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斯内普戴好兜帽,和其他食死徒站在一起。
他们来到了对角巷,正准备开始一场新的破坏行动,早几年的时候他们的队伍更喜欢在暗处,低调地前来,在事成后留下一个高调的黑魔印记。而现在,随着他们势力的扩张,与反抗势力的强势兴起,他们的行动逐渐也在趋向正面对抗了:毕竟对方的阵营里有优秀的发言官和演说家,他们总是能在报纸上慷慨激昂地发表言论,煽动普通巫师和他们一起反抗黑魔王,某些时刻对黑魔王的愤怒甚至超过了畏惧,这对黑魔王本人和食死徒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掌握着强大的威慑力量,那么为达成目的,就应该将这份力量展示出来,让人畏惧,进而臣服,这会省很多事,他们已经过了韬光养晦的阶段,拥有嚣张行事的资本。
站在预言家日报社门口,西弗勒斯.斯内普兜帽下的脸上没什么特殊表情。他抽出魔杖,和其他人一起施发咒语,看着自己的魔咒炸开大门,引来里面惊恐的尖叫无数,黑色的长袍在他的身后翻动着,他动作利索,毫不迟疑,一脚踏了进去。
说实话,这和他一开始加入食死徒时所预想的工作有着一定的区别:他是因为自身出色的魔药天赋被黑魔王看中的,加入食死徒之后最初的工作也是外围和边缘幕后,只需要把魔药研究好,研究方向集中在恶性效果的毒药、能够靠定时服用解药延缓发作的毒药、以及一些弥补危险咒语与变形效果的针对性魔药,他将这些完成得不错,因而得到了黑魔王的赏识,位次越来越靠前,逐渐进入了核心食死徒的范围,而后就开始需要对别人举起魔杖。
这其中的逻辑与内因并不难理解,手上与魔杖上的血或许本身就是食死徒的标志,谁也别想身在其中而避免这些。他第一次对别人举起魔杖的时候还会犹豫,现在已经没什么特殊的感觉,或许这种改变是潜移默化的,又或者这不过是一道坎,迈过去之后一切就变得没什么大不了。
预言家日报社里的人很好解决,这些从未活跃在战斗一线的巫师似乎连使用魔法的本能都退化了,斯内普苛刻地觉得他们一半人都不配从霍格沃茨顺利毕业。有的人仓促间拿起魔杖的时候甚至杖尖反了都没发现,只用一个咒语就解决了自己——他从满脸惊愕地倒下去的人旁边大步路过,觉得多看这些人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报社主编巴拿巴斯.古费是个精明成功的商人——和所有其他商人一样骨头很软。黑魔王甚至并没有用什么残酷的手段,他就已经忙不迭地双手奉上了他们想要的所有资料,并自动自发地表示愿意为食死徒提供帮助,大把大把的金加隆眼都不眨地拿出来,只恳求他们别要他的命,另外别逼预言家日报社公开跳反,这不应该是一个报社应该表现出来的态度。
“当然,我们不会那么做,你尽可以放心,巴拿巴斯。”黑魔王懒洋洋地说,漫不经心地让人将他奉上的一切收起来,语带嘲弄地说,“除了你,我们还要去哪里找一个身在多方联盟摇旗呐喊,实际上却愿意慷慨赞助我们的人呢?大多数人都只能做到两样其中的一样,他们骑墙反水的动作没有你这么熟练,对你这样的人,当然是放在他们那边更让人放心一些。”
食死徒们嘲弄地哄堂大笑,轻蔑地看着畏缩着跪在伏地魔脚边的巴拿巴斯.古费,如同在看一条上赶着朝他们卑微摇尾乞怜的狗。
巴拿巴斯.古费涨红了脸,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屈辱的时刻,难堪和仇恨在他的眼中剧烈地闪动着,但他最终还是咬着牙,沉默不语,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头。
黑魔王对他本人毫无关注的兴趣,随意地翻看着他呈上来的资料。食死徒们对一个跪在地上的狗也没有深入探究的兴趣,只有站在一边的斯内普注意到了他的表情,默不作声地注视了他一会儿。
或许每个人的人生中都会经历这样屈辱的时刻,要么早要么晚,命运不会放过每一个人。他收回停留在巴拿巴斯.古费上的视线,觉得自己以后不会再为这样的事情停留目光。
翻完了巴拿巴斯.古费呈上来的资料,黑魔王表情淡淡,显然,这些资料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在这里的收获不如预期。
“向我保证这是你能呈上的所有内容。”他冷酷地说,高高在上地俯视匍匐在他脚边的报社主编,举起了自己的魔杖。
黑魔王亲自发射的钻心剜骨落在身上,巴拿巴斯.古费厉声惨叫,声音凄厉到破音,在场的食死徒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幕,没有一个人觉得于心不忍。
疼痛与恐惧都能极大地摧毁一个人的意识,钻心剜骨结束之后,古费主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刚才眼中翻涌的仇恨与屈辱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胆怯和恐惧,谦卑地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
“您需要什么,黑魔王大人?”他诚惶诚恐地小心问,“我——我可以说出您可以在哪里找到,如果我知道的话……”
“你们在和麻瓜合作?”伏地魔轻描淡写地问,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意,“具体在合作些什么?和肮脏低贱的麻瓜搅在一起,不得不说,你们堕落的下限实在超出了我的预计。这是不被允许的,黑魔王大人不允许。所以,为什么不自觉地交出计划呢?用来减轻你们的罪恶。”
“我不知道……”古费主编摇了摇头,急促地喘息着说,“我只知道要合作,我们会在报纸上进行一些推波助澜,但具体的事情恐怕只有魔法部个别部门的高级官员知道……另外还有凤凰社的人,事情是伊莱.史密斯提出来的,他周围的人肯定知道……”
“又是他。”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忍不住咒骂着开口,他实在掩饰不住内心的愤怒,“无耻的叛徒,下贱的泥巴种的后代,自甘堕落,这种人活该被千刀万剐!”
