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和先平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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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之中簪缨世胄诸多,但坊间熟识不多,近一年来只平阳侯府尤为出名。
平阳侯姓谢,名舟,以战功封侯,平日不好诗书礼乐,善骑射,侯府两兄妹皆是擅长舞刀弄枪。
但就是这样的侯府,出了一个十六岁的状元,天资聪颖。只可惜这位状元郎早早定了娃娃亲,让有心想和侯府结亲的世家都摇了摇头。
虞泉作为这个娃娃亲的另一方主人,刚刚到侯府,正被一个嬷嬷领着去见谢大夫人。
回廊雕梁画栋,有大世家的风范,虞泉不免张望两眼,领她的那个老嬷嬷笑了笑,道:“大夫人知泉姑娘在外边久,特地派老奴过来伺候着,日后会有教养泉姑娘的礼仪嬷嬷进府,泉姑娘也不用怕见到和其他人说不上话,侯爷可能要晚些才回来,大公子也不在。”
虞父曾经救过平阳侯,攀了这桩娃娃亲,如今十几年过去,侯府都没有悔婚的意愿,自是认虞泉这个儿媳妇。八壹中文網
谢大夫人约是怕她拘谨了,特地派个脾气温和的老嬷嬷来接她说事。
虞泉收回视线,她是直性子,笑道:“我从前来过两次侯府,但那时候还小,没什么印象,今天再次见到,只觉侯府当真是好地方。”
老嬷嬷也乐了乐,觉得这姑娘有点平阳侯的风范。
侯府里边规矩多,下人都不多话,谢大夫人管府中事务,是侯府续弦,膝下有二公子和四姑娘两个孩子。
当初谢大夫人生下双胎女儿,伤了身子,夭折一个又遭受了巨大打击,身心交瘁,现在常年卧病在床,不怎么出门走动。
谢大夫人见到虞泉过来,倒是好生打量了几番。
虞泉对长辈敬重,恭恭敬敬行了礼,喊声大夫人。
她是自小就十分爱笑,与谁都合得来,若非父母双亡,家里还有一个幺妹要养,现在也该是上房揭瓦让人头疼不已的年纪。
谢大夫人心地软,叹了一声,把她叫到床前,问:“你在外边过得可好?”
虞泉头一次见未来婆婆,心中难免有些拘谨,只走到床榻边,福身回道:“多谢大夫人关心,我在外一切都好。”
她七岁起就住山上,今年十七,眼瞧着要到成婚年纪,三个月前侯府大夫人派人前来提了一句,所以她才回的京。
谢大夫人无奈道:“沉珣与你差不多年纪,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拘束,侯爷和他在外办事,现在暂时回不来,等日后我再引见你们。”
虞泉此前一直没动过回京的心思,也不认识京中人,见到谢大夫人和善,倒是不好意思道:“我久居山中,对京师中的事一知半解,劳大夫人上心。”
谢大夫人笑了出来,想起虞泉还有个妹妹,又问:“你妹妹怎么样?”
虞泉妹妹,叫虞翎,身子极差,和京中四皇子定着亲,是钦天监选的,由现在的皇贵妃亲自定下。
那桩亲事是为四皇子冲喜,需到合八字的地方祈福十六年。
说是祈福,实际上不过是远离京师,给四皇子消灾解难。
这件事说好不好,但说坏也坏不到哪去,虞翎自出生起就带有心疾,不止要精养,还得要静养,到这里的偏僻地给四皇子祈福,结果而言对她是好的。
只等她满十六岁,就能回京。
可虞翎今年还小,也才十岁出头,没经过事,没离开虞泉太久。
谢大夫人喜欢热闹,虞泉要是能把小妹妹带到京师也不错,可惜皇贵妃那边不是说两句话就轻易过去。
谁都知道皇贵妃膝下只有一个四皇子,看得紧,虞翎为四皇子冲喜祈福,再怎么也不可能让她这么早回来。
虞泉轻叹了出来,道:“大夫人仁善,翎儿要知道京中还有人记得她,该高兴的。她那种小姑娘是软性子,我走的时候趴在我肩头一直哭,哭得眼睛都红了,偏她身子不好,又小小一个,我舍不得她,也不知该怎么哄她。”
谢大夫人知道虞泉从小就带着妹妹,心中生起几分怜惜,她夭折过一个女儿,对小女孩便多出许多同情,道:“她回京还要几年,你以后要是得空想去看她,找人跟管家说一声便行。”
虞泉心下立即就对谢大夫人生出好感,她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能去见她求之不得。
她朝大夫人道出一声谢,话刚出口,就见谢大夫人脸色突然一变,转过头连连咳嗽好几声。
一旁老嬷嬷连忙上前给她拍着背,说她该休息了。
虞泉有经验,蹲在床榻边,给谢大夫人诊了脉,又给她按着手臂上的穴道,把大夫人按得舒服了,才道:“大夫人体虚,脉象亦有慢滞,是否是有心事郁结于心?”
谢大夫人和老嬷嬷都看着她,虞泉笑了,道:“是我多有冒犯,望大夫人莫怪,翎儿身子多病,我照看她已久,略懂一些医术,若大夫人在屋里闷着慌,不嫌弃我,我日后可以过来给大夫人说说坊间乐子。”
她样貌是清秀佳人,笑起来便让人觉得亲近,又识趣没问大夫人心中有什么事,不让人觉得烦,大夫人笑道:“我原先还以为沉珣那闷性子是找不到什么好姑娘,幸好你爹救了侯爷,让你们两个定下娃娃亲,我能有你这个好媳妇,以后都能悠闲几分。”
虞泉莞尔,道:“我见大夫人,亦觉亲近。”
虞泉是初来乍到,今天累了一天,也该要休息,见完了谢大夫人,还要去自己院子整理安置。
谢大夫人也没让虞泉久留,同她又说一句沉珣可能回得晚,才让老嬷嬷送她离开。
虞泉听过谢沉珣是什么样青年才俊,对他是有好奇心,但她没想到自己还没见到未婚夫婿,倒先见到了平阳侯——刚从谢大夫人闺房离开,一出门就把人给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