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出远门?”
夹杂着疑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玄关处,久川悠扶着行李箱,沉默着回头,瞥了站在二楼的金发青年一眼。
对方的手上,同样提着一个黑色的小行李箱,俨然也是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他此时正皱着眉,神色里带着一丝微妙的怀疑,那双淡紫色的眼睛,转着圈在久川悠身上打量。
“是……”
和之前的电话有关系吗?
那通奇怪的、谈到帮某个人伪造身份的电话。
安室透的神情不自觉凝重起来,一直以来潜藏在心底的怀疑,再一次翻涌而出。
伪造身份,正常人显然不会涉及到这种话题。
需要伪造身份的前提是,某个人没有身份,亦或是原本的身份不便让他去做某件事。前者在信息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几乎不可能存在,那么就只剩下后一种可能——电话另一头的人,要去做某个不可以暴露身份的事情。
再结合久川悠警视总监独子的身份,他口中的伪造身份,必然只有可能是伪造在日本境内的身份。
一个新的组织成员,马上就要出现在日本,执行一项不适合曝光身份的任务?
当时久川悠被他叫住时,有明显的怔愣,眼神转换中甚至带着一丝不自知的熟稔。这种感觉更像是一种移情,说明电话另一头的那个人,应该和他有很紧密的关联。久川可以一边晾着电话,一边和自己说话,说明和他通话的对象,要么是关系很熟稔的同级,要么是他的下级。
汇总全部信息——
一个新出现的组织成员,和他有关联,即将抵达日本,并且会用一个全新的、伪造出来的身份。
这样的组织成员,为什么他会毫无印象?即使已经掌握了这么多信息,但脑海里还是没有一个对应的形象,这是在以往基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会是组织布下的新一路棋,还是萦绕在久川悠身上的稀奇古怪的秘密?
安室透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行李箱拉杆,脑子被这一新的信息点冲得有些乱。
“你不是也要出去?”
站在楼梯下方的棕发青年仰着头,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行李箱。
“你要从我家搬出去?”
“!”
安室透愣了一下,差点没能控制住瞳孔的生理反应。
但好在对方站在他的下方,灯光暗淡,加上视角限制,未必能够捕捉到他面部表情变化的细节。
这么着急把他从家里赶出去,是因为要给那位新出现的组织成员腾地方吗?
那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搬出去?
“不是搬家,我暂时还不准备搬回去。”
金发青年一秒进入状态,有模有样地掰扯出一个理由。
“我这是要去学习,波洛最近的业务实在是有点低迷,店长安排我去大阪那边的咖啡厅学习一番,看能不能想出一些新的创意。你呢?你也要出远门吗?”
“哦——”
一听就是假的。
棕发青年拖长嗓音,点了点头。
他不是很想回答安室透的问题,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还有些阴影,如果让他直接告诉对方,他是去参加综艺节目的,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久川悠低下头,沉吟片刻,随便翻找出一个离谱的理由。
“我准备去郊外野营,估计要到这周日晚上才会回来。”
“现在去野营?!”
安室透瞪大眼睛。
他抬头瞥了一眼外头夕阳西下的天色,控制住自己脸上的神情,艰难地点了点头。
对方很明显就是在撒谎,甚至完全不掩饰自己撒谎的事实。
是笃定自己不会追查下去,还是有把握把一切都隐藏好?偏偏他现在忙着出任务,确实没时间跟着对方一探究竟。
“那就祝你野营愉快?”
