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别二位同僚，怀揣着沉重的心情上街溜达。
决定吃喝玩乐一通，散散心。
这一天天的，真闹心！
她先跑了一趟东市的金银铺，要伙计选出几枚能过眼的玉扳指。
除此之外，再添选些可以赏玩的小玩意儿。
送给皇亲贵族的礼物，伙计不敢怠慢，拿出了所有新到的上等货品。
萧暮秋怒其不争。
奇怪他是萧家的伙计，还是皇家的伙计，怎么也应该处处为东家的利益着想才对。
张口就是上等货！
还统统是新品！
遂道：“送一些卖不出的陈年旧货就行了。”
伙计点头哈腰的回答：“全由二公主买走了呀，您忘了吗？就在昨日，您亲自陪着——”
萧暮秋急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一脸的往事不要再提。
伙计斗胆问她：“那这些新货……咱是送还是不送呢？”
萧暮秋咬紧牙关，像是被刀割下一块肉似的道：“……送！”
“得咧。”
伙计带上所有好货，一溜烟的去了。
他勤快的背影迅速淹没在茫茫人海中，一如萧慕秋苍茫的心。
别人家的驸马，天天抱公主的金大腿，她分文没捞着不说，还往外搭钱。
说到钱……
给老丈人赎身的八千两还没着落呢。
惆怅啊。
她暂且放下烦恼，去为温灵蕴买话本，毕竟当务之急是要先解决她睡地铺的问题。
飘飘书肆距离金银铺子很远。
一个在东市的南边，一个在东市的北边。
昨日温灵蕴上街，本要亲自去买，但逛街实在太累，才不得不免了。
萧暮秋庆幸她免了这一遭，不然真想不到哄她的好法子。
本来嘛，自小锦衣玉食的公主殿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想要献殷勤，必须费些脑子。
萧暮秋曲起指节，敲敲柜台，向掌柜求购本季畅销榜前十的所有话本。
倒不是她懒，而是成亲三年，她头一回挑话本，不清楚温灵蕴的喜好，怕挑不准，反而让温灵蕴嫌弃。
掌柜不是中原人，长得极具异域风情，头小肩宽，金发碧眼，汉话却说得流利。
“在下普托托，来自遥远的波斯，公子买话本真是来对地方了，本店可是东市最大的书肆，各类书籍应有尽有！不瞒你说，当今二公主都是本店的常客！”
萧暮秋像是看到希望的曙光：“敢问二公主平日喜欢看哪种话本呢？”
“豪门虐恋、江湖恩怨……还有无脑小甜文。”
竟有这么多类型。
萧暮秋颇长见识。
略作思索之后，仍旧拿不定主意。
这哄女人嘛，本就是个费心的活儿，稍不注意就会弄巧成拙。
何况这女人的身份还特别不一般，她需要拿着十二分的小心。
“老板，你可有《驸马的诱惑》一书？”
普托托浓眉高高挑起，神情却平添少许猥琐：“客人喜欢看这一类？”
萧暮秋：“哪一类？”
“……肉.文。”
肉.文是个什么文？
现在的话本奇奇怪怪的。
萧暮秋疑惑的皱起眉头。
普托托煞有介事的讲了句：“这类书是本店特供，您来这儿是来对了地方，只是价格嘛……”
女人就是要对自己好一些，该花的钱不能差。
若能让她从地铺睡上床榻，多花点钱算什么？
萧暮秋从钱袋子里掏出一颗银锭，往上一抛，在半空中勾了个漂亮的弧线后，落进了普托托的掌心。
普托托笑花了脸，引她到最里头一处书架：“这些是本月最全的肉.文，您慢慢挑。”
“不用挑了，我全要了。”
普托托震惊了。
竟有对肉.文这般痴迷的人！
他夸她霸气，在柜台后帮她包书时，忍不住问道：“公子可有婚配呀？”
“有。”
“买回去和夫人一起看的吧？”
“只夫人一个人看。”
“诶，那不成！”
普托托眉眼无比认真，“你们小两口要睡在床上一起看才有滋味。”
睡在床上……
萧暮秋一挑眉。
太好了！
她的目的就是……睡床。
.
买好新话本，萧暮秋对哄好温灵蕴一事信心十足。
回府的脚步那叫一个轻快。
只觉太阳当空照，花儿对她笑。
走着走着，觉得不对劲儿，认真体会了好一会儿，才下意识的回眸。
……好像有人在跟着她。
或许是元宵。
她没多想，重新抬脚往前，可没走两步，出于本能的再次感到不对劲。
便多留了个心眼儿。
果然用余光瞥见一瘦小的身影，正鬼鬼祟祟的闪进了巷子。
看身形，不像元宵。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打定主意把跟踪者揪出来。
先是缓步靠近，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手抓人。
就见一小姑娘煞白着小脸，踉踉跄跄的连退几步，后脚跟磕在石头上，仰身摔了下去。
“你是何人？”萧暮秋沉声问。
小姑娘好像很害怕，哆哆嗦嗦地撑着墙头站起来。
。
萧暮秋笃定没见过她，公主府里也没有这号人。
“谁派你来的？”
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怯生生的摇摇头，脑后的两根小辫儿甩成拨浪鼓。
“做甚跟着我？”
小姑娘在袖子里摸出一封信，双手递出来。
萧暮秋短暂的犹豫了下，接过信封，认出上头龙飞凤舞的字体是御笔，当时反应过来。
“你是莺花楼的人？专门伺候风清清的丫鬟？”
小姑娘低着眉，仍旧一副怯懦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摆了下手。
原来是个哑巴。
大昱朝第一花魁身边有个哑巴丫鬟，多少算个趣事，萧暮秋略有听闻。
好像也没有名字，就叫小哑巴。
估摸就是单纯来送信的，没有恶意。
也不知跟着她有多久了。
她撕开信封的封口，细读信上的内容。
老丈人依然在催促她赶紧筹钱，言辞十分激烈，末尾附送一首岳飞的《满江红》
昨日刚提完钱，今日怎么又提。
老丈人洞察人心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看出她可能要跑路，用岳飞来激励她精忠报国。
好手段啊……
其实，筹钱的办法的确有。
一是卖。
她变卖所有良田、茶庄、铺面等私产，待到老丈人移魂成功，再给予她最丰厚的赏赐。
缺点是万一老丈人换不回来，她的钱就相当于打水漂了。
此乃风险投资。
二是借。
皇亲国戚们挥霍无度，尤其瑞王最有钱。
每人从牙缝里挤出一点，筹出八千两，绝对不是问题。
缺点是一下借这么多钱，温灵蕴一定会收到风声，到时候质问她钱的用途，她很难交代。
三是……违法犯罪。
她集结一帮草莽，干点土匪的勾当，出去打家劫舍。
缺点是此行为丧尽天良、猪狗不如……