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伏黑甚尔并不在乎惠喊谁父亲,反正只要是个正常人,那就肯定都要比他称职。正如他不在意惠对他的印象和态度一样。
他那个刚出生时像猫崽子似的儿子现在活的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好:不姓禅院,术式也还没有在咒术界暴露,健健康康又活蹦乱跳,眼神充满了咒术界腐朽世家里所没有的生机蓬勃——这必然是在一个非常温暖的家、在一个远胜自己的优秀新监护人的照顾下培养出来的。
所以,惠会将新的监护人视为双亲也不奇怪。
但事情的发展显然和甚尔想象的有亿些不一样。
肌肉虬结的天与暴君沉默的举着望远镜,看着那只疑似诅咒的“骨狼”,表情凝固了许久。
虽然不在意惠喊其他人父亲,但喊的前提……那得是个“人”吧?
甚尔脑袋空空的盯着惠身边那堆骨头,相当艰难的想:而这别说是正常人了,这就压根不是人。
就算再怎么喜欢动物,人也不能对着一堆连皮毛都没有的动物骨头架子喊爸啊。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可偏偏惠喊的真心实意,目光充满了信任和依赖。
那眼神,和惠刚刚看自己这个亲爹的时候截然不同,区别大到甚尔想装作错觉都做不到。
甚尔:心情复杂.jpg
不不不,应该是我想错了。
一堆骨头怎么可能把我儿子养大!
甚尔强行找回自己的理智,努力分析状况。
这堆骨头没气息,现在看来,不是式神就是被人驯服的诅咒。
而惠会用术式,从刚刚的表现看来,也有对咒术的基本常识,所以收养惠、照顾惠的那个人,应该也懂咒术。
加上惠的消息没有流传到咒术界,因此惠的新爹大概率是从咒术界退休的咒术师,或者不想在咒术界混的野生诅咒师,再不济肯定和那边有关、但关系一定很不好,所以才会瞒着那些老家伙。
照这个思路,惠身边的骨架子很可能是惠的新爹给那小子的自保手段,而惠对骨架子喊爸……啧,甚尔顶着一言难尽的脸继续推测到:应该骨架子有传话的能力,惠大概率是想要通过那堆活骨头架子联系后面操控它的人。
一定是这样,不然没道理。
甚尔终于缓了过来,目光再度聚焦,通过望远镜盯着他的崽。
那只骨狼听完惠的话后,尝试着把头往清出来的废墟口探了探,接着身形开始变化,下一秒,一条细长的骨蛇缓缓滑了进去。
——那堆骨头能变形?
甚尔嘀咕着,继续看。
经过这场面一刺激,原本打算确定自家崽过得好就走的天与暴君皱着眉,脑海不由自主的再度深思了下去。
他开始对那位从自己给惠安排的路下提前一步将人劫走的不明“监护人”产生了好奇。
当然,就目前来说,甚尔倒是并没有什么不爽的意思。
毕竟按照他原先给惠安排的路:惠要么被禅院家那个垃圾场带走,要么就是被五条悟带走……不管哪一个,甚尔都不太喜欢,但那已经是甚尔生前唯一能够给惠留下的最好的后路了。
然而惠却意外走向了第三条路。
从现状来看,这第三条路显然让惠过得更好。
出于这点,甚尔对惠的新爹的感官还算可以,唯一有些不满的地方,就是不明白那家伙为什么让惠跑到这种地方。
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竟然跑来参合进横滨的乱战……啊,也不对。甚尔顿了顿,扫了一眼惠和那个红头发青年的行动,在心底纠正:是在这种乱战下,冒着高风险来救援普通人。
想到这,天与暴君忍不住啧舌,心道:这小子的性格不像我。
来这种地方救什么人呢?你能救得了多少?还不收费……天真的傻小子,还不明白多管闲事的好人在这个世上才更容易被利用、更容易受到伤害的道理。
人自私点,才能活得更舒服。
甚尔语气薄凉,却又无比理所当然。
。
北泽卯生操控着惠那头的骨眷属,尽可能的将体型压缩、钻进废墟里,精准的找到底下被困的一对母女,然后努力将骨头覆盖在被困者两人的身上。
一层薄薄但是极其坚硬、像是蛋壳般的密封骨壳包裹着她们。
强度足以抵挡坍塌伤害,但氧气也变得有限。
卯生估计着氧气含量,远距离发了短信给惠说明情况。惠看完之后,当即转述给织田作之助,然后继续进行救援。
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俩在尽力快速的清理着上层的石块。
不过骨眷属下去帮忙了,搬石头只能靠他们自己。惠和织田作之助气喘吁吁的用影子以及影子制造的工具快速清理着周围的障碍,期间废墟果不其然因为重心问题而小范围的坍塌了三次,不久后,他们终于清出了救援通道。
原本正在往惠那边赶,但因为甚尔离开的关系而临时去救路边小孩的卯生小小松了口气。
骨眷属重新变回了手链套在了惠手腕上,织田作之助检查完被困者的伤势后,当机立断的决定立即带她们去与谢野医生那里。
救人如救火,惠原本因为生父的事而备受动摇的情绪很快就顾不上的被抛之脑后。
织田作之助去撬了一辆被荒废在路边的车,动作老练的抽出线点火、惠则是将昏迷的被困者搬到后座上。
高处,伏黑甚尔放下手中的望远镜。
他松了松筋骨,迅速的从高楼一跃,跳到另一栋楼的楼顶上,接着以夸张的速度和类似的路径快速跟了上去。
。
——惠的亲生父亲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北泽卯生通过骨眷属听完惠那边的意外事故全过程后,在满脸呆愣之际,第一时间冒出了这样的疑问。
当年五条悟和卯生第一次正式见面,两人打完后进行协商交谈的时候,五条家的咒术师曾经有和卯生说过惠的生父的事情。
事关自家孩子,卯生记得很清楚:据五条悟所说,惠的生父是在一次任务中杀死他未果,最终被反杀,死前留下了将儿子交于五条悟处置的遗言。
五条悟当时就是仗着这条遗言想要把惠带走的,不过被提前捡走惠和津美纪的咒灵先生拦下、最终半威胁半协商的定下了[束缚]而已。
卯生不认为五条悟会撒谎。
所以,惠的生父应该的确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死去了才对。
那么……卯生想:那个出现在惠面前的男人是谁?