金发青年热情地笑着,冲久川悠挥了挥手。
他望着渐渐合上的房门,从口袋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
某个不知名的街道,公用电话亭内。
金发青年把宽大的背包放在玻璃门那一侧,遮住了外界的视线。除了那个通透的玻璃门之外,其他两面墙壁都是红色塑料板,这给了安室透极大的隐蔽感。
他背对着玻璃门,照着手机上的某条垃圾短信,播下了一个新的电话号码。
自从上次在艺术展,琴酒准确无误地报出他所在的地点之后,安室透再也没有用手机联络过任何人。甚至连原本专门用来联络公安的手机,也被他提前销毁。
所有和公安方面的联系,都由他的新下属风见裕也一手包办。对方会定期发来被拦截的垃圾短信,而安室透需要从这些垃圾短信当中,找到对方新使用的电话号码。
“……帮我跟踪一个人,确认他到哪里,做什么事情,和哪些人见过面。”
·
入夜。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海上航行,久川悠终于抵达节目组要求的荒僻小岛。咸腥的海风,已经快要把他整个人都腌制入味了。导演组的人就止步在那艘游船上,放了久川悠一人下船。
他背着节目组交给他的剧本和身份卡牌,手上拿着一个用于直播的手机和一个小型地图,艰难地朝着目的地赶。
按照那个导演的说法,这个综艺的每个嘉宾都需要拿着一个手机直播。
观众可以自由选择进入谁的直播间,享受第一视角的破案经过。但为了避免那些可以往返于各个直播间的观众泄密,嘉宾的手机全都是特质的,除了直播之外,没办法和外界交流,也没办法看到观众刷的弹幕。
久川悠侧过手机,将镜头对准自己,只能在屏幕上看见自己的大脸,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个手机,现在和镜子没什么区别。
一个无趣的、甚至有些疲惫的直播综艺。
一想到他最后拿到手的剧本,久川悠只觉得生无可恋。
这座小岛上树木蓊郁,枝繁叶茂的老树盘根错节,一眼望不到边。一条节目组特地清理出来的小路上,沿途铺设着太阳能路灯,地上全是还没有被清理干净的枯藤和枝蔓。海上孤岛和废弃别墅,真的很适合拍一部悬疑恐怖片啊。
在第四次险些被枯藤绊倒之后,久川悠终于抵达了那栋废弃别墅的大门前。
别墅的外观看上去很是破旧,仿佛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那种装修风格,但如果再仔细些端详,不难看出这栋别墅的外部是被人刻意做旧的。无论是刚刚铺上去的枯藤和青苔,还是发黄开裂的外墙,全部都带着一股人工做旧的气息。
他在门口站定,片刻之后,伸手推开虚掩着的别墅大门,室内的光线被大门分割成两半。
映入眼帘的,是两排相向摆放的沙发,一半处于光亮当中,另一半则隐藏在黑暗中。
久川悠第一眼望见的,就是坐在光亮一侧的毛利一家。
在他们身后的木质板凳上,还坐着一个才和他分开不久、极度熟悉的金发黑皮。
他拿着直播手机的手,抖了一下。手机的镜头也跟着从整个大厅的全貌,变成脚下花纹繁复的地砖。
【!你没有和我说过——】
·
【宿主!新一集动漫开场了!】
系统的声音和毛利兰的惊呼声几乎混在了一起。
那个原本还坐在沙发上的黑发少女,惊讶地抬起头,惊喜地喊出声:
“久川先生!原来您也在这里!”
她下意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连带着柯南也跟着站了起来。
“您来得刚刚好,我们刚好要开始自我介绍。节目组说会请两个侦探,我早就在猜测另一个侦探是不是您了!”
“……”
久川悠沉默地拿着手机,额角开始跳动。
坐在木质板凳上的安室透,自从瞥见久川悠之后,神色就有些晦暗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所在的位置打光太差的缘故。他望向久川悠,下意识收紧手指,半月形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但当他的目光落到久川悠手里的手机镜头时,忽然轻飘飘的将视线移开。
“他是侦探?”
安室透先是阴阳怪气地槽了一句,随后撩起眼皮,向久川悠投去了饱含深意的一眼。
“来荒岛露营的侦探?”
“那您是来荒岛学习咖啡技术的服务生吗?”
久川悠歪着脑袋,用同款阴阳怪气反问回去。
凶杀案基本上是不可避免了。
但是安室透为什么会来?组织怎么又看上这个小破综艺了?他们有事吗?
他抬眼望向坐在角落里的金发青年,对方笑着怼了回来,语气很稀松平常。
但久川悠总觉得,那个家伙的状态不太对劲……
“这是什么新的剧本吗?我们原来已经进入到自我介绍的环节了吗?可是宣传册上面好像没有露营者和服务生这两个角色啊!”
