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怎的这样偏心?”
“就是啊,都是他的孙子。大的把小的捅了一刀,那可去了半条命呢,竟然就揭过了。”
傅刚狠狠捏着手掌,脸上的横肉不住抖动,气到了极致连手都在颤,“好啊!好啊!爸还是一样偏心,大哥在的时候偏心大哥,现在大哥失踪这么多年,他还偏心你!”
“送客。”
傅司寒还是那没有温度的两个字,缓缓转过轮椅,一点点挪到了车旁。
车窗开着,水滴飞溅到车内,打湿了顾尔尔的衣裳。
她连忙跳下车,乖巧站在男人身后,推着他往屋子里走。
踏进院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傅刚朝自己看了一眼。
不满、阴狠,夹杂着一丝嫉妒的眼神。
顾尔尔长长叹了一口气,“寒爷,我们好像树敌不少呢。”
“嗯,太太怕不怕?”
傅司寒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毛巾,帮女孩擦拭着她被沾湿的衣裙,嗓音沉沉哑哑的,听不出太多情绪。
“去洗个热水澡吧。”
“好,我和太太一起。”
他还有心思开玩笑,顾尔尔便觉放心了不少,推着他到浴室,一如之前,熟门熟路地帮他脱掉衣服,让他光着坐在那。
然后便一动不动蹲在旁边。
“太太,你这样直勾勾盯着我,我会不受控制。”
“寒爷,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想那种事呀。”小姑娘皱紧了眉,纤细的手指缓缓划过他的大腿。
又在腿上的穴位用力按了按。
傅司寒还是没有反应,哪怕她已经那样用力,可男人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还是感觉不到疼么?”
“抱歉。”
顾尔尔站起身来,低声咕哝着,“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治了一整个疗程你的腿还是没反应,那是我医术不精。”
不过现在,有千金草了。
她咬了咬唇,手里拿着药草,认认真真看着傅司寒,“我要下猛药的话,可能会有点难受。”
看出了小姑娘的忐忑不安。
傅司寒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的太太,尽管来。再难受,也没有我这十年坐在轮椅上当个废人难受。”
“你也看到了,如果我再不好起来,这傅家不一定能容下我。所以……拜托太太用尽一切方法为了治腿。”
“好!”顾尔尔咬紧了唇,杏眸晶亮地看着他。
既然寒爷那么相信她,她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当即把阿桑叫了过来,吩咐他去熬制汤药。
“温度控制在50左右,不要过热,要能刚好泡到他腰部的水量,药材按我说的比例添加,不能错。”
“夫人,这是要……”
阿桑不由得有点紧张,“您是要把爷治好了么?”
顾尔尔没回答,只是转过身去准备自己的银针等工具。
等到她忙完之后,傅司寒已经坐在了药桶里,乌黑的汤药刚好盖住他腰部,上半身都裸在外头。
见到她过来,傅司寒还很轻松地笑了一下,“太太,你看起来比我更紧张。”
“嗯呐,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试这个药材。按师父说的话,是会有点痛。”
“你忍着点。”
“没事。”
傅司寒双手搭在浴桶旁,放开了让她操作。
可就在顾尔尔将千金草加进去之后不久,水里的药汁颜色变得越来越浓,而他身上,忽然开始有针扎一样的疼!
“啊——”
很痛!
顾尔尔听到了他的低吼声。
施针的手顿了顿,看见他额上出现大片大片的汗。
傅司寒整张脸惨白一片,脖子上青筋暴露,握在浴桶上的手更是用尽了全力,才能强忍住那钻心的疼!
她忍着心疼,用施下一针刺激穴位,帮助吸收药性。
那一刻。
傅司寒生生捏碎了浴桶边缘!
“寒爷……”
她眼圈都红了。
知道千金草药性猛烈,用了会很疼,可却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么痛,早知道就不用这个了。”
“太太!”傅司寒还能忍着崩溃的情绪睁开眼睛,看着女孩慌张无措的模样,艰难开口,“继续。”
“呜呜……”
她只能咬咬牙,用力擦掉眼泪,集中注意力施完剩下的针。
顾尔尔知道。
他那么信任自己,那么想站起来。
自己一定不能辜负他!
于是那一晚。
就连院子里的佣人,都能听到主卧传来的痛呼声。
所有人都知道,自家爷为了早点好起来受了多大的罪,更知道,这一晚备受煎熬的,也不止他们爷。
顾尔尔施针结束之后,便再也忍不住,用力抱紧了傅司寒。
“太太,别进来……”
“我不怕。”
她跳进去抱着他,即便不能陪他一起痛,至少这一刻也能站在他身边。
小姑娘用力抽了抽鼻子,什么也顾不上了,只仅仅抱住他,脆生生道,“傅司寒,我陪着你。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我一定能把你治好!要是治不好,我、我就把自己的腿砍了陪着你。”
“别说胡话。”
她把脸埋在男人肩窝里,恨不得能代他受过。
怀里玉兰花的香味,却让傅司寒心情松缓了一些。
哪怕那钻心一样的疼痛仍在继续,可他却能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想帮她擦一擦眼角的泪滴。
但终于,手也只伸到一半。
“我……”
他最终还是疼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