“罗道夫斯,我更希望你真的去做,而不是天天在我耳边这么说上一次。”伏地魔冷冷地说,“如果你连一个纯血家族的叛徒都比不上,流着高贵的血统又有什么用处呢?”
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的脸顿时涨红了,他的鼻孔仇恨地喷张着,但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深深低下了头。
“事情已经很明朗了。”伏地魔轻声说,“我想你们总该知道现在应该去到哪里,而不是像个几岁的孩子一样,需要我亲自带路,领着过去。”
当然不需要,我的主人。食死徒们因他轻描淡写的催促而人人自危,噤若寒蝉地应下,而后忙不迭地幻影移形,向着凤凰社总部而去。
西弗勒斯.斯内普却没有立刻行动,他停在原地,感到伏地魔朝他看了过来。
“有话相对黑魔王说,西弗勒斯?”他悠悠地问,语气却是带着肯定的。
“是的,主人。”斯内普低着头,嘴唇几乎不动地说,“我认识伊莱.史密斯,他是个很有天分和能力的人,凤凰社的成员也并不像日报社里的这些人一样疏于拿起魔杖,我恐怕他们的这次行动——如果计划就仅仅是强行破门而入——没什么成功的可能。”
黑魔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我知道攻入并不是我们的目的,主人。”斯内普低声说,“收集情报才是,是的,我认为是这样。我会带回我认为有价值的消息回来,希望能真正为您排忧解难,主人。”
他听到了来自黑魔王的冷冰冰的笑声。
“那么就去做吧,西弗勒斯。”他听到他说,“我等着你的结果——是的,现在我心里确实觉得,你比他们有用一些,我期待你带来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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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在离凤凰社有一段距离的魔药商店门口现身,将自己笼罩在兜帽里,慢慢向凤凰社总部的方向走。
等他抵达的时候,这场无用的战争已经趋于白热化,激战发生在凤凰社总部门口,有几个更强一些的食死徒已经冲进了大厅里面,而后在这里遭到了激烈的抵抗,双方战成一团,他给自己施加了一个自己改良了的幻身咒,悄无声息地穿过门口。
门口的清醒药剂让他短暂地显现了一下身形,下一秒他就重新让自己变得与环境融为一体。但出乎他意料的事,他刚重新给自己施加上咒语,不远处就有一个人用魔杖对准了他。
“幻身咒?”他问,声音莫名地熟悉,但又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一个人。他在心里暗暗皱眉,看到用魔杖指着他的人戴着单片眼镜——每个凤凰社的人脸上都带着一个,这显然又是伊莱的新发明,尚未公布,食死徒没有接到消息,今天多少吃了点亏,失去了突袭的意义。
看来悄悄潜入的计划是不可能成功了。西弗勒斯同样举起了自己的魔杖,隐于兜帽下的脸看着面前的人,声音低沉地说:“放下魔杖,不想死在这里就放弃抵抗。”
出乎意料的事,在他开口之后,用魔杖指着他的人竟然真的猛地停下,在原地僵了两秒,而后立刻就要向后退。
心生怯意的敌人最好对付。斯内普于电光石火间抓住机会,猛地挥了下魔杖,将对方定在原地,三步来到对方身前——他被另一个凤凰社成员的咒语击开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远。但在那一瞬间,斯内普忽地瞳孔猛缩。
他看到了对方的魔杖。
很少有人能记住别人的魔杖是什么样子,毕竟看上去也没有很大的区别——但是他记得这根魔杖,这根魔杖的主人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他的朋友,他的同伴,传言中失踪死亡的短命鬼,正拿魔杖对准着他。
又一个朋友,又一次反目成仇。斯内普的表情一时空白,他定定地看着面前陌生的脸,心中霎时间复杂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