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战俘突然送了回来,还都是夏军中比较有地位的人,有的是西夏贵族,这个贵族与中原王朝的贵族略有区别,不仅有真正的贵族,还有一些各大部族族长的直系亲属或后代,以及一些军中各个将领。
大家不敢阻拦,不过有人连忙禀报了梁乙埋。
梁乙埋也茫然,为什么宋朝将这些人身份的人一起释放出来。
他产生这个想法,是因为这些人主要是来自业乐镇、庆州城与马岭川的战俘,在这三个战场,西夏是一面倒,而且战后夏军也没有深入进去,因此打扫战场与夏军无关。究竟那些将领战死,或者被俘,梁乙埋也不大清楚。
但这些人甄别出来后,一个开口了,后面一起开口了,真正倔强不投降的战俘不足四分之一。实际也等于是全部释放出来了。
那极少数“忠臣烈士”,梁乙埋哪里知道。
他立即将这些战俘一起召见,人数可不少,仅是他这里就有近两百人,梁乙埋询问事情经过。
因为有一个缓冲时间,这些战俘也打听到宋吉确实是回来了,并且继续在替梁乙埋谋划。宋吉没关系,他们还有什么关系?
于是一个个回答,基本是按照王安教导他们去说的。
≥长≥风≥文≥学,@◇√t还是那个答复,西夏根本打不赢,但王巨也不想打,所以让这些人回来,劝说西夏撤军。但有一条不同,那就是这次撤军,王巨并没有保证什么了。
另外就是三条上又不同。第一条九万多宋军参战。与宋吉所说的一样。第二条出其不意。可宋朝提前得知,也是一样。不同的就是第三条,
宋吉说辽国出动了大漠上的兵马,压向山后,可能不日就会兵临府麟路或河东路。但这些战俘的说法,却是王巨说辽国不可能那么傻,不会出兵相助,只是敷衍西夏。好坐山观虎斗。
然而就是这条不同,会造成截然不同的结果。宋吉尖厉地叫道:“你们撒谎!大将军,他们都变成了宋朝的奸细。”
“你才是宋朝的奸细呢。”
“死了那么多将士,就是你害的。”
这些人也分高下,但当中有一些人确实有一定的背景,谁怕谁啊,至少我们这么多人,不会害怕你这个宋吉吧。
“不准吵,你们一起下去休息吧。”梁乙埋脸色阴沉地说。
董毡袭击河西的消息,他比王巨先接到。宋军出动天都山。烧掉天都寨与行宫,他比王巨却是后接到。刚刚收到这条消息。不过国内怎么看,还没有反馈过来。
这时他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
就在他郁闷之时,仁多零丁骑马赶了过来。
就是释放战俘,也有区别的,先释放的是仁多零丁那一部的战俘,然后才放梁乙埋与梁永能帐下的战俘。这个仁多零丁未注意了,就是注意了,也猜测是路程远近引起的结果。
他走了进来说:“梁相国,宋定蔑是在撒谎。”
“我没有,是这些人被宋朝收买,然后那小子释放回来蛊惑人心。”宋吉狡辨道。
“不错,那小子释放他们回来,是没有安好心,便他释放你回来同样也没有安好心。我只问你一句,辽国出兵山后,宋军九万多兵马,还有从私盐商人哪里打听到我们将出兵庆州的消息,是那小子告诉你的,还是你打听到的?”
仁多零丁也知道宋吉乃是梁乙埋的心腹,甚至都哆腊讹之死,也多与这个宋吉有关。不过为了几十万大军的生死存亡,不得不开罪宋吉了。
“仁多将军,你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说真话,不然几十万大军就葬送在你撒谎上了。”
“我说的是真话。”
“当真?”
“当真。”
“相国,宋人释放了一批人到了你帐下,他们以前是随宋定蔑一道出兵庆州城的,可否让我召见询问。”
“仁多零丁,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敌人也释放了近百人,回到我帐下,我将他们召见询问,现他们与宋定蔑所说的相仿佛,差别就是辽国有没有出兵上。”
“我没有撒谎。”
“宋定蔑,在这上面你没有撒谎,关健是这三条消息,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说!”梁乙埋喝道,他也醒悟不对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经过。正好那天你出兵庆州,我派人押粮过去,那几名押粮官当天夜里逗留在你大营。随后你不顾三军逃跑,他们中有两人也随着你逃跑。然后被宋军一道抓俘,保安军那小子还看了你一眼,就说了一句,将你带回庆州城关在大牢。然后率领三军杀向业乐镇。正好,那两名押粮官与其他人一些将领,也随你一道关到大牢里。在路上你吓得浑身抖,根本就没有与宋军说一句话。其他人也在害怕之下,不敢与宋军交谈。你从哪里得知的消息?难道是从牢卒口中,他们能知道这么多内幕吗?”
就是牢卒,那也不可能,庆州就那么几十间牢房,关了那么多战俘,那个牢房不是关得满满的,如果认真去查,依然能查出来,宋吉有没有问牢卒。
宋吉脸如死灰。
“宋定蔑,我不是有意刁难你。一个是你打听来的,一个是保安军那小子有意告诉你的,性质是两样的,你懂吗?这不是你能撒谎的时候!”
