。
而是神情微变，倏而认真。
“既如此，我亦期待着这一日的到来。”
两人相视一笑，好似默契。
而就在说话间，一穿着灰袍的下人快速拿着一柄扫帚快速从墙角掠过。
燕惊双：“这么晚还有扫地下人？”
莫思点点头：“你们才来不久，归墟学宫的扫地下人们最是神出鬼没了，有时我起早课，便瞧着他们在天字班院里扫落叶，还有次明明学宫放假，但有个夫子没放假，我去问询问题，出来的时候，也看见有个扫地下人在打扫，我们放假，他们也不放假，倒也颇为辛苦。”
燕惊双随口问询，倒也没多深究这个问题，转而问到莫思为何在此。
莫思坦然：“我在等你们呢。”
燕惊双疑惑：“莫师姐有什么事吗？”
莫思继续：“先前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择日不如撞日吧，听闻今日杭州府有家酒楼新开张。”
“你们敢与我下山否？”莫思眼里闪过跃跃欲试的光。
燕惊双倒也未曾想到，身为上届文科魁首的莫思竟也不是死读书的性子。
燕惊双今日的书也算温习完了，她余光看向颜鹤卿，担心会影响他的功课。
正巧，颜鹤卿也偏头看她，目光似流露出同她一样的担心。
莫思看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卷着书本左右轻点了下两人的肩。
“劳逸结合可知否，年少时光就这么几年，做人啊，还是要活得肆意一些。”
燕惊双眉眼微顿，过了会唇角微翘。
“还是莫师姐通透，今日惊双便舍命陪君子了。”
颜鹤卿跟在燕惊双身边，不用说话似也直接表明了立场。
莫思唇角一扬：“这才对嘛，走吧，师姐带你们玩。”
三人说着话，便准备离去，只是这时，忽然有一道身影，从寺庙里缓缓走出，靴子踩在林间落叶下，发出嘎吱嘎吱地响声。
他道：“能不能…再多带一个我？”
三人转头，微有愣怔，尤其是燕惊双。
她看着眼前沉默寡言的易亭，眸间颇为有几分疑惑。
……
只是，等燕惊双真正到达杭州府新开的酒楼时，她是万万没想到。
原本仅仅是三人的聚餐，最后竟……
燕惊双看着围着长桌坐得满满登登的人，思索着这次聚餐最后怎么会演变成这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