坐在黑暗那一侧的沙发上,忽然有人出声。
久川悠凝神望过去,才发现那边也坐着三个人——
一对年轻的、挨得极近的情侣,和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男人。
方才出声的,恰好是那对情侣当中的女方。
她留着黑长直,天蓝色大眼睛,五官看上去莫名有些眼熟。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浅褐色的工装裤,工装裤的下摆满是乱七八糟的颜料痕迹,几乎明摆着彰显了她的工作。
“由美,你太冒犯了。”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整个人往回拽了一点。
久川悠顺势望去,和一个黑发青年对上视线。
对方的脸上带着一副金丝眼睛,隔着蓝光镜片,他的眼睛隐隐泛着紫色。他的五指,很有掌控欲地把那个女孩子的肩膀紧紧握住,指甲盖甚至泛着白色,可见用力之深。
“对不起,真涉。”
那个女孩子被说之后,真的低下了头,黑色的长发披散开来,露出纤细的脖颈。
就连一旁围观的毛利兰,也情不自禁地皱起眉。
“我不是侦探,也不是露营者。”
久川悠借着回答问题,打破了室内的沉默气氛。
他从善如流地像安室透那样,找了一个木质板凳做了下来。
“那您是……?”
毛利兰迷惑地低下头,翻看着节目组最开始准备好的宣传册。
“如果不是侦探的话,您是医生吗?不对啊,我记得您读的不是医科,那是、是……”
她的目光,仿佛自带筛选仪器一般,直接跳过了“偶像“这个选项。
“您是管家?还是画家?原来您还会画画吗?”
“……”
“他是偶像。”
安室透的视线从坐在暗处沙发上的三个人身上扫过,直白地给出结果。
“啊?可是,节目组不是说,会按照我们现实生活中的身份,来设置角色的身份牌吗?”
毛利兰愣了一下,天蓝色的眼睛瞪大,疑惑地扭头望向安室透。
“用排除法,穿着工装裤的那位小姐,应该是一个画家。至于那位小姐的男朋友,他的手指很干净,指尖洗到发白,应该是一个医生。”
“欸?”
那个黑色头发的女孩子下意识抬起头,天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讶。
“全对,我叫田中由美,是一个画家。这是我的男朋友竹下真涉,是一个外科医生。”
“我知道自己不是偶像,那么偶像就只有可能出现在久川悠,和那位坐在角落里的男士之间。”安室透意有所指地望向角落里的那个男士。
后者下意识抬起头,露出平平无奇的五官,和一双色彩浓烈的深褐色眼睛。
这样的长相,显然不太能称得上偶像。
但那熟悉的眸色,让毛利兰悚然一惊。
那个身材清瘦的男士,低着头一语不发,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卡牌,放在正中间的茶几上。
毛利兰下意识伸长脖颈去看,只看见上面写着——
管家,艾尔。
所以也排除了管家,宣传册上总共只提到侦探、偶像、学生、画家、医生和管家这么六种角色,现在已经排除了五种,那么就只剩下……
毛利兰用一种难以言表的神情,望向久川悠。
“您该不会真的是——”
“我确实是偶像,只是还没有出道而已。”
久川悠低下头,用飞快的语速承认了自己的职业。只要他说得够快,尴尬就追不上他。
“如果按照现实生活的身份,这本宣传册上的学生,应该是毛利小姐吧?那柯南……”
“对。”
毛利兰被骤然间打断,茫然地点了点头,下意识拉着一旁的柯南解释道:
“柯南是不算身份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安置他,所以暂时把他带到这里。我们已经争得了导演组的同意。”
带着眼镜的小侦探配合着一顿讪笑,完美演绎了一个有些怕生的小孩子。
久川悠点了点头,他扫过毛利小五郎和安室透,眉头皱了皱。
“所以最后剩下来的人,全都是侦探?”
“啊?不会吧?安室先生也是侦探吗?”