“仁多零丁,你能不能再说清楚一点。”
“大相国,那王巨之所以这么放人,是有原因的。他是刻新意示弱,以便让我们不会从庆州撤军。但我们不撤军,又能拿宋人怎么着?看看永和寨哪里,再看看柔远寨这边。只要宋人有心防御。不要说庆州城。就是普通的堡砦我们都不易攻克。但拖下去。我们粮草越来越紧张。正是因为这一拖,主力拖在庆州,董毡现在轻松地在河西抄掠。”
“仁多将军,继续说。”
“甚至他都计算好了,我们看到他的议和信,反而不甘心撤退,因此又会从其他方面着手想办法解决,那么只能从天都山调骑兵来。正好让天都山兵力空虚,然后利用他与蔡挺的关系,让蔡挺出兵天都山。这还不是我担心的,粮食越来越紧张,到了手中真正无粮无草之时,再撤退,三军必然恐慌。还有,那小子既然能让蔡挺出兵天都山,为何不能让河东路与府州以及延州官兵联手,出兵银州夏州。两州一破。几十万大军在这里进退失据,我们大夏危矣。”
不会有仁多零丁说得那么容易的。蔡挺奇袭天都山,贵在奇,现在宋朝再想图谋银夏两州,这两州城都建有高大的城墙,那有那么容易攻破。
况且经种谔弄了一回,百姓困弊,再加上这一战的消耗,宋朝也没有那个财政支持战争规模越打越大。
“还有,宋定蔑害国不浅,请大相国斩,以安军心,如果当初他说了实话,我们得到这些都是那小子告诉他的,那么我们还能慎重考虑,不会让局面恶化到这地步,甚至提前撤兵,天都山也不会有失。”
“那辽国……”
“辽国不可能出兵,如果他们真的出兵,好几天过去了,斥候早就能回来禀报消息。正是因为他们没有出兵,斥候还在辽境继续不甘心地打探,才耽搁了时间。”
“可那小子为什么释放这么多人?”
“故弄玄虚,说不定他们还希望我们继续耽搁下去。”
“撤兵?”
“立即撤。”
“那罔藏逋那边怎么办?”
“在路上我也想过,迫于地形之逼,我军虽然数量占据优势,然而不能将所有兵力投入到进攻当中。永和寨外不是柔远寨,却胜似柔远寨。况且我听到前线传来消息,说是宋军围困罔藏逋的兵力只有一万来人,那么王巨帐下一万多人在哪里。还有,如果明天再不能将罔藏逋之围解决,只要宋军一声喝喊,三军沮丧,就会纷纷投降了。”
说到这里,仁多零丁万分惨然。
明明西夏手中兵力还有不少,并且多是骑兵,却打成这个样子。
梁乙埋也惨然,永和寨哪里的情况他也听说了一些,到了明天就算杀马取肉吃,难道吃生肉。
“因此我马上回去就将淮安镇的三军集结起来,连夜赶向西谷砦,甚至是永和寨。明天强攻一天,能救则救,不能救后天立即从马岭川撤退。至于大相国你,则立即让东谷砦的官兵连夜撤到柔远寨这边,明天一早就从疆砟堡撤退回国。此事不能耽搁,那小子帐下还有一些可活动的兵力,他们又借助着那个滑板,比骑兵度还要快。如果不小心,即便撤退,还会产生大量伤亡。”
并且安疆堡这条道小,如果都从安疆堡这条道撤退,得撤到那一天。
因此仁多零丁分兵撤退。
当然,他也抱着侥幸心理,万一能将罔藏逋救出来呢,毕竟那是一万余兵马,如果不是前面出现了那么沉重的伤亡,换在以前,就是折了一万多兵马,那也肉痛死了。
然而仁多零丁也疏忽了一件事。
这些战俘释放回来,不能宋朝放人,他们杀人吧,况且多是有身份的人。
但这些人也约好了口供,任何人不得泄露他们招供的真相。
另外就是他们又约好了,不能当着梁乙埋仁多零丁的面询问天都山与董毡之事,不然梁乙埋仁多零丁会怀疑。
可这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因此回去休息,周围将士过来说话,有的嘴巴松的便隐晦地问了起来。
这两条消息只有上层将领知道,下面的士兵并不知道,他们问了也白问了,一个个不知道,反过来问他们从哪里得知的,那个敢说。有的人胆子小,又问起粮草,果然粮食越来越紧张。
这些人只是确认一下,可本来僵持不下,6续地又传来连连惨败的消息,甚至有人到了夜里怕宋军再袭营,都不敢睡觉。因此消息便迅在三个大营里传扬开了。
这对士气产生了更致命的打击。
梁乙埋迟疑良久,最后叹息道:“就依仁多将军之意吧。”
三军下令撤退,先撤退的是仁多零丁的主营兵力,撤向西谷砦,随后是东谷砦下的夏军,撤向柔远寨。连夜将兵力靠拢在一起,否则弄不好又让宋军分兵吃掉了。
然而他们在撤退靠拢,消息却很快传到了庆州城。
“耶!”王巨握起拳头,开心地大叫一声。
这么多天下来,只有章楶才知道王巨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但为了三军安定,王巨不会在外面表露出来的,一副云淡天高的样子。
韩绛围着柴炉小声说:“终是一个小郎(小郎,小孩子)。”
王巨才不是小孩子呢,只是太高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