骨眷属的能力有限,隔着老远的距离,卯生看不透对方的状态。
五条悟或许知道什么……
卯生思索着,将刚刚死里逃生、暂时拥有了可见能力后牢牢抱着他腿哭个不停的小孩子抱起来。
亲手养大了一家子的老父亲已经不再是当年笨拙的新手爸爸,此时的他手法无比熟练的安抚着小家伙,还能同时在心底将和五条悟谈谈的安排提上了日程。
这场战争到底还要经历多久呢?
卯生叹了口气,皱着眉,看着这一片惨状的城市,眉眼微微耷拉着。
转机很快就到来了。
一周后,这场战争暗中搅混水的主谋者的身份被某不知名的天与暴君暴露了出来,连带着异能效果也被一并公布了出去。
尾随了一周·毫无节操选择反水的甚尔死鱼眼啧舌:……我儿子是个傻子,居然一周都在到处救人、活似个战地医生,这场战争再不结束,那傻小子绝对要惹麻烦。
被反水的涩泽龙彦愕然。
他倒不是惊讶对方出卖自己,毕竟这种黑市杀手在涩泽心里本身就没什么人品可言,对方做出什么事他都不会奇怪……涩泽只是不明白伏黑甚尔是怎么知道他的异能效果。
只看过一次我的异能作用结果,就把细节推测的七七八八了?
不……应该是有其他消息来源才对,不然这不合理,怎么可能有人能那么快看破。
涩泽龙彦想不通。
而他这位主谋者的位置,其实早在之前就已经被武装侦探社确认、情报传递到了港口黑手党那里,这段时间,港口黑手党派来的杀手只多不少,只是基本都折于异能不明的涩泽龙彦手中。
涩泽的异能很强,还是群攻类型,在不知效果的前提下,显然对港口黑手党极其不利。森鸥外这段时间内已经收到了不少自家异能力者阵亡的消息,万分头疼之际,他拿到了某不知名天与暴君透露的涩泽龙彦异能相关的情报。
森鸥外第一时间制定了计划。
他思来想去,最终选择能屈能伸、和武装侦探社合作:为了减少港口黑手党的异能力者伤亡人数,他的计划需要侦探社成员太宰治的无效化异能。
当然,是重金聘请。
虽然出于平息战乱的想法,武装侦探社不会拒绝合作,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敲诈森鸥外一笔——金额还是当初备受森鸥外迫害的与谢野亲自定的。
与谢野晶子敲了一笔巨款,足够抵得上侦探社五年的收入。
森鸥外心痛:……为什么捡到无效化能力者的人不是我!
中原中也是人形异能体,涩泽龙彦的异能对他不适用,他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状况,然后悄悄跟着太宰和作为安全保障的社长一块出去——跟踪水平不合格的中也中途就被侦探社社长逮住。
不想说明自己身世的中也支支吾吾,最终在纠结的扭头说那家伙的异能对我也没用之后,就理直气壮的抬头和社长面面相觑。
社长眉头皱起,想要拒绝——耳机里的茶茶与乱步先一步开口同意了让中也陪同,相信两人判断的社长先生最终犹豫的将拒绝的话语咽了下去。
太宰治若有所思,倒是没追问,只是歪歪脑袋,嘀嘀咕咕的撬了便利店的锁,他给中也套了口罩,让人再把帽子带上、把微长且色彩艳丽的头发藏好。
太宰:“待会要和黑手党的人见面,我是侦探社的人,有社长罩着无所谓,你……你这个有弟妹的普通学生把脸遮好点,别给芥川老师他们添麻烦。”
“啰嗦,我当然知道啊。”中也认认真真把脸遮的严实。
“你才不知道,我要是不说,你这个脑袋里都是肌肉的蛞蝓绝对不会记得挡脸!”
太宰和中也一左一右气势汹汹的进行小学鸡水平的斗嘴,社长叹了口气,装作听不见。他们三人和港口黑手党派来的人汇合,进行了两个组织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合作。
涩泽龙彦的能力是将他人的异能分离出来、使其与本体自相残杀,然而太宰和情况特殊的中也不受影响,此外,前者无效化的异能也能够通过触碰被分离出来的异能将其还原回本体体内,只要操作得当,优势就总能掌握在他们手中。
在棘手的围剿下,涩泽龙彦最终选择了逃亡、随后撤离横滨。
没有主谋者在暗中的引导和抹杀异能力者,横滨的局势开始发生了变化。
战争后期,港口黑手党靠绝对的优势取得了那笔遗产。
随着遗产继承人的确定,这场席卷了整个城市的灾难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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