毛利兰怔愣着转过头,一时间搞不明白自己身边的人,怎么都是斜杠青年。
“刺啦——”
寂静的大厅里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机器音。
所有人都下意识震了一下。
久川悠循着声音望去,在天花板的角落里发现一个喇叭。
“现在,大家都已经认清楚彼此的身份了。”
导演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
“这场游戏即将开始,总共有七名玩家,分别是侦探毛利小五郎,侦探安室透,偶像久川悠,学生毛利兰,医生竹下真涉,画家田中由美以及管家艾尔。为了进一步降低扮演时的难度,诸位的身份设定已经和现实生活的工作基本一致。本场游戏共有一个死者,两名侦探以及四名嫌疑人,真正的凶手就藏在四名嫌疑人当中。”
“那获胜条件要怎么算?怎么样才算是赢得了游戏胜利?”
毛利小五郎焦急地问出声。
对于他来说,更有诱惑力的显然不是游戏,而是游戏胜利之后的那一亿日元的奖励。
导演组倒也没有被打乱阵脚,而是接着按照自己的节奏介绍游戏规则:
“死者是制作组提前选定好的演员,就藏在你们当中,不会参与具体游戏环节。真凶成功逃脱则为真凶获胜。如真凶被抓到,则最先找到凶手的人获胜。”
“那就是先到先得吗!?”
毛利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瞬间干劲儿满满,瞪着眼睛仔细观察坐在他对面的四个嫌疑人。
“那我们要怎么找凶手?”
“正式的破案时间,需要从明天早上、死者杀青之后开始。但是信息的搜集,从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导演组顿了一下,开始介绍第一个环节。
“接下来,你们有一个小时一对一约谈时间。在交流过程中,仅允许两个人,自发寻找一个隐蔽的角落,进行交谈。交谈过程中,你们可以互相询问对方两个问题,对方的回答必须一个是真话,一个是假话,但可以不告知哪个是真话,哪个是假话。”
“请务必遵守游戏规则,节目组发给你们每一个人的手环上,装有自动测谎仪,如果你们没有严格按照游戏规则进行游戏,将被提前淘汰。”
“请注意,你们交谈的时间只有一小时,且只能选择一个对象,不可以中途更换对象。本游戏禁止一切私下的、与游戏相关的交流。所有位置均设有监控摄像头,如果有玩家私下交流游戏内容,一经发现,立刻取消所有游戏资格,且玩家需要赔偿违约金。”
音响的声音戛然而止,剩下所有人面面相觑。
节目组其实已经把规则交代的很详细了。
互相问两个问题,一个说实话,一个说谎话,这种机制如果能够利用好,完全可以在最开始的信息搜集环节,就把真正的凶手诈出来。
那一个小时的时间限制,根本就不算什么,毕竟也不会有人真的拖一个小时。
真正起到约束作用的,是中途不能更换对象这条规则。
凶手只藏在四名嫌疑人当中,侦探是没有嫌疑的,所以如果有人被迫和侦探一对一交谈,最后不会有任何收获。
但是那又怎么样?来这个游戏,又不是为了获得胜利的啊?
片刻之后,站在沙发前面的毛利小五郎想清楚了自己的问题,他冲上前,目光在久川悠、那对情侣以及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管家身上逐一滑过,犹豫片刻之后,最终决定,还是从最不熟悉的管家开始。
他伸手指向管家,主动开口道:“你要和我一对一谈话吗?”
后者愣了一下,沉默着点了点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毛利小五郎嫌弃对方动作太慢,一把拽起对方的手臂,朝着门外走去。
“那、那我们是不是也要分开啊?”
那对情侣当中的女方,抬着头,那双天蓝色的大眼睛,溢满摇晃的光,有些畏惧地望向自己的男友。
“真涉,我们要参与这个游戏吗?”
“为什么不去?”
带着金丝眼镜的男青年,嘴角扬着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现在就可以去了。但是由美一定要记得好好和对方说话,不要冒犯了别人。毕竟以你的性格,总是会惹别人生气。”
那个女孩子沉默着低下头,嘴角抿紧。
“去啊?怎么还不去?愣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要别人等着你吗?不要老是给别人添麻烦了。”
竹下真涉伸手拍在女孩单薄的脊背上。
他缓缓凑近女孩的耳边,似是低声说了些什么,冰凉的眼镜框就抵在女孩的脸颊处,女孩也跟着震了一下。
片刻之后,那个女孩子有些害羞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磨磨蹭蹭地走到毛利兰身边。
她搅着手指,艰难地把头太高,眼神躲闪,犹豫地询问道:“我可以和你聊天吗?”
毛利兰在一旁看清了全过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忍,沉默着点了点头。
两个女孩子很快就相携离开了大厅,朝着一楼的走廊缓缓往里走。
大厅里只剩下三个男青年,以及角落里不太合情境的小侦探。
所有人全部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一言不发,没有要聊天的意思。
久川悠点开了系统界面,把页面最小化,放在手边,分出一丝心神去留意上面的弹幕。
他很在意,安室透单独来到这座小岛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公安的任务,还是组织的任务?
·
一点开系统界面,弹幕就猛地弹了出来。
[剧本杀?我看马上就要直播杀人了吧?盲猜那个pua女朋友的渣男是凶手。]
[我没太搞懂游戏的机制,这是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个剧本,会写清楚杀人的动机,像剧本杀那样,所有嫌疑人都想要杀死死者?还是说,类似于狼人杀,杀手和死者都只是身份,大家沉浸式扮演自己卡牌的身份,各个角色背后没有故事线?]
[应该是后者,从这个游戏的第一个环节就可以看出,主打的是玩家之间的交流而不是搜证,这更偏向于一个对话游戏。每个人都抽到一张角色卡牌,有凶手和死者,这几个人本身肯定是没有恩怨的,但是按照他们的角色牌,需要完成杀人和被杀的步骤。]
[那不是很不公平吗?每个人对彼此的了解程度都是不一样的,毛利兰和毛利小五郎,那对情侣之间,都可以互相包庇啊?]
[但是阵营不同的时候,就没办法包庇了吧?而且哪怕是亲近的人,也有可能抽到凶手的角色并且不告诉你啊?]
[那我就浅压一下久川悠是凶手吧,每次看到他这张脸,我都觉得不当凶手可惜了。]
[srds其他人我都可以理解,安室透过来干嘛?他也缺钱?酒厂倒闭了?]
[打工皇帝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吧doge]
[我觉得那个管家有点奇怪,沉默寡言的人往往最需要提防。]
[我倒觉得那个女孩子到时候有可能反杀男友,然后又进入到熟悉的三选一环节……]
[我总感觉那个画家有一种即视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能在哪里见过啊?动漫上的人不都长得一个样?]
动漫上的画面,已然切换到毛利兰和田中由美的谈话。
昏暗的走廊里,两个女孩子挽着手,越走越远,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处,才停下了脚步。
“走到这里,应该算是角落里了吧?”
田中由美探头看了一眼节目组装在上方的摄像头,冲着摄像头挥了挥手,询问道。
“应该算吧?”
毛利兰回过头望了一眼她们来时的路,客厅的灯光已经变成很小的黑点。
“够远了,他们不可能听到我们的问题。”
“那我可以开始问问题了吗?”
田中由美望向摄像头,那个摄像头上下摆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模拟点头的动作。
她随即低下头,目光落在毛利兰的鼻子上,有些飘忽。
“那就开始啦!你先问吧。”
“我?”
毛利兰愣了一下。
她其实完全没有想好,该怎么问问题。
游戏能否胜利,对于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她先是按照流程,敷衍地问了一句:
“你是凶手吗?”
站在她对面的那个女孩子愣了一下,天蓝色的眼睛睁大。
她的嘴角有些讶异地往上扬起,轻轻摇了摇头。
“我当然不是凶手。”
似乎是之前的交流还算不错,这个女孩子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现在到第二个问题啦。”
“嗯……”
毛利兰迟疑了片刻,真不知道该问什么与游戏相关的问题。
比起游戏,她更加在意这个女孩子和男友相处时的状态。
那种无时无刻、无孔不入地打压,那种下意识害羞、害怕给人添麻烦、想要躲在被人身后的神态和想法,让毛利兰有点揪心。
这种情感状态,真的正常吗?
“你很爱你的男朋友吗?”
刚刚的问题,对方大概率已经说了真话,那么接下来就该说假话了……
毛利兰有些紧张的攥紧手指,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啊?”
田中由美愣了一下,下意识笑了起来。
她的嘴角咧开,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那双大眼睛,仿佛是从天上落下来的星星。
“毛利小姐,你好聪明啊!竟然想到了这样的提问方式。这样子,我就会被看出来了。”
“对于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
她笑容温婉,一字一顿地回答:
“我不爱他。”
·
另一侧,毛利小五郎一路拉着那个沉默寡言的管家往外走。
他们走出了别墅,站在来时那条长长的小路上。
“你是凶手吗?”
毛利小五郎还未等对方站定,便抢先一步开口。
他双手抱臂,拧着眉,眼睛时时刻刻盯着对方的反应。
这位一头黑发的管家先生,迟钝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着毛利小五郎。
那双深棕色的、毫无光泽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吓人。
他深深望了毛利小五郎一眼,冷漠地回答道:
“我是凶手。”
“哈,我就是知道你会回答说不是,所以我提前——”
毛利小五郎顿了一下,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眼睛骤然间睁大。
“你说什么?”
“我是凶手。”
身材高瘦的青年,维持着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用很死板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答。
“你是凶手?你是凶手……”
对方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搞得毛利小五郎的计划全部乱套了。
如果对方真的是凶手,这就是真话,如果对方不是凶手,这就是假话。该怎么判断?
这个家伙这么直白的承认自己就是凶手,到底是在实话实说,还是想要干扰他的判断,让他选择错误的对象?
毛利小五郎的脑子,一时间变成一团乱麻。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新的想法突然从他脑子里蹦了出来。
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可能问出完全准确的信息,真正能够从这个问题当中得到的,应该是回答者的反馈,包括面部表情、语气等多个方面。
毛利小五郎双手搭在这位管家的肩膀上,猝不及防地问出第二个问题:
“你是凶手吗?”
“?”
这位自带进门以来,就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管家,终于惊讶地扬了扬眉。
“重复的问题?”
他愣了一下,笑了起来,眼珠子转了转,上下打量着毛利小五郎。
“我确实不是凶手。”
说罢,他转过身就要往屋子里面走。
“欸?你不问我问题的吗?”
毛利小五郎疑惑地问出声。
“你觉得,我需要问你问题吗?侦探先生?”
那个管家侧过身,脸上不知道何时挂上了讥诮的笑容。
“凶手只在嫌疑人当中。”
·
“现在,是不是轮到我提问题了啊?”
田中由美把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一丝跃跃欲试。
“嗯……”
毛利兰点了点头,仍旧沉浸在对方之前的回答当中。
“那好,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毛利小姐更喜欢地下室,还是阁楼?”
“啊?”
毛利兰愣了一下,天蓝色的眼睛下意识瞪大。
“这个问题,和游戏有关系吗?”
“我有自己的判断方式,请您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吧。”
田中由美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看上去认真很多。
“好吧。我更喜欢……阁楼吧。那里敞亮一点。”
毛利兰没怎么思考,下意识选择了阁楼。
“好,下一个问题是,毛利小姐刚刚的回答,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你真的要问这个吗?”
把两次提问机会,用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面,对方怎么比她还要不在意游戏的结果?
真的有人能从喜欢地下室还是阁楼这个问题当中,判断出她是不是凶手吗?
“请回答我的问题。”
田中由美礼貌地笑着。
“好。”
毛利兰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刚刚说的是真话,所以这次的正确答案是真话。但是她在第一个问题时,已经用掉了说真话的机会,所以这一次必须说假话,也就是把正确答案反过来——
“是假话。”
“好,那我们就问完问题啦。”
田中由美的脸上再度扬起笑容,她背过身,拉着毛利兰的手往回走。
毛利兰亦步亦趋地跟在对方身后,完全没有搞明白这个问题到底和游戏有什么关联。
制作组只提到不允许她们私下交流与游戏相关的事情,但从来没说过,他们不可以交流其他的东西。
她望着眼前女孩子的背影,迟疑地开口:
“所以,你更喜欢阁楼,还是地下室啊?”
那个背影明显顿了一下,片刻之后,她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可能更喜欢——